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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夫人回到府里,金嬷嬷早备好了热水给她净手。

    等丫鬟出去后问她:“还好罢?”

    李夫人嗯了一声,拭着手上的水,没多说。

    金嬷嬷觑着她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心里叹了声,说道:“既然该说的都说过了,就松松罢。人生还长呢,总不能为着这些人总在内心里惩罚自个儿。

    “老爷不是说挚哥儿成亲后就慢慢历练他么,回头等事情了了,就多跟老爷出去走走。您瞧瞧靖王妃,人家不差点连命都丢了,如今不也挺开心?”

    李夫人垂首望着水盆,闷声道:“我又不是她,为什么拿我比她?”

    金嬷嬷笑了:“多大人了,还孩子气呢?你不是也常拿别人家姑娘这么比蓝姐儿?”

    李夫人扬唇笑了下,随后又沉默起来,不吭声了。

    一场对质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可却仿佛耗尽了她全身力气。

    她期待这一局,却也厌恶这一局,要赴这一局,就必须逼着自己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谁愿意想起来呀,她那么恨不得要跟过去一刀两段。

    三日。她等着。

    “大太太那边来过两次,约是要商议明日去涂家的礼,太太有何示下,要不奴婢去回个话?”

    金嬷嬷打量她大约这会儿没心情谈这些,如是说。

    李夫人却道:“不必了,涂先生不比旁人家,我去寻大嫂。”

    ……李南风其实也不想回家,心情太沉重了不好。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快意恩仇,当场仇当场报。

    抱着两只烤红薯进了门,庑廊下就恰恰遇见李夫人与金嬷嬷一道往这边走来。

    她停了脚,面前的李夫人步态沉稳,冷静端庄,跟素日的模样竟又毫无二致。若不是李南风先前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定要以为她完全不曾出过门,不曾经历过这一场。

    李夫人自然也看到她了,才跟永王见面回来,回到自己家,让她心情好了点,再看到自己的孩子……便停了脚,打算跟她说上两句话。

    但这一停脚便发现,这大雪天里她披着斗蓬,头发上还浮着雪花,脚尖早已湿了一截,这模样之狼狈,无疑让人那腔想要好好说话的心情又消散了下去。

    “干什么去了?”

    李南风倏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冷气,但如今再面对她的严苛,却已不像从前那么在意了。

    她上前把烤红薯递上去:“出去转了转,我给母亲带了点吃的。”

    李夫人垂眼看来。

    金嬷嬷知道她素日不吃这些胀气物儿,也不让蓝姐儿吃,深怕再激起她的不悦,连忙打岔:“姑娘今儿什么事这么高兴?还知道买吃的带给母亲。”

    李南风手举了半天也没等到李夫人回应,也不在意,直接把红薯递到她手里:“晏衡跟我说红薯不吃,拿着暖手也好。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亏什么不能亏了自个儿。这么冷的天,有个热乎乎的东西捧手里,心里也会好受些吧。”

    谈不上亲近,不过是面对一个阅历相仿的人,至少可以拿正常心态交流了。

    李夫人抬眼。

    李南风咧嘴,又道:“说起来好笑,我前几日早上路过父亲书房,还听到他跟絮姐儿讨零嘴儿吃呢!我觉得父亲有时候也跟孝儿似的。我要是给他带红薯回来,他肯定吃!”

    李夫人更是木然。

    李南风没等她反应过来,拢了拢披风又说:“母亲慢行,我先回房做功课!”

    说完即退开两步越过她,往扶风院去了。

    李夫人拿着这烫手红薯,可真是觉得有些烫手。

    她把红薯丢到金嬷嬷,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它一眼,最后再收回目光时,脚步就慢了很多。

    ……

    文华殿外绿木葱葱,不比正宫那边的肃穆规整,花圃里几棵青木松被积雪覆盖,麻雀飞过时扑腾下来几团雪球,啪啦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李存睿坐在殿里,手撑着额角翻一本折子,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页面还是那个页面,姿势也还是那个姿势。

    这四面安静得跟空谷一样,但有些画面和声音总还萦绕在眼前。

    衙役走进来:“禀太师,卢大人求见。”

    李存睿放下撑额的手,没回他见不见,却说道:“请宗正院宗令过来一叙。”

    宗正院是专管皇室九族的衙署,由于本朝皇亲几乎都分封到了外地,大宁第一代的宗令便由皇帝昔年的表亲,母族那边的人担当。

    宗令姓魏,叫魏士楷,这大冷的天里连皇帝都体恤臣子而免了朝,魏士楷不知何故太师传见,少不得披上皮裘进了东华门。

    门下见着一人在那里徘徊,仔细一看竟又是延平侯世子李挚,不由又下了轿打招呼:“世子如何在此?”

    李挚转身,顿了顿之后笑应:“我在这儿等人,魏大人请便。”

    魏士楷便就走了。

    李挚看看他背影,再站了站,也离开了。

    他本来还是想要来见见李存睿的,虽然他认为李南风说的有她的道理,但她毕竟是站在女人的立场行事,而且南风跟母亲关系并不亲近,她会不上心也是情理之中。

    但作为他,也作为男人,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父亲对母亲的一切不闻不问的。

    李夫人虽然对子女严苛,也显得过于刻板了些,可是她毕竟这么多年替李家生儿育女,里外操持尽心尽力,让人挑不出话来说。

    作为妻子也好,太师府的主母也罢,她都是称职的。

    那么李存睿便不应该对妻子的内心处于懵懂未知状态中。

    但是他终究不知该怎么跟李存睿开这个口,他也的确是怕李夫人在知道这一切被他们所有人知道之后,会无地自容。

    李挚从未经历过这样煎熬的时刻,他曾以为成长只要有他在仕途上的作为来证明便就够了。

    他咬咬牙,踩着积雪,又折向了去宋国公府的路。

    屯营里每日天不亮就起操,晌午就散了,姚凌这会儿自然在府。

    李挚记得在徐涛那案子后姚凌曾说过,若有事,他可帮。到了眼下这需要帮忙之时,他也就不必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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