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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诛心 ...

    “现在就要上路?”闵霜衣看着正匆忙收拾行装的段琴,略略有些讶异地问道。

    段琴把那担子在肩上试了试,因为东西已卖得七七八八,故此不重。她笑道:“我家离这里远着呢。现在不走,等晚上就没处歇脚了。再说,我看这天色不好,若是夜里下起雨来,我们又没处去,可不是苦了你。”

    闵霜衣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埋怨道:“今日身上困得很,又要走这么长的路,歇个一天半天的再走不好?”

    段琴听她这样说,关心地道:“那,不然我们今晚先留在余奶奶这里,明天一早再动身不迟?”

    闵霜衣此时正在叠起一件绣花夹衫的衣襟,不知为何忽然手指略僵了僵,过了片刻,才道:“不了,还是现在启程吧,晚不如早。”

    段琴道:“小姐姐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路上若是累了,身上不大好了,一定告诉我。”

    闵霜衣点点头。见段琴一肩挑起那担子,右边肩头隐隐可见衣衫已经有些磨破,路出茧子,她忍不住道:“重不重?我来帮你拿一些。”

    段琴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道:“不重。要么小姐姐便帮我拿个轻的。”说着把自己空着的手伸给她,脸上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闵霜衣犹豫一下,仍是接住了她的手。

    跟余奶奶道了别,段琴拉着她出了新会县。路上采买了些物件,说是给家用。

    渐渐地,路边少了市集,多了水田。不多时,连水田便也见不到了,只有高而茂盛的杂草野树。闵霜衣向旁侧看着,半个人影也没有,间或有些鸟虫飞过去,而脚下更是连条道路也无。

    对于这样的景象她早习以为常,但不知为何,今日走来却有一种凄凉之感。

    看着身边的段琴,仍是努力地埋头赶路。因为怕她闷,时不时转头过来与她说话。

    “小姐姐,你看这片,我时常走的。现在你是看不出什么,等到立了秋,这里便漫山遍野都能找到野橘子。小时候我有时来摘了回去,剥了皮,浸水喝,最是滋润解渴的……”

    闵霜衣心中有事,烦乱却又不能教她看出,只有嬉笑点头而已。段琴看看她,关切地道:“小姐姐,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在想那些不痛快的么?”

    她也不知怎地,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阿琴,若是我非人类,你还会喜欢我、带我回家么?”

    话刚一出口,闵霜衣陡然惊醒,背后顿时冒一阵冷汗。

    好在段琴楞了一下,便笑道:“小姐姐不是人类,那一定是老天赐给我的田螺姑娘。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定然是带你回家,给我洗衣烧饭罢了,怎会轻易放你走。”

    闵霜衣面路微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我跟你玩笑呢,我这样落魄的怎会是什么田螺姑娘。我累了,我们稍为歇息一下吧。”

    段琴看看天色,道:“也好。”

    两人寻了棵遮荫的树坐下,闵霜衣靠在段琴肩上,问道:“阿琴,今晚若是真的到不了你家,我们该怎么办?”

    段琴想了想,道:“那就随便找户人家,或者找个有屋顶的地方睡一夜。只是委屈了小姐姐你了。”

    闵霜衣道:“我不怕委屈。”

    她看着段琴的侧脸,为大中午的毒日头晒得微微流着汗,然而轮廓美好。生得这样好的样貌,却只能做一个小小货郎,让她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不知怎地,心头忽然又现出那纸血书。

    明晚子时前带段琴红泥居来见。

    闵霜衣一凛。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方能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全不是真的。今夜子时前,不是段琴死,便是她死。这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

    若她不把段琴带回红泥居,血夫人断然不会再放过她。

    就如昨夜貂锦说的,红泥居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鬼娘爱上少女的事情。从来侍奉夫人左右的阿渺,因为一个果农的女儿,意图私奔被夫人处死在红泥居后院的大柳树下。没有人知道夫人是如何杀死阿渺,只是所有鬼娘都见到,阿渺死时全没了生前的样子,皮肉尽烂,一个时辰内,便渐渐肉融骨化,竟成了一具活骷髅。

    所有的鬼娘都不想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包括闵霜衣。

    “阿琴。”她喊着她的名字,为她拨去额上一缕乱发。

    段琴笑笑,搂住了她的肩膀。

    闵霜衣靠在她怀里,喃喃地道:“阿琴,你说,若是——我说若是——有一日有人要跟你做一样买卖,要用我的一命,换你的一命,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段琴皱眉道:“哪有这样的事?小姐姐,你就是爱胡思乱想。”

    她不依不饶:“那若是有呢?”

    段琴也许只当她是女儿家作着小脾气,便笑道:“那我跟你一同去死,我答应了照顾你,便是到了黄泉下头也要照顾你的。”

    闵霜衣道:“傻子,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段琴道:“只有钱物的买卖,才有值得不值得一说。自己真的喜欢上的人,便只有愿意不愿意了。”

    闵霜衣苦笑道:“阿琴,你真不像是个生意人。”

    段琴道:“我说过,对着小姐姐便不是做生意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午。两人是清晨便出发上路,如今到了这个时辰,也应差不多走到一半。然而段琴望望前面,有些愁容地道:“小姐姐,我们的脚程有些慢,看样子天黑之前就赶不回去了。不然等下我们早些找地方休息,免得天黑了还在外头游荡不甚安全。”

    闵霜衣轻声道:“都是我不好,走得慢,拖累了你。”

    段琴赶忙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有算好。我们再往前走一段,便找地方歇息吧。”

    太阳渐渐往西山偏了下去,闵霜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段琴忽然道:“小姐姐,你手心怎么出汗了?很热?”

    她这才猛然发觉自己拉着段琴的那只手,掌心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连忙嗔道:“是的呢,这荒郊野外的,不想也这样热。”

    树影斜了下去。远方的天色微微地有一些红。段琴还是毫无觉察地赶着路,闵霜衣只感到路边的野草闲花都伸出零星枝条来扯自己的脚。看顶头的树,也觉着似乎不怀好意。

    “阿琴,天快黑了,我害怕,我们找个地方歇息,好不好?”她终于这样哀求着她。

    猛然省起,过去在这个时候,都是别的少女带着这样的口气,哀求她。

    段琴看看天空,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好的,我也正在找个能落脚的地方。不过这样荒无人烟的地带,人家怕是不能有了,我找找看有没有破落的旧房子或者小庙之类。”

    只有闵霜衣知道,红泥居就在附近。她已经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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