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终究是谎言,即使没有戳破,也不会有安心的一天。

    马修不知道安妮听到了些什麽,可明显哭红过的双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他就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在最初就认命了,虽然也已经没有谁可以埋怨,但他不想要亲人难过,也不想让安妮因为自己而蒙羞。

    安妮并没有向马修问些什麽,反而是坐在他身边滔滔不绝地与他说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马修默默听着,怀疑安妮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而非是听到了那件事。

    “我现在过得很好,”於是离去的时候,马修对安妮说了这句话,“你不必担心我。”

    离别的话语却让安妮几乎是立刻就落下了忍耐许久的眼泪。她双眼睁得通圆,泪水却还是背叛了她掉落下来。

    马修紧张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擦去她的眼泪,“我会再来看你。”

    渐起的狂风翻搅树林,粗大的雨点开始落下,他犹豫了几下还是转身坐上了车。

    没有挑明的话语同样令人无法安心。如果因为自己而使得安妮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那他宁愿不再与安妮相见。

    这样决绝的想法让马修感到难过。

    回到住所的时候天色已暗,马修从车上下来,淋着雨夸着步子跑到了门口。推门而进时,端坐在沙发上的赫伯特平静地侧过头望向了他。然而马修并没有注意这个人,却因为沙发上躺着的熟悉面孔而惊得後退了一步。

    赫伯特也回过头盯上了躺倒在对面沙发里的女子。他灌了一口烈酒,起身走向惊魂未定的马修。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马修诧异地看着走近自己的人,声音却开始颤抖,“柯拉怎麽了……”

    “你不用担心,她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赫伯特的声音比往日都低沉,却又漂浮不定。

    他将马修拉到了柯拉的面前,“我将她送给你,让她帮你成为真正的男人怎样?”

    “为什麽……”赫伯特身上浓烈的酒味让马修下意识地退缩着想要挣脱。

    “因为她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你对她其实也有些好感吧。”赫伯特不愿承认,却也并不怀疑。如果这个人可以给马修自己无法给予的温柔的话,如果这样做能让马修发现自己的一点点好的话,如果能让他因此而更加依赖自己的话,那麽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像我对你那样,你与她也可以尽情欢爱,我会教你怎样温柔地对待少女。”

    “我没有想过这种事。”马修慌张地回过了头。

    赫伯特紧贴马修身後,附在他耳边,说话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你不必紧张,只要听从我的话语去做,就能很快让睡美人因为你的亲吻与拥抱而兴奋起来。”

    “她可是无辜的。”马修降低了声音,担心地望着因为晕过去而无法抵抗的人,又生怕她突然醒来而惊慌失措。

    “我将这个人送到你面前,你一点都不感到同兴吗?”

    “你不想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吗?不想让你的妹妹也见见你的情人吗?”

    赫伯特的眉间刻上了深刻的纹。他带了一种同傲的目光祈求着马修,想从马修口中听到令人安慰的话语。

    然而马修却难过地回望赫伯特,双唇嚅嗫着吐露出令人不平静的话语,“像我这样有污点的人,怎麽能去糟蹋她。”

    “糟蹋她?”赫伯特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无法理解马修所说的话,“你……有什麽污点?”

    ——但只不过一刻,时常坚定的下巴就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毫无焦距的目光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你的污点……难道是指我的事吗?”软弱无力的声音竟令马修害怕。

    看着爬上赫伯特脸上的痛苦,他的心中立刻就泛起了巨浪,“我不是那个意思。”

    赫伯特低下头不再看马修。

    马修也噤了声站在他面前。

    马修突然想起了那天在窒闷的圆顶石亭中被赫伯特拥抱在怀里时,那时常同傲的双眼里迸发出的热烈目光,以及那目光背後令人行将窒息的压力。当时他未有深究,只是凭直觉四处逃窜,此刻也是如此。

    “马修……”赫伯特再次唤他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有些沙哑。

    “……其实你是不是觉得,连你也被我糟蹋了……每一次我抱你的时候……”

    你都觉得我在糟蹋你吗?

    赫伯特的呼吸渐渐变得混乱,说到最後已经无法问出口。

    从未有过这样不明智的冲动,去揭开这种不堪关系的真实。可是,一直被刻意淡化的心酸却如海潮般涌了上来要将他击倒。

    “我先将柯拉送回去好吗?”马修细声哀求地看着赫伯特。

    “……你自己决定吧。”赫伯特转过了头,让马修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也不认为你会糟蹋她。”在这个空间里快被窒息的人执着地说完了这句话才默默地推门离去。

    猛地一阵狂风刮进,带来泥土的气息,又被“砰”的关门声锁在了外头。

    回过神来的马修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赫伯特散发出的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使他害怕。

    马修好一会才回过神,担心地看向柯拉。

    以後不该再和他们来往了,隐瞒与欺骗总是会被发现,不能再让他们因为自己而陷入麻烦。

    马修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可内心又觉得很是失落。明明孤独地过了那麽多年,却在习惯了之後才有了孤单的感觉。连亲人和朋友都无法接近,整个世界那麽大,自己却只能孤身一个人。

    这一章改了很多遍都不满意,虽然很清楚要写什麽,但是对於怎麽写一直很反复,所以卡了一个月啊(萎,希望不要卡下去惹。不过在磨文过程中开了个新脑洞,为了转换心情很high地码了几章,名字叫做《在白色的床单上呜咽呻吟》,过两天会找个时间发出来。

    前阵子和亲友聊起Huxley的《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才回忆起许久之前就很想写一篇同样背景设定的耽美向架空短篇,诸如站在顶端的α和底层可怜的δ或者ε之间的虐恋之类,呜呜这样的背景太适合写虐虐的肉文了!当初因为太难下笔而搁置了,希望以後有机会写(。_。) 不过目前还是会以《军官》为主,更想尽快填平这个坑啊(抹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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