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白反应快了些,急急过去,脸色有点白,尚且稳得住,他细细端详两幅画撕裂的边缘,脸上慢慢染了一丝红润,指尖还在颤抖。

    “几位先生来看、看这幅画。”宋书白说话还有点不顺溜。

    在坐的所有先生不由起身,一个个捂着胸口心肝不稳。

    一个年纪大的老者摸着画当下哭了出来,“假的,是假的啊!都是假的!”

    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

    所有人像是在悬崖上荡秋千,心律不齐,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

    只是——这般辨真伪方式?

    画作来说,纸张的仿造是重中之重,技术精妙的可以以假乱真,很难辨别,然而再怎么仿造,毕竟留有端倪,内里更容易判断。

    旁的东西也是一个道理。

    若瓷器辨认不出真假,将瓷器打碎,一一来看,便轻易可得出结论。

    造假造假,外部轻易可骗人,内里是最坦诚的。

    奈何还真没人这么干过。

    若是真的,这该是多么大一笔损失啊!简直让人心脏绞痛。

    如今虽证明是假的,冉冉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头名,在众多先生眼里,却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群芳赛结束后,冉冉被几个看着很好的爷爷叔叔揪住不放。

    “你啊你,你怎可撕画呢?这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

    冉冉以为大家是心疼银子,咧嘴一笑,露出一个可爱的窝窝,“有人赔银子,不怕的。”

    这是银子的事吗?

    “你啊别被你爹给带坏了,若这是真迹撕坏了会如何?那个虽然是仿品,也有几十年之久了,以假乱真的仿品也不可多得。”

    冉冉听了进去,认真道:“冉冉知道是假的,不撕真的,不撕值钱的。”

    见冉冉乖乖回答,先生们心底对这个答案不大满意,态度却很满意。

    嗯,肯定是被伯阳侯给教坏了!

    张修温和摸摸冉冉的脑袋,“你有这方面天赋,便不可轻易废弃。若是假画,下次也不可用这种方式。不管值不值银子,对书对画对学问,都要怀有敬畏之心。相较之下,书坊中很多抄书并不昂贵,你觉得该不该好好爱惜?”

    冉冉的态度其实还是和大人有关。爹爹原来爱书,后来他的藏品随意冉冉翻阅。宋书白不爱读书,收藏保存得很好,知道崽特别乖,也是带着冉冉随意看。

    崽确实是个乖崽,不会乱动东西,她只是觉得不能随便破坏东西,至于对书籍的敬畏,自然并没有。

    听了这个好先生的话,小孩还有点懵懂,她似懂非懂摇摇头,“要爱惜的,不能破坏。”

    众先生笑了。

    崽最后要走时还不忘要银子,康茂丢了银子拔腿就走,崽也不在意,把银子给蛋叔。

    被老先生揪着念叨的宋书白一脸丧气,“冉冉啊,你果真有你蛋叔当年的风范!”

    冉冉拍了下小手,“蛋叔教得好,要谢谢蛋叔。”

    说完觉得好像有点不对,抿着唇恍然大悟摇摇头,“那个是不好的,蛋叔~”

    小尾音荡漾了一下,冉冉凑近道:“你是不是和冉冉一样,被先生说啦。”

    崽很有义气道:“两人做事两人当,好!”

    宋书白:???

    这个崽是不是跟着江知乐学坏了!他才不背锅!

    第77章 崽是甜崽

    郑家气氛冷肃。

    经过群芳赛一事, 宋雪薇可谓面子里子全丢了。

    之前提前告知众人这是真迹的大气,全都成了笑话。

    宋雪薇不知自己是怎么顶着无数异样的目光回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那个宋然的风光。

    因为文宗大师一幅画, 她掉下九十, 成了乙等。最后总排名,宋然头名, 张雅文次名, 她是三名。

    前所未有的耻辱席卷全身,所有的努力都成了荒唐和笑话。

    宋雪薇差点哭出来,她狠狠擦了眼泪,眼神阴狠,“祖父我要她死。”

    郑廷也被气得半死, 这次他没答应宋雪薇, “死?伯阳侯府的闺女是容易那么弄死的?你暂时先安静点,让众人忘记群芳赛这件事, 你现在还小, 等过个几年有谁还记得?如今先处理红石的事,还有你上族谱的事。”

    郑廷说完皱了皱眉头,“江知乐成了伯阳侯府的夫子, 不见得会向着你。”

    “待他认祖归宗, 也由不得他。”宋雪薇发狠道。

    郑廷心知宋雪薇如今在外头名声有损,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红石消息一散, 郑家铺子上了新品,皆是红石制成,精美非凡。

    郑子皓对宋雪薇群芳赛的事有所听闻,心底嘲笑不已。

    这就是父亲看重的人?哼,连他远远不如, 连个比试都能输给一个三岁小孩?

    这两天郑子皓可谓心情飞扬,外头那些事一点也没干扰到他。

    “差不多了。”伯阳侯府内,司马承正在陪玩,让冉冉拆九连环,一边盘算收手。

    一日后,郑家门庭若市,不少人前来拜访。

    郑子皓正暗暗开怀得意,被郑廷叫入书房。

    “爹,怎么了?”郑子皓春风满面笑道。

    刚说完,一道冷厉的掌风袭来,“啪——”一声响,郑子皓的脸迅速浮肿,印上一枚掌印。

    “爹!”郑子皓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打我做什么?”

    “看你干得好事!谁让你拿红石利润去送人情了!”

    郑子皓冷笑,不服道:“怎么?爹宁愿将红石给宋雪薇,也不愿拿来给儿子铺路?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你、你——”郑廷指着郑子皓,手臂微微颤抖,嘴唇也哆嗦起来。

    “如此蠢笨、如此蠢笨……天要亡我郑家啊。”

    “你究竟把红石送给了几家做人情,快说。”

    郑子皓被父亲的失态吓了一跳,见父亲要上家法,不敢犹豫立刻开口,说了几家后停下。

    郑廷又问:“没旁的了吗?”

    冷汗顺着额头滴下,郑子皓哆嗦道:“我、我喝醉了,好像都、都应了。”

    红石的事令郑廷不堪其扰,无数人要过来咬上一口,新出的饰品之类卖得极好,上了高价,然而利润并非只郑家可得,甚至连开采红石也成了一道剥削的槛。

    天高皇帝远,郑家还算不上皇帝,这一路不知要被昧下多少。

    这一切郑廷已经没空管了,被亲儿子差点气死,压根忘了还有一个王富贵,更何况,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

    郑廷胆战心惊入宫,跪下俯身贴面,行了一个大礼。

    启微帝挥挥手,“起吧,爱卿不必多礼。”

    郑廷对红石的事不敢保留,合盘托出,训斥了一番自己儿子,又说自己不堪为父,没能教好独子。

    启微帝冷笑道:“这么说,爱卿不是想结交大臣,原来是孩子不争气,这也不太争气了,活着费粮食。”

    郑廷心知皇帝对自己的信任不如从前,也无法舍弃唯一的儿子,只能跪下认错,老泪纵横,企盼皇帝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相信郑家。

    郑廷道:“皇上寿辰快到了,老臣原本想将红石的利润献给皇上,都是老臣那不争气的儿子惹了事。老臣现在愿将红石的所有利润献给皇上,京中的铺子也交给皇上。”

    启微帝心情好了一点,然而他本就多疑,一旦有了疑心,往日觉得好的郑家此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又想到郑家和伯阳侯府的姻亲关系,虽说断了,谁知道是不是联合做戏来骗他?

    如今说是献上所有利润,这事牵扯人那么多,皇帝要脸面,怎么可能将红石的利润全都纳入私库。

    可不得不说,若是能丰盈私库,启微帝不免有点动心,私库丰盈也免得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动了国库又要被那些老臣说道。

    启微帝不由暗暗嘲讽,他那个皇兄做了这么些年皇帝也太没用了,私库的东西连他当王爷时都不如。

    “既然你想奉上红石利润,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这是要拿郑家当刀,去得罪人。

    郑廷不敢不听,叩首应是。

    郑家焦头烂额之际,祸不单行,不知何人煽风点火,众人愈发不信福星,连香山寺的香火都受到了影响。

    “真若是福星,大灾还是灾。”

    “真若是福星,降雨不守时。”

    “真若是福星,群芳赛呀,输又输。”

    “还真真是福星,好处一人享,美事乐滋滋。”

    不知何处起的歌谣,曲调欢快,勾得街上的小孩都在唱。

    “天纵之才世难有,生而知之是妖魔。”

    “……”

    系统和大仙们看着宋雪薇的气运一降再降,高兴不已。

    可以说,气运降低如此之快,和宋雪薇自己的关系很大。

    前期造势太大,众人期望大高,又是福星又是菩萨坐下童又是天降之才,势头无人能挡。

    然而就在一个群芳赛,折戟沉沙,还是非常不体面的败北,如此境况也属正常。

    再加上宋雪薇冠上福星之名,细细思量却未曾做良善之事,难免让众人感到受到了欺骗,反弹愈发严重。

    与此同时,随着群芳赛讨论的人愈发多,江知乐的一番辩论和冉冉的比试皆是传了出去,引起无数波折。

    “立身为本,为谁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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