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超级会装笨的。

    宋书白感到小孩的不开心,心底沉甸甸的。

    他想好了,路上找不到机会,就回京大张旗鼓现身,皇帝不敢明目张胆对付他。

    正如皇帝害死先帝逼走他的外甥,这些事如同阴沟里的老鼠,都是见不得光的。到时候以他的身份,把崽带回来不是难事。

    他抱着崽,也抱不了多久,一路上开始走的陆路,坐马车到了码头后,开始走水路。

    船很快,不是很大,容纳他们绰绰有余。

    船上没有旁人,看样子是提前专门准备好的。

    到了船上,宋书白才找到机会和宋管家说话。

    “是周嬷嬷背叛夫人了?为何要买孩子?夫人和薇薇在京城可好?”

    一叠声疑问让宋管家暗暗咬牙,差点老泪枞横。

    宋管家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夫人要改嫁了。”

    “夫人”两字加重了字眼,异常讽刺。

    宋书白没听出来,被改嫁两个字整懵了。

    “清妍怎么会改嫁?是以为我死了了?我如今早点回去……”

    宋书白渐渐意识到不太对,除了改嫁,之前那丫鬟还让冉冉认他当爹。

    寻常改嫁也就算了,他为何多出一个女儿?

    宋管家早就为郑家所做的事不耻,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最后道:“我一直相信侯爷没死,郑家坏你名声,又想威胁我出面落实这件事,若我证实了侯爷有个孩子……”

    剩下的话没说,宋书白能明白。

    旁人证明担心耍手段,宋管家于伯阳侯府意义不同,世代忠仆,不会让主人子嗣流落在外,承认了定是真的。

    宋书白心底发冷,他定定望向宋管家,迟疑问:“是皇上威胁的缘故吗?”

    与其说是问宋管家,不如在逼自己承认。

    宋管家摇摇头。

    “京城传出侯爷死亡的事,我相信侯爷没死,干脆将计就计随他们出京。他们要找孩子,我使计坏了好几次事,顺带着引他们朝边境这走,顺便找侯爷。他们大概是怀疑上我了,这次事情来得急,我还没来得及做,他们就已经买下了那孩子。待侯爷回京,便把那孩子送回去吧。”

    宋管事见宋书白脸上一片恍然无措,心生叹息,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那么多事,便不再言语。

    此时京城正在办喜事。

    辅国将军府和靖城侯府在走婚俗流程。

    走完缩减版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几个环节后,最后定下了婚期。

    如此即使没有成亲,郑清妍也算是稳稳进了靖城侯府的门,只差那最后的形式。

    这也是双方博弈的后果。

    郑廷找来大师,大师说郑清妍和靖城侯二子八字相合,郑清妍为了黎明百姓,为了降雨,自愿牺牲自我嫁进去。

    一时之间,郑家在百姓中名声极好,声望极高。

    皇上被说动了,欲下旨。

    到底靖城侯在京中地位不凡,皇帝下旨前先问了靖城侯意愿,谁知对方并无此想法。

    到最后,靖城侯同意入门,但不大办,不举行最后仪式,待降雨之后再说。

    若真的天降大雨,恰逢其时,最后再成婚,若没有,自然是草草了事。

    这一举动,不免扫了郑家颜面。

    宋雪薇如今日子不大好过。

    因着这件事,他们名声极好,声望极高,但这终究是外在。

    若是去贵女的赏花宴,骑马赛诸如此类的聚会,难免会提到这一茬。

    每每这时,宋雪薇心底免不了几分难堪,表面上仍要做出一副舍己为人之态。

    等回家后,还要遭受到郑清妍的几分埋怨。

    毕竟这事母亲出于孝道无法怨祖父,只能怨她。

    宋雪薇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些人都是蠢人,只能看到眼前一时风光。待她生辰那日降雨,一切都会改变。宋雪薇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些人惊愕的眼神。

    更让她狂喜的是,祖父的密探传来消息——

    江冉冉死了。

    死了。

    死。

    前世那个人,明明一直活在边境从来没出现在她眼前,却给她带来了半生的阴影。

    如今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宋雪薇恨不得仰天大笑,她现在特别想看到江知乐。

    父亲,你看,你喜欢的女儿还是死了。

    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谁杀了她。

    今后你只有我一个女儿。

    你看,你最终还是得疼爱我。

    前世你对我那么好,最后却还是为了一个早死鬼放弃我。

    可惜今世的父亲什么也不知道,若是也重生了,看到江冉冉还是死了,会不会发疯呢?

    宋雪薇嘴巴咧得越来越大,咯吱咯吱低低笑了出来。

    .

    神兵营气氛一片紧张。

    找不到线索后,江知乐先将上河村的人放回去,佯装冉冉是被他们抓走,随后守株待兔,抓住了前来接应的人。

    反复审问这些人,才知道他们接的命令不是抓冉冉,而是杀了冉冉。

    老父亲心底冰凉一片,寒彻骨髓,间歇发作的头痛一直折磨着他。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冉冉没被那些人抓走,而是被拐子拐走,暂时性命无忧。

    官兵和上河村一伙,要致冉冉于死地。

    他们提前防范了上河村,倒有另一伙人来抓冉冉,那伙官兵大抵误会了,以为是上河村的人。

    江知乐干脆瞒天过海,直接让那些人以为冉冉死了。

    张小二看着一直未睡的江知乐,想劝他休息又说不出口。

    张小二叹气,“人已经派出去了,那些人走远了难追上,好歹知道买家是京城的,动身前往京城总没错。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这个当爹的若是撑不住了,还怎么把闺女找回来。”

    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审问犯人挖掘线索,差点把周边几个镇子翻个底朝天。

    那些拐子全都落网,那些和上河村交接的全都关进地牢。

    只是背后的人十分谨慎,负责抓冉冉的原是上河村负责,负责杀冉冉的是交接的那部分人,向背后主子传信的又是一波人。

    传信的人藏得深,不是直接见面。

    江知乐他们只能把消息借着负责杀人的那几人传给传信的那些人。

    想要把所有事情挖出来,还需要时间,不能打草惊蛇。

    地牢那些弃子已经不成人形,张小一看了都不由咂舌,这看着不壮实的读书人力气不小,下手忒狠,是个男人。

    稻子村一片愁云惨淡,所有人都担心着冉冉,恨毒了那些拐子。

    江知安得知三弟要把家里东西变卖去京城,他把从当铺里赎回来的玉佩交给他。

    “你拿着吧,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仇家干的,说不定有用。”

    江知安忧心忡忡,忧心冉冉,也忧心自己的家人。

    那些人会不会报复到他的妻儿身上。

    这句担忧到底没说出口。

    话没出口,也能让人瞧出肉眼可见的不安。

    江知乐收了玉佩,道了声谢,轻轻道:“大哥,咱们一直是一家人。”

    江知安一怔,就听江知乐淡淡吐出两个字,“亲的。”

    等他反应过来,江知乐已经走远了。

    .

    冉冉掰着手指在等爹爹。

    一天了,两天了……爹爹什么时候来呢?

    “然然,过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

    自从教过几次基本的东西,船上的人并不怎么理冉冉。

    毕竟只是一个外室女,用不着多聪明,礼仪上过得去就行。

    冉冉吃饭什么还是很端正的,不粗鄙,也不用纠正。

    周画会经常叫她“然然”,让她熟悉这个名字。

    可她不知道,“冉冉”和“然然”有点像,冉冉其实一听就能反应过来。

    然而受了一次聪明苦的冉冉学会了保护自己。

    她呢,就装作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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