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枫一晚上都没跟夏微澜说上两句话,好不容易看到她去洗手间,就跟了出去。

    “姐姐,你等等我。”

    夏微澜看着他,目光里有歉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请了你全家人。”

    谢枫小脸上写满了受伤,“姐姐,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夏微澜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虽然跟霍南丞领证了,她也不敢正大光明的以他的妻子自居。

    这个薄薄的证书,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这个律师都不敢确定了。

    忽然,肩头落上一只大手,男人的气息里有淡淡的酒香,“夫妻关系。”

    谢枫瞪大了眼睛,“你们结婚了?”

    他点头,“今天刚领的证。”

    谢枫小脸儿苍白,“恭喜。”

    霍南丞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上学,等毕业后有兴趣可以来我们盛世。”

    谢枫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夏微澜的脸上,他想起表哥电话里骂他的,“她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染指的。就算霍总是玩玩,也轮不到你。”

    领证,玩玩,他到底对姐姐有几分真心呀。

    晚宴结束后,霍南丞就收起笑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什么样子夏微澜没见过,也没多奇怪,默默坐着看手机。

    他瞅了她一眼,脸更黑了。

    在路口的时候,夏微澜报出自己住的小区的名字。

    霍南丞直接阻止,“回酒店。”

    她偏不听,“我不,我要回家。”

    她的家成功的挑衅了他,“家?那是你的家?”

    她点头,“能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霍南丞捏着她的下巴纠正,“澜澜,你该说有你男人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她有些不耐烦,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身上的尖刺收了起来。

    “那我今晚先回去好不好?”

    “不好。”

    强势的拒绝,她是疯了才觉得他是个能商量的人。

    他看着前方的街道,淡淡的说:“我很忙。”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都要给她气死了,“你的意思是,结婚了,也不跟我回去?”

    她点点头,“我再玩几天。”

    “不准。”他的声音几乎跟她的话一起落下,尾音重叠。

    她像是被吓到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就不。”

    霍南丞不喜欢没脾气的女孩子,但是更不喜欢夏微澜这臭脾气,也不喜欢她审视夺度虚假的笑脸。

    总之,除了她这张脸,她好像没他喜欢的点。

    俩个人僵持着,霍南丞的脸色很不好看。

    夏微澜想,她不能妥协,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一定不能妥协。

    眼看着车子快到酒店了,霍南丞忽然阴沉的说:“去她住的小区。”

    夏微澜心里松了一下,同时又觉得酸涩无比。

    矫情了,她转过头去,假装看夜色,其实是抹掉了脸上的泪珠。

    回到了她的住处,霍南丞并没有上来,而是让司机开车走。

    这刚领了证……

    夏微澜洗了澡躺在床上,她开始回忆民政局发生的事。

    她挺后悔,都怪自己犯贱又受不住诱惑。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缠着他去离婚吧。

    迷迷糊糊的,门铃在响,她烦躁的盖住了头。

    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是霍南丞的号码。

    “开门。”简单的俩个字,透着怒气。

    她下床去开门,他拎着行李。

    她愣住,这是回去收拾行李吗?

    见她傻乎乎的,他十分不满,把行李扔给她就进了卧室。

    她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进去。

    “行李不用打开,明天跟我回申城。”

    他解开衣服,也没换睡衣,赤身掀开了被子。

    夏微澜还站在那里,从指间到心脏,总有种被什么抓住的压迫感。

    他喊她,“澜澜。”

    她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有猫眼石一样的流光。

    他招招手,“过来。”

    就跟被下了蛊一样,她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霍南丞把她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说:“今晚是新婚夜,你要在那里站一宿吗?”

    一向自诩脸皮比城墙厚的女人也脸红了,她窝在他怀里,小声的说讨厌。

    下面发生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可惜却没有小雨衣。

    她手忙脚乱的拒绝他,“不行,没,没套。”

    白天在酒店里自然不缺这个,可她的家里要是常备这个,估计霍南丞能掐死她。

    他却不能忍耐,“乖,我不弄在里面。”

    事实证明,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被相信男人那张嘴。

    夏微澜呆在洗手间里,无比的郁闷。

    她上次已经吃过一次事后药,实在不想再吃。

    可没办法,这种情况下她不敢怀孕。

    他来找她,把她从马桶上拎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腰,小脸儿少见的苍白。

    “怎么了,不舒服?”

    她摇摇头,贴着他的胸膛说:“霍南丞,下次你不要我的时候,明说就好,我不会赖着你。”

    他皱皱眉,心口像被压上了大石头。

    不要她……他摸摸她的头,“不会不要你。”

    夏微澜躲在他胸口笑,老实说,她对这个婚姻还真没什么信心。

    夏微澜到底没买成药,大清早给霍南丞拉起来收拾行李,然后去机场赶飞机,回到了申城。

    前后不过十天,她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她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不过房产证是她的名字。

    还有那辆宝马7系,也是她的名字。

    这就是霍南丞给她婚姻的保证?其实跟混的好的小三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总不至于良心不安了。

    她没再回盛世上班,按霍南丞的话来说来了走,走了来,盛世可不是超市。

    他给联系了众信律所,让她去那边上班。

    本来夏微澜挺想去,但因为众信竟然收留杨辰这样的败类,让她把好印象都给抹了。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样不对。不是什么非黑即白,也许众信看好的是杨辰的业务能力。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霍南丞说了,让他帮着拿主意。

    男人淡淡的目光划过她的小脸儿,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去众信,他们律所有盛世的业务,你男人能说得上话。”

    她仰着小脸儿甜蜜的笑,“我觉得我狐假虎威了。”

    他低头亲她,“那也要狐狸先把老虎给伺候舒服了。”

    迷乱之际,夏微澜才想起上次没买药,可已经过了48小时,吃了也不管用。

    半夜,她给尿憋醒,顺带去书房给“鼹鼠叔叔”写了一封信。

    没别的,告诉他两件事,一个是她回来了,第二是她结婚了。

    回到卧室,她躺下去借着淡淡的月光去看身侧的男人。他睡的很熟,眉头微皱,薄唇轻抿,脸部的线条比白天的时候温柔些。

    粉唇落在他脸上,她小声说:“晚安,霍先生。”

    夏微澜回来这事儿除了告诉鼹鼠叔叔,就跟白芮说了。

    其实也没再有旁人了,霍居安那里——她没说。

    既然知道他们哥俩儿不对付,她又跟霍南丞结了婚,不管欠了人家多少人情,也不能再牵扯不清。

    夏微澜三观很正,她知道霍居安帮自己不仅仅是他要做个好市民。

    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不能招惹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

    白芮对她回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嘿嘿奸笑,“就知道你会回来。”

    她想,她的下落有可能是白芮说的,但即便是也不能怪她。

    众信那边,还有几天才能去上班,她没事就在家里收拾。

    以前住这公寓没当成家,她什么都是凑合,现在既然是自己的,她就要好好过日子。

    去买了些花花草草,又去给霍南丞买了些生活用品,都是他惯常用的牌子。

    但是一回家就看到钟亮来送他的行李,好几大包。

    光收拾他的这些东西就花了一天时间,弄完了腰酸背疼。

    霍南丞今晚有应酬,要回来的晚一些。

    她想着要去叫外卖,却意外的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一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了,颜夕。

    知道这个女人迟早要找上门,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约夏微澜见面,想要跟她谈谈。

    夏微澜也没怕她,但因为肖恩的事,她留了个心眼儿,约会的地点定在她家公寓不远的咖啡店。

    颜夕来的很快,她一如既往的走白莲花路线,长发披肩穿着淡粉色连衣裙,妆容精致。

    夏微澜穿着随便,就上次登记时候的牛仔裤白衬衫,半长的头发随便扎在脑后,素淡的脸上涂了点奶茶色唇膏。

    颜夕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女人,即便只是个侧影,她就觉得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胸腔里一股子委屈,夏微澜长得好看也是错,妨碍了她。

    香奈儿皮包放在桌上,夏微澜才回神,淡淡的跟她打招呼,“颜小姐。”

    颜夕坐下,努力维持着自己淑女的形象。

    “颜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夏微澜没工夫跟她扯皮,开门见山。

    “夏微澜,你敢勾引南丞!”

    勾引,这个词用的极好,但情况有些不对,难道不是霍南丞勾引的她吗?

    见她挑眉不说话,颜夕的火气一下就冒出来,“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个小三,霍家不是你想进就能进去的,南丞玩够了你不会有好下场。”

    夏微澜挑眉,“谁是小三儿?颜小姐,你当小三儿都这么嚣张吗?”

    一句话,把颜夕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滚动。

    夏微澜有些怜惜她,好好的女孩非要在霍南丞这颗歪脖树上吊死。

    这么想完了,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得瑟。

    颜夕给气的脸色发青,那股子市长千金的骄傲支撑着她没掉下泪来。

    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她对着夏微澜就泼了过去。

    夏微澜其实早有防备,这种戏码,她在接离婚官司中见的次数可不少。

    本来,她伸出手想要扼住颜夕的手腕。

    可是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身影,她就改变了主意,动也不动让颜夕给泼了一脸一身。

    颜夕泼完了还不解气,大声怒骂,“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狐狸精。”

    夏微澜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难堪,她绞着手指很小媳妇样儿,“颜小姐,您不能这么说。”

    颜夕有些发愣,她刚才还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这么弱了?

    她以为,是她的气势压倒了夏微澜。也对,这些狐狸精不都是欺软怕硬吗?就像她爸爸身边那些,哪个没被她妈妈打过?

    想到这里,她扬起手对着夏微澜沾着咖啡污渍的脸就要扇下去,嘴里还说着,“我说你怎么了,我还要打你。”

    夏微澜吓得小脸儿惨白,大眼睛里满是惊恐,要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打下。

    颜夕抬手的动作有些滞缓,怎么觉得她这模样很眼熟。

    能不眼熟吗?她自己平时就是这样一幅模样。

    可是夏微澜表现出来,她就觉得她装可怜,很不能打烂了她那张脸。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男人的力量,差点捏断了她的骨头。

    “南,南丞。”她白了脸,立刻眼底蓄满了泪水,一幅小可怜的模样。

    夏微澜抽动嘴角,差点没绷住。比起颜夕,她这演戏的功夫差了太多,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儿。

    霍南丞放开颜夕的手,大步走到了夏微澜面前。

    他拿了桌上的纸巾给她擦脸,夏微澜则不管自己一身脏,扎到了他怀里。

    “南丞,我怕。”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抖了抖。

    霍南丞拍拍她的后背,“乖,不怕,我在这里。”

    尼玛,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才多久呀,他跟颜夕甜甜蜜蜜,还怕她看到她在自己房间里。

    这下,夏微澜的心里是真不舒服了。

    看到他们亲热,颜夕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指着夏微澜,“南丞,你是不是给她迷惑了,她就是个……”

    “住口!”霍南丞厉声制止了她。

    “颜夕,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不要来骚扰我的妻子。”

    “妻子?”颜夕瞪大了眼睛,她不置信的求证,“你们?”

    “我们已经领证了,这次的事我不追究,要是有下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夏微澜愣愣的看着他,也挺震惊的。

    她虽然和他领证,可一点都不看好这个婚姻。她是想好他们隐婚的,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告诉颜夕。

    把最后一张纸巾捏成团儿扔掉,他看了看她的脸,已经擦干净。幸好咖啡是冰的,要是热的这张脸可就毁了。

    想到这里,他本来平息下的火气又燃烧起,虽然答应放过颜夕,但也不是不能给他们颜家一个教训。

    他拉着夏微澜的手,从颜夕身边走开。

    颜夕看着他们的背影,气的牙齿都要咬断了。

    夏微澜,你有种!

    他拉着她一路快走,塞到了车里。

    夏微澜偷偷去看他的脸,唇角抿着,似乎不高兴。

    她有多作,霍先生会看不出来吗?

    先服软算了,她悄咪咪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霍南丞给甩开,拿起了手机。

    她身子都贴过去,“喂,别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他抬起头,忽然对她讽刺的一笑。

    夏微澜抿抿唇,坐好了手放在膝盖上,淡淡看着自己做成渐变蓝色的指甲。

    他的手忽然又伸过来,握住了她的。

    她缩了缩,在接触到他警告的目光时,没敢挣脱。

    就这样,俩个人跟孝子似的闹了一阵儿,然后手牵手回家。

    一进门,她就给他解衣服扣子。

    他握住她的手,眸色压抑危险,“天还没黑就想要了?”

    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把你衣服弄脏了,赶紧洗,要不洗不掉了。”

    “洗不掉就扔掉。”

    她撇撇嘴,“霍先生,您财大气粗我可要精打细算。这么浪费,可别指望我给你买衣服。”

    她说的好像他们是寻常夫妻,霍南丞的邪火全给压下去了。

    扣住她的腰肢,让她仰头看着自己,“刚才演的还挺开心?”

    她卷着头发去搔他下巴,“演?我那是真委屈,跟你才领证几天,就给人泼咖啡。”

    他低笑,喉头震动,“我会保护你,以后不准出那种假模假样。”

    “切,我看颜夕那样的时候你看的挺开心,到我这里就不行了?霍先生,不公平呀。”

    他掐着她腰的大手加重了力道,眉宇间也有几分厉色,“你跟她不一样。”

    夏微澜忽然娇娇的笑起来,“哪儿不一样,是不是……”

    她贴着他的喉结低低的说,明显的感觉到了男人的吞咽声。

    “啊!”她惊呼,被他重重掐了一下。

    霍南丞推开她,大步走进了浴室。

    夏微澜去找了他的贴身衣裤放在门口,自己靠着门闲闲的说:“你怎么能跟她说我们领证了呢?这会不会对公司造成影响?”

    隔着哗哗的水声,她听到他淡淡的说:“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我能问什么?”

    他没吱声,哗哗的水声却停了。

    “霍先生,我还真有个蠢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知道蠢你还问。”

    夏微澜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蠢才更要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

    终于问出口,她的心却揪起来。

    没有回答,却响起哗哗的水声。

    夏微澜自嘲的翻了个白眼儿,根本就不该问。

    她转身想要离开,浴室的门却开了,男人拿着吹风机递给她,“给我吹头发。”

    她本想拒绝,可看着他幽深的眼睛最终还是接过来。

    他的头发黑而浓密,却很柔软。

    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软,现在看却不见得。

    他从镜子里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女人,淡淡的说:“那晚对不起,是我舅舅出了一些事。”

    “舅舅?”她想起那晚他打的电话,燕绥之?

    他继续说:“是我欠考虑,以后不会了。”

    她抿抿唇,相信不相信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霍先生态度诚恳。

    “你舅舅……他出了什么事?”

    霍先生瞥了她一眼,冷光凛冽。

    夏微澜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不该问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说了,“舅舅——出了点意外,伤的挺严重。”

    听说,霍南丞小时候是在京都长大的,应该跟舅舅的关系很好吧。

    可那天,她明明听到是个女人喊得救命,不过这也正常吧。

    她没再好奇下去,收了吹风机走开。

    霍南丞镜子里的脸却紧绷起来,唇角细细的肌肉跳动,甚至有些轻微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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