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练如心凭虚而立,浮在半空之中,低头去寻封如故的踪迹。

    水雾散去,练如心看到了衣衫破碎的封如故。

    他提着海净的那柄菩提木剑,立在浮沉的小雕楼上。

    在破损的衣服下,露出大片大片的青莲纹身,惟妙惟肖,浮凸有致。

    但练如心却骇在了当场,指尖灵光也凝住了。

    眼前人身上的纹身,并非纹身,而是以青蕊、白石、绿水,沿着他满身的伤痕纹路而走,巧妙地掩去了一身狼藉的剐伤。

    剐伤一路从腿部蜿蜒至左胸口,分明是一场凌迟后留下的陈伤!

    伤势之重,叫练如心禁不住想问,他在受了这等伤势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更叫人骇然的,是在封如故的后腰处,一朵青莲如活物般缓缓绽开,红蕊生光,随身摇曳。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红蕊中溢出,绕遍周身,直缠绕上封如故握剑的手臂。

    封如故细白如瓷的颈上,浮现出一明一灭的繁复魔纹,绮丽异常,淡色的右眼间也闪出细细的红光,竟是魔化之兆!

    练如心诧然间,不及去想封如故好端端的清圣之身,为何会变成这等模样,再定睛去看,发现加设在封如故身上的谜之禁制,竟被冲破了一角。

    “我诱你们前来,本是打算着叫我家小红尘动手。可惜了,那人没来,小红尘也没来,那么此刻,便只剩下你我两人的恩怨了。”

    封如故单手持佛剑,剑上自带的佛气与他掌心中透出的邪异魔气纠缠一处,封如故也不管,挽起剑花,莲池中的水波微晃,竟是以封如故为中心,渐渐形成一片漩涡,大有万壑朝圣归墟之意。

    封如故望向练如心,口气仍是懒洋洋的,似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一朵花开尽前,我便败你。”

    第24章 阳谋算计

    如一是被清秋馆中暴起的冲天魔气引回的。

    待他领着罗浮春与桑落久回转, 清秋馆内魔气已然散去。

    莲池里画舫倾覆, 湖水皆干。

    他看见封如故时,他光·裸·着上半身,露出了半身莲花纹身, 在湖边拄剑单膝跪下, 抓了一捧的石尘灰烬, 在掌心研磨,若有所思。

    罗浮春从后赶来, 看见封如故身上沾了几点血迹,也看清了封如故纹身修饰之下的秘密,脑中嗡的一声,凄声喊道:“……师父!”

    封如故头也不抬:“哭什么丧, 我又没死。”

    罗浮春从未见过封如故脱衣。

    上次在文始山中, 大家看见他的青莲纹身, 也只是因为封如故湿了衣裳,隔衣观之,并不分明。

    现在见了师父整副纹身的全貌, 他瞠目之余, 心脏疼得差点揪起来:“师父, 你身上是怎么……”

    封如故抬起手来,抹去肩上血迹,微微歪头:“啊, 这不是我的。”

    但他很快便想到了什么, 没头没脑地自语道:“……是啊, 为什么不是我的?”

    说着,他便要站起身来。

    但刚一起身,他的身体便似虚脱了一般,晃上一晃,失去意识,向前栽倒而去。

    如一虽也是震惊于他的满目疮痍,却还是反应及时,一把扶住封如故肩膀,由他靠在怀中,并单手脱下身上僧袍,盖住他满身伤痕,另一手接过了险些从他手中滑脱的海净配剑。

    桑落久快步迎上前来:“如一居士,多谢,请将师父……”

    “……小师叔

    ?”

    楼上传来的海净的声音,打断了桑落久的话。

    桑落久猛然抬头,由于太过惊愕,他甚至没能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

    罗浮春更是看傻了,完全不知被取走一魂一魄的海净为何能够醒来。

    初醒的海净呆呆望着被摧毁殆尽的画舫和莲池,又低头看向个个仰头盯着自己、目光怪异的三人,一时摸不清状况,只得怯生生询问:“……这是怎么了?”

    电光火石间,桑落久已经想通了一切。

    师父故意破开封印,自取海净魂魄私藏起来,目的是要引开他们。

    师父……是想利用失魂之事,借局破局,直接引出封字血笔的幕后真凶,与他对垒。

    桑落久原本以为,师父丝毫不懂掩饰自己破开护身结界的痕迹,是有些傻气的。

    没想到师父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傻。

    若是那幕后黑手早有埋伏呢,或是实力超群?师父该如何应对?

    心有余悸的桑落久把目光转向如一,想将师父迎回,好生照料。

    他能想明白的事情,如一如何想不明白?

    他凝望海净片刻,扬手一挥,桑落久本能地伸手一接,发现揽到怀中的却只是海净那把木剑。

    如一俯身,将封如故打横抱起,快步进入楼内。

    罗浮春想通了几处关节,可仍不很懂,见如一抱着师父走了,又痴痴叫了一声“师父”,见得不到回应,更是焦心,一把扯住桑落久的胳膊,速速跟上,扯得桑落久一路踉跄。

    封如故晕过去的时间很短,被搁到海净尚有余温的床铺上时便隐隐有了意识,呢喃一声:“……烟。”

    饶是心急心慌,罗浮春也是哭笑不得。

    ……刚一醒就要烟抽,师父这风雅病真是好不了。

    他跪在床边踏凳上:“师父,等休养好了再抽不迟的。”

    封如故眯着眼睛瞟他一眼,哼了一声,掉过身去,不理会他了。

    罗浮春愣了一愣:“师父?”

    封如故不理他,肩膀却在微微抖动。

    罗浮春总算想起他负气离去前说的那些混账话,猜想自己伤了师父的心,心神大乱:“师父!是徒儿言行无状,满口胡言,惹师父生气了,师父若是气不过,打徒儿一顿也好,骂一顿也好,就是……就是求师父别生气,小心伤了身体……”

    封如故仍是无动于衷。

    罗浮春又急又难过,眼看着眼泪都要下来了,心念一转,注意到被封如故信手搁在桌上的烟枪,马上取了来,双膝跪地奉上,声音里都有了哭腔:“师父别难受了,徒儿给师父奉烟……”

    封如故偷偷睁开一只眼,眼底分明是狡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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