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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呈接过了石块,却没有在洞壁上写任何东西。

    他只是转过身来,看着贺予,看了很久之后,他抬起手,抱住了那个少年。

    谢清呈闭上眼睛,眼尾仿佛有血泪淌落。

    他说:“我希望当有一天,我回到摩天轮下,还能再见到你。贺予。”

    如掷硬币于许愿池,那石子轻轻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地面骤然成了冰湖,湖面化开秋水,秋水荡去涟漪,涟漪无限扩大,成了流光溢彩的巨大摩天轮,于夜色中雨水中闪着细碎的光亮。

    他在湖上拥抱着贺予。

    湖水的倒映中,却只有一只举着气球的破布偶熊在孤独地站着。

    人来人往人散,它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等到那个会说一句“你抱抱我好吗”的孩子,它不知道自己还等不等得来那个眉眼和当年一样温软的少年。

    天就要暗了。

    游乐场要关门了。

    布偶熊呆呆地站着,等着最后的希望……

    你会回来吗……

    贺予,你……

    “当啷,当啷——”

    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谢清呈有了一脚踩空的失重感,他猛地睁开眼睛,惊醒了过来。

    窗外,真的下过了一场雨,微敞的窗户里飘进来的是湿润的风。

    晨光已破,云层中透出了雨后的朝阳之光,那光芒很淡,就像久病之人苍白无力的脸庞。谢清呈平复着心跳,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抬起手腕一看,在震动的是改装过的风伯手环,他以不经意的方式贴至耳边,接通了,同时扫了一眼墙壁上的钟。

    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他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贺予还没回房。

    “喂。”

    “喂,谢清呈。”用手环呼叫他的不是贺予,是总指挥。

    谢清呈的心直接跌到了谷底,但还是迅速应了:“我在。”

    “贺予昨晚试着用手环联系过你,大约是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你没有接,他想你应该是睡着了。他身边耳目很多,没有办法多做尝试,于是就联系了总部。”总指挥道,“他说他要和你道歉,任务前他没有办法单独见你了。”

    谢清呈呼吸微窒,他这时候已经不那么在意见不见的问题了,他问:“贺予怎么了?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和你们说了吗?”

    “你先不要担心,他没事。但曼德拉研制了一种扩大血蛊影响力的设备,他昨天一整夜都在配合着他们给那个装备做完善。”总指挥道,“曼德拉知道我们很快会有第二次进攻,他们想赶在那之前把这个血蛊装备完善掉,所以在争分夺秒。”

    听到贺予没事的情况,谢清呈略松了口气。

    幸好还不是最糟糕的状况,如果段闻知道了贺予和自己今天下午就要行动,去毁掉岛上那个最先进的武器激速寒光,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谢清呈道:“那我现在联系他……”

    “你联系不到。”

    谢清呈一怔:“为什么?”

    “我们也联系不到,他结束试验后就得去开启那些部署好的设备,处理掉今天要做的事,这些都是临战前的最后一轮排查,他必须非常谨慎,所以他关闭了所有联系他的通路。”

    谢清呈咬了一下牙:“那他有说什么时候会再打开通路吗?”

    “估计要任务开始前了。”总指挥道,“段闻他们好像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他被盯得很紧,得想办法麻痹对方,不能连累到你。如果一切顺利,开始行动的时间将是下午四点,在此之前,你一定好好休息,耐心等着他四点时的行动。”

    “……”

    总指挥没听到谢清呈的回应,有些着急,问了一句:“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谢清呈挂了通话之后,深重的焦虑感就涌了上来。

    他很担心贺予。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帮上贺予的忙,总指挥说的是对的,养精蓄锐,等待贺予的主动联系,是他目前唯一能做,也唯一该做的事情。

    他们终究没有什么时间,去谈一谈自己的私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从厚重的云层后露了脸,又黯淡地被阴云遮住。

    一小时……又一小时……

    谢清呈坐在书桌前,秀长的手指交叠把玩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复古式闹钟看。

    乌云完全散去,曼德拉岛上空放晴,但是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阳光失去了最猛烈的力量,懒洋洋地斜倚在天边。

    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分了。

    谢清呈在此之前做好了准备,他戴上了隐形眼镜,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将风伯内置耳机佩戴完成,休养足了精神,只待进行最后的任何。

    三点五十八……三点五十九……

    咔哒。

    镂花黄铜时针颤巍巍地指向了四点整的位置。

    谢清呈凝神屏息,睁开双眸,时间到了,他等着卧室大门被打开的动静。

    嗒,嗒,嗒……他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走廊一头行至他房间门口,停住了。

    谢清呈起身,心中繁弦急鼓,准备配合贺予的接应,然而——

    “谢先生。”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人让谢清呈的脸色都轻微地变了一下。

    不是贺予。

    是那个已经被洗脑的剧组姑娘,她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提着她的扫洗工具:“我来给您整理房间。”

    ——这个时候?!

    谢清呈隐有不安的感觉,但他还是稳住了场面,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乱不得,他佯作平静地应了一声:“你理吧。”

    姑娘浅浅鞠了一躬,拎着工具就进来了。

    和酒店客房服务一样,贺予的房间确实是有人每天打扫的,但是不定时,没想到今天会撞到这时。

    谢清呈坐下,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实则在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和听力判断那个姑娘在做的事,以及还需要多久她才能离开。

    扫洗时间不长,姑娘清理了十来分钟,就机械地朝谢清呈又鞠了一躬,退出去了。

    此时时间已经指向了四点十三分。

    但贺予仍然没有出现,风波系统内总部的接线也无法联系到他。谢清呈不知前方出现了什么意外,站起身,焦虑地在窗口徘徊着。总部进攻在六点,原本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算太宽裕,现在已经延误了十三分钟了。

    贺予究竟遇到了什么?

    谢清呈正陷于迷雾之中,忽听得门外再次传来动静,他猛地回头——

    “先生,抱歉。”

    像是有一桶冰水倒入胃里,谢清呈感到无比失望。

    竟然又是那个姑娘:“我把洗布忘在淋浴房了,我能去拿吗?”

    “……你去吧。”

    姑娘就去了,穿过整个屋子,去最里面的淋浴室内拿走了她的清洁布,然后回到门口,和谢清呈又一次打了招呼,离开了。

    谢清呈看着厚重的柚木门在她身后咔嚓合拢,紧绷的身子略微松下来,但心却愈发焦躁——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时间又过了五分钟。

    都快四点半了,半个小时被生生耗掉,连耳麦里都传来了总部通讯员不安的声音:“贺予还没出现吗?”

    “还没。”

    “真要命,破坏激速寒光原本就需要一定时间,他要是再不搞定,恐怕整个登陆计划都要因此改变。”

    谢清呈听得心头火起,他嘴唇动静极微,压低声音对耳麦里的人叱道:“你们难道就不能试着强制通过风伯系统联系他吗?”

    总部通讯员顿时有些尴尬:“……贺予把风伯系统改造过了,自己掌握了耳机的控制端,他写程序的能力你也不是不知道,他……”

    谢清呈刚想骂人,忽听得耳麦中嘶啦一声,总部通讯员磕磕绊绊如同鞋带打结似的别扭解释声忽然中断了。

    随之进入频道的,是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谢清呈,回头。”

    条件反射,依言照做,谢清呈在转身的一瞬间瞳孔蓦地一缩,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简直要大骂离谱了。

    是在窗外!

    窗外有一架小型直升机悬停着——就是在正常人眼睛里是机械天马的那玩意儿,这几天谢清呈没少在窗口看见过,但距离都没这么近。

    如此近距离之下,谢清呈彻底看清了那种直升机的构架。为了配合虚拟现实投影,这种小型直升机被精心设计过,它用的几乎都是半透明材质,飞行器下面是类似于c字型的敞开式机身,机身前方有防弹防爆装置,也有配备的武器。除此之外,这架小型直升机上还分布了很多闪动着荧光的发射器,看样子应该是投影的定点系统。

    贺予坐在驾驶座上,雨后的风将他的黑色曼德拉军服吹得猎猎作响,陈慢则在他身后,已经被他带出来了,正在向谢清呈挥手。

    “谢哥!”

    “谢清呈。”贺予逆着窗外的阳光,望着谢清呈的脸。他熬了整整一天一夜,脸色已经有些憔悴了,但他看到谢清呈时,仍是笑了一下,只是因为他没有按时回来,那说好要单独相处的一夜,终究因为阴差阳错,成了赛上牛羊空许约,他的笑容里便隐隐藏着些哀伤的意味。

    原本他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久等了。”

    谢清呈看着他的眼睛——

    “没事。你平安就好。”

    人的心都是得到越多越容易不知足,而拥有越少便越容易满足的。

    所以,这一刻谢清呈真的觉得自己揪了一天一夜的心都放下了,此刻能够看到贺予就已经足够。昨晚的约他是否来赴,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万语千言,许久缠绵,都不如还能说一句:“你平安就好。”

    只要平安,往后的日子就还有很多。

    这次任务结束后,他们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可以相处。

    按照本来的计划,是贺予设法带他们从地下室出去,但现在情况突变,贺予居然选择了天上的路线。

    窗户打开了,贺予操控这架特殊的小型直升机,飞得更近了些,方便谢清呈靠近。

    谢清呈:“你……这样,不怕曼德拉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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