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碉堡堡

正文 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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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引路的老管家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楚熹年在外的名声一片狼藉,给人的印象也只是酒色之徒。那日成婚他逃的快,连面都没瞧见,今日一看,却与传闻不大相同。

    梅氏昔年未嫁时,便是京城绝色,艳压群芳的人物。楚熹年承了她的好相貌,轻灵俊秀,顾盼生辉,一身白衫绝俗,自是风采非凡。方才见那尸体也不惊慌,不免又让人添了一句稳重自持的评价。

    看着倒不像会逃婚的人。

    老管家笑了笑,连嘴角弧度都未变过:“楚夫人,对不住,府上规矩严,吓着您了。”

    梅氏闻言攥紧了楚熹年的手,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恨不得夺门而逃。他们刚进门谢镜渊就杀了个人,她这个傻儿子留在这里还能活命吗!

    梅氏再为家族考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往火坑里跳。她如今是悔断了肠子,当初就不该在梅贵妃的劝说下应了这门婚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进宫去找她寻个法子。

    楚熹年不知道梅氏心里的想法。他扶着梅氏,跟管家往里走,待瞧见正厅高座上的男子时,不由得愣了那么一会儿神。

    如今是清晨,寒露未褪,冷意袭骨。谢镜渊重病缠身,禁不得风吹,披着一件玄色的风氅,愈发显得目如点漆,面如冠玉。

    他右脸扣着半边银色面具,遮住了那过于狰狞的疤痕。剩下的半边脸毫无瑕疵,形成鲜明对比。谢镜渊用白帕抵唇,压住肺腑间传来的咳意。骨节分明的手因为过于瘦削,连绷起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像一根锋利的毒针,危险又孱弱,矛盾且自洽。

    裹在风氅下的身躯依旧精壮,恍惚还能看出几分当年带兵打仗的影子。

    谢镜渊是楚熹年笔下最邪性的人物,连作者都有些难以想象他是什么样子,如今就那么活生生从书中走了出来,却只让人觉得再合适不过。

    楚熹年看的有些入神:这就是自己写的反派?

    剧情虽然被改得不像样了,但好在人设未变。

    系统提醒他:【宿主,目标反派出现。】

    第39章 打入内部

    现在是启盛二十一年。如果可以, 楚熹年愿意将它称为谢镜渊人生中的第一个绝境之年。

    在这一年里,晋王在主角楚焦平的帮助下开始逐渐在朝堂展露头角,而他的生母梅贵妃亦是宠冠六宫。

    与之相反的则是太子一党, 麾下人马接连遭到贬黜斥责, 唯一实权在握的谢镜渊也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而缠绵病榻, 难以带兵。

    如果接下来的这段剧情没有被改, 再过几个月, 晋王就会因为在朔方清剿叛军接连立功而受到褒奖。圣上龙颜大悦,以谢镜渊病体为由收回他的军权, 转交晋王暂管。

    一个没了兵权的将军,和拔了毒牙的毒蛇有何区别?

    只能任人揉搓罢了。

    楚熹年坐在下首, 抬眼看向对面病疾缠身的男子,视线在他泛紫的唇色上停留片刻, 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梅氏说的话也未仔细听。

    “说来实在冤孽,熹儿无状, 在外素来轻狂,连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新婚当夜竟是被歹人掳出了城去……”

    “幸而府上护卫四处搜寻, 昨夜才把人救回来。搅扰了婚事, 还请将军切勿见怪……”

    梅氏是长辈,坐在上首。她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有些假——

    又不是土匪下山抢压寨夫人,好端端的掳楚熹年一个膏粱子弟做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掳回去只知道吃喝嫖赌。

    谢镜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 脸上的银面具色泽冰冷,闻言低咳两声道:“自然不会……”

    他声音沙哑虚弱,只让人觉得是个好欺负的病秧子,三言两语便将如此奇耻大辱轻轻揭过,既往不咎。

    楚熹年注意到谢镜渊说这句话时,唇边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一闪即逝。

    高门大户的女子没有蠢货,梅氏自然不会小觑谢镜渊。没了牙的老虎那也是老虎,轻易招惹不得,她现在只想赶紧进宫去找梅贵妃商议个法子。

    不管是退婚也好别的也好,总之要想办法将楚熹年捞出这个虎狼窝才是。

    这么一想,梅氏也坐不住了,她从位置上起身,与谢镜渊匆匆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了。临走时扔给了楚熹年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乖儿子,娘这就想办法救你,可千万别捅篓子。

    楚熹年读到了以上信息,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从位置上起身,目送着梅氏离去。

    梅氏一走,大厅顿时显得空落起来。除了满屋子的下人,再就是楚熹年和谢镜渊这两个主子。

    楚熹年无声垂眸,若有所思。他深知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精明,一定会引起谢镜渊的提防与忌惮,干脆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将军,”

    众人只听楚熹年忽然开口,声落如玉,并对着谢镜渊长施了一礼,

    “大婚之日,令将军强撑病体,空等一夜,实非心中所愿。日后熹年定当真心待之,不使离弃,还望勿怪。”

    谁也没料到这出,见状都不由得暗自诧异。

    楚熹年的顽劣名声在京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带着青楼粉头出逃这种胆大妄为的事落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奇怪。

    谢镜渊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将军府的奴仆原本还担忧楚熹年会仗着梅贵妃在背后撑腰,颐指气使,发难挑刺,却没想到对方竟真是赔罪来了??

    谢镜渊没说话,面无表情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他少年征战,与京中那些世家子弟不同,自然也不会与这类人有什么纠葛。说来荒谬,这是谢镜渊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楚熹年见面,在此之前,他仅从探子那儿得知了一些有关对方的消息。

    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坑蒙拐骗,无一不精。身着锦绣华衣,实则腹内草莽,一身皮囊,便如鎏金之器,难堪大用。

    大概是谢镜渊的目光太具压迫性,楚熹年似有所觉的抬头看向他,却不仅不怕,反而回了一个温良的笑意。

    楚熹年一惯会装,表面看起来无害,但倘若把他切开来看,就会发现他内里其实是黑的。

    谢镜渊盯着他:“大婚之日,为何不来?”

    他只问了这八个字。

    梅氏解释的托词借口好似从未被他听进去。事实上谢镜渊刚才也确实没怎么认真听。

    楚熹年闻言身形微顿,心道谢镜渊果然不是好相与之辈。但若真据实以答,说自己和人私奔,传出去不仅打了谢镜渊的脸,也打了梅氏的脸。

    楚熹年:“从前轻狂,惹下仇家,被歹人所劫。”

    谢镜渊听不出情绪的哦了一声:“那歹人可抓着了?”

    楚熹年笑了笑:“说来护卫不济,竟让那歹人给跑了,不过平安归来已是万幸,再不敢奢求其他。”

    谢镜渊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这个动作又引起一阵低咳。他迈步走至楚熹年面前,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笑时让人脊背发寒,眼睛眯起时愈发像某种冷血动物:“原来如此……”

    他目光冷冷,一字一句,意有所指道:“那歹人胆大包天,不仅敢劫我将军府的人,还坏了我谢镜渊的婚事,我调兵马出城搜查,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后面四字说的风轻云淡,却让人寒意顿升。“碎尸万段”这个词在别人嘴里只是虚张声势,在谢镜渊嘴里却是说到做到。

    说了是碎尸万段,他就真的会把人剁成一万段,一段不多,一段不少。至于最后会不会被砍成肉酱,倒是难说。

    楚熹年嗅到他身上浸染的中药味,若有所思,闻言也不见慌张惊恐,又施了一礼:“那便谢过将军。”

    他本就长得干净,笑起来斯文俊秀,语气诚挚,仿佛真的真的非常感谢谢镜渊帮他出头报这个仇。

    这让以为楚熹年会吓得屁滚尿流的谢镜渊心中难免失望。他盯着楚熹年满是笑意的眼睛看了半晌,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偏头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曲阳候府那个鼎鼎大名的纨绔?

    怎么瞧着像个傻子。

    梅氏也算有手腕的高门贵妇,怎么养出了一个这么单纯不知事的儿子。

    不过也好……若是来了个不省油的灯,折磨的只是谢镜渊自己。

    他们二人各怀心事,但总体来说,婚后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没有想象中的血雨腥风。

    楚熹年来时,梅氏给他带了数十名家丁外加云雀一名丫鬟,供他日常使唤。

    你问为什么只带一个丫鬟?当然是因为男人能打,万一楚熹年这个混账东西不小心惹了谢镜渊,那些家丁起码还能在前面挡挡。

    不仅如此,就连云雀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当他们在将军府熟悉环境的时候,云雀很明确的告诉了楚熹年一件事:“二少爷,这座府上的人全是高手。”

    楚熹年并不意外,但对于“全是”这两个字有些质疑。他不着痕迹看了看那个正在指挥丫鬟替他们安置屋子的老管家:“他也是?”

    对方走路驼背,颤颤巍巍,怎么看都不像个高手。

    云雀面色微凝,压低声音道:“公子,奴婢看不透他的功夫,只是此人相当危险,您务必小心。”

    这是武者的直觉。云雀不知那老管家功夫是深是浅,但对方太阳穴外凸,眼睛亮而不浊,分明是是个内家高手。

    楚熹年嗯了一声,又问了一个问题:“这府上的人你打得过几个?”

    云雀:“……”

    这个问题让人有些尴尬,空气微妙静默了那么一瞬。但云雀也不敢托大,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一个也打不过……”

    楚熹年闻言一顿,他没想到敌我双方实力相差这么悬殊:“那谢镜渊呢?”

    谢镜渊那个病秧子总打得过吧?

    云雀还是摇头,面色难看:“公子,奴婢习的是自保之术,而谢镜渊习的是战场杀人技。”

    谢镜渊也许功夫大不如前,但云雀被他那双暗沉的眼睛一盯,浑身寒毛倒竖,未出招便已落了下乘,又何谈输赢。

    “……”

    楚熹年第一次清楚认识到了自己的任务难度可能有那么一点高。

    云雀得出了一个结论:“公子,我们务必小心行事,来时夫人就叮嘱过了,您万不可学从前一样。”

    言外之意,这里的人我们一个都打不过,夹着尾巴做人吧。

    楚熹年阖目:“我自有分寸。”

    他们主仆二人情绪莫名陷入了低迷。

    管家收拾好屋子,就见他们站在一旁低声说着些什么,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公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这是东院最亮堂的一间,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楚熹年刚才只顾着想事情,都没注意房间,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察觉到不对劲:“将军不住这里么?”

    他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倘若跟谢镜渊同住一屋,探听消息也方便许多。而且对方身上的病症实在有些蹊跷。

    管家闻言愣了一下。他们将军脸都毁成那个样子了,正常人看见不跑都不错了,楚熹年怎么还上赶着:“额……按规矩本该同住一屋的,只是将军病染沉疴,恐过了病气给您……”

    楚熹年笑了笑,表示无碍:“我自幼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管家心想你现在康健,去了那可就不一定了,委婉劝道:“将军深知自己容貌骇人,倘若吓到公子,那岂不是罪过……”

    这就更不是事儿了,楚熹年连尸体都剖过,谢镜渊脸上那几道疤算什么:“皮囊而已,过眼云烟。”

    管家:“将军……将军早上受了寒,旧病复发,正在屋内扎针,怕是不便……”

    楚熹年一脸担忧:“那我更该在旁照顾,将军在何处,劳烦管家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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