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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自从秦凌霄杀师证道,杀了魔尊师父魏劫后,昔日魔头座下的弟子们大部分都各奔前程,老死不相往来了。

    小筱点头若有所思道:“看那些剑宗弟子头上都有红线莲花……不知道若是八根红线该是剑宗何等身份?”

    江南木帮她将油灯拨亮,随口道 :“那莲花烙印乃是剑宗真气修为的体现,普天之下能有八根红线莲花,恐怕只有剑宗开山宗主秦凌霄了……”

    崔小筱恍然点头不再问,此时夜色更浓,闲聊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在昏暗的房间屋梁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来了几只蚕,正蠕动着身躯,在房梁缓缓吐丝缠绕……

    酒足饭饱后,就该给供饭的东家劳心劳力了!

    当更鼓敲到亥时,符宗的几个人做好了准备,在一个差役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县郊的蚕场。

    带路的差役还在碎碎念:“我老早就说这蚕场邪性,当年这方圆百里大大小小的蚕场原本是县东白家的,可惜白家无后,接二连三地生病死绝了。当时有人说,他们家专门经营抽茧剥丝的行当,杀生太多,这是现世报!你看看,晋家现在做了这营生,这蚕场又出事了吧?都是因为不敬蚕神的缘故!”

    崔小筱很爱聊天,她白日里也在门房那听过关于蚕场大大小小的灵异典故,饶有兴致的问:“我还听说白家最后一位少夫人其实怀过身孕,可惜她似乎不守妇道,被抓起来沉了井……”

    差役佩服地看着这位仙姑道:“您才来我们费县,就了解的这么清楚!果真神通了得啊!不过……那位听说不是淹死的,而是被关到了一处柴房里活活烧死的……”

    崔小筱一听,来了劲头,瞪大眼睛道:“竟然有这事!”

    差役一下就精神了,压低声音卖弄道:“这一般人,都不知道!听说白家那妇人居然与人私通,连腹内的骨肉都不是白家的……啊呦,那柴房里当时堆了不少晾晒的水烟草,也不知怎么的着了火。那味道熏得三天都没有散去。哎,也是天干物燥,不知怎么起的火啊!对了,着火的地方,离这可不远。就是我听白家的下人说,那柴房里并不见尸体,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这么闲扯的功夫,他们便到达了蚕场。

    蚕场大门紧闭,场院周围一排排桑树在半月朦胧的掩映下显得有些阴风凄迷。

    当推开贴了封条的大门时,从门内一下子飞涌出无数飞蛾。看来因为无人打理,那些蚕蛹已经化成了蛾子,而他们几个手里提着灯笼,所以那些飞蛾便扑棱棱飞向门口了。

    二师姐江南木作为女孩子,对于这些飞虫有着天生的厌恶感,忍不住捂脸低声叫出来。

    而姬午七则迅速抽出一张符文,嘴里默默念词,很快就双掌化火,将那些飞蛾燃烧殆尽。

    崔小筱忍不住赞叹道:“大师兄,你居然能引真火!”

    姬午七听了这话,很是得意。跟师弟阿毅糊弄人的障眼法不同,姬午七入师门最久,已经能娴熟化用五行中的水火之力,可不是糊弄人的本事呢!

    在微微的茧蛹焦香里,崔小筱微微眯起大眼,刚才在一片漫天的火光里,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可当崔小筱提起时,其他几个人纷纷表示没有看到。姬午七恶声恶气道:“你若是怕,就不要进来,不要在那故弄玄虚,说些吓人的话!”

    说完,他率先举步走了进去。

    可是没走几步,姬午七便又顿住了脚步,因为前面的道路都被成片的蚕丝阻拦,犹如道道屏障,根本就下不去脚。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声传来:“看来你们压根听不进劝,居然白白来送死,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啊!”

    符宗的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九玄剑宗那群仙衣飘飘的弟子们又来了。

    此时他们依旧白衣飘飘,在漆黑的夜晚,身上却发散着淡淡白光——这是从丹田里散发出的天罡灵光,不光可以照亮,更是可以抵御刀剑侵袭。

    这样的修为,做实让人艳羡,九玄剑宗里就算额头只有两根莲花曲线的末流弟子,若是去别的派宗宫阁,也能成为其他宗门的翘楚!

    崔小筱在后面的弟子里搜寻了一番,再次看到那个额头光洁无印的弟子,不过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位俏生生的女子,着了一身黑衣劲装,看着像是个女修。

    为首的那个剑宗大弟子蒋正目不斜视,懒得搭理不入流的符宗,从怀里掏出罗盘,顺着阴阳鱼的转动迅速打量四周。然后吩咐道:“此处果然魔气甚重,尔等打起精神,快些找出藏匿魔物,不过要小心些,莫要伤了它体内的……你们懂吧。”

    说完之后,剑宗弟子们便如天外飞仙般纷纷四下散开。

    他们身上发出淡淡的灵光护盾,挥动灵剑潇洒利落地劈开了那些缠绕的蚕丝,想要快些进入蚕场的院内。

    姬午七很不服气剑宗弟子的卖弄。

    现在符宗这几个师兄妹里,顶属姬午七功力最强,所以立刻也搜刮丹田,想要让身上衬出些灵光来。

    可惜晚上吃得太饱,这么微微一用力,竟然有些收不住,响亮的屁声在院子里连串炸起……

    三个师兄妹很有默契,同时散开,有那么一刻,牢固的同门情谊微微动摇,想跟大师兄暂时撇清干系。

    就在姬午七涨红脸,暗自尴尬的时候,九轩剑宗弟子们已经大显神通,白衣飘摇,身姿灵动,利用剑气将院子各处缠绕的白丝清除大半。

    崔小筱作为最没本事的,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可是看着看着,她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扬声喊道:“快些收剑,莫要再砍了!”

    可惜她的话显然无足轻重,那些剑宗弟子依旧如灵活的鸽子到处扑腾。

    不过剑宗里有个弟子,就是那个额头光洁一片的俊美男子,就在崔小筱出声后不久,也突然扬声道:“都停下来!”

    看来这个剑宗弟子的话还挺有分量的,那些弟子们都纷纷住手了。

    可当他们停下手来,想要收回手中的灵剑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剑缠绕上了无数细细的丝,这些丝就算在浓黑的夜里,依旧闪动着异样的灵光,仿佛是吸收了灵气般,闪动个不停。

    而有些弟子已经运气收剑,当真气凝成的灵剑被收回时,那粘连的发光丝线竟然也一并窜入到了身体里,那几个弟子突然瞪大眼睛发出哀嚎,皮肤仿佛失去水分的土壤般,迅速干枯起来。

    其他的弟子们一看,纷纷快速抽剑去砍那些吸人精气的丝线,奈何却越砍越多,很快灵剑被丝线密密缠绕,仿佛蚕茧一般。

    很快,他们的手也被丝线攀附上,也纷纷出现了精气被抽出的迹象。

    那个额头光洁的剑宗弟子,突然扬手,万道天罡气针从他的掌心催生出来,朝着那些弟子的身上袭去。

    当气针扎向那些弟子们时,他们仿佛泄了气的猪膀胱,眼睛一翻,昏迷倒地。缠绕住他们的灵丝似乎因为感受不到真气,也纷纷松解开来。

    一旁那个为首的大弟子看着那些纷纷倒地的弟子,不由得心痛道:“师……您这是废掉了他们的剑气修为啊!”

    那个光额头的剑宗美男子道:“没想到那魔物以修真之人的灵气为滋养,已经成了气候,若是不封住他们的真气修为,不光他们的性命难以保存,魔物吸饱了真气,就更加难以对付了……待回去以后,给他们服用固气丹,再慢慢弥补内气的亏空就是了。”

    “那可未必,你这种法子,很有可能毁了他们的修为根基,就算吃了仙丹妙药,以后也难以达到元婴金丹之境了!”姬午七在一旁看得分明,眼看这人居然对同门出手这么狠辣,立刻出言嘲讽道。

    那个俊美男子闻言,缓缓投射过来目光,冷冷看着姬午七,目光如针,竟然让姬午七未尽之语尽是堵塞在了嘴边。

    而那个为首的大弟子似乎见不得旁人品评同门,气得突然抽剑要来教训多嘴的姬午七。

    可就在这时,崔小筱却定定看向前方,轻声道:“晚了,那魔物已经吸饱了……”

    第4章

    听了她的话,众人闪目看过去,却并没有在那院落深处缠绕的丝线屏障里看出什么异常。

    可是崔小筱却突然转身冲向了身后的大门,高声呼喊:“快跑!它要破茧了!”

    与此同时,那大门却仿佛被丝线操纵一般,突然自动紧紧闭合。

    紧接着,蚕场的屋宅深处,突然传来撕拉撕拉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裂开。

    所有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符宗的几个则纷纷寻找水缸、柴堆一类的遮挡之物。

    江南木跟小师弟阿毅,正好躲避在堆砌的蚕箱之后,当她定住身形,去找寻菜鸡宗主崔小筱的时候,却发现崔小筱竟然跳到了那个俊美剑宗弟子的身后。

    这个崔小筱啊!难道还以为剑宗弟子会维护她的周全?那人对自己的同门都下手狠历,一会只怕会用她做了挡箭牌!

    那个俊美的剑宗弟子身旁的女子似乎也没想到崔小筱居然会突然来到他们身后,不由得轻挑细眉,直觉就想挥袖运气,将崔小筱给推开。

    可是崔小筱这时却突然开口问道:“秦宗主,您养过蚕宝宝没有?”

    那俊美男子和身边的女子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料到,这么个女叫花子居然能喊出“秦宗主”,不由得闪目看向她。

    崔小筱微微一笑,对那光洁额头的男子道:“您额头遮盖的易容膏不太服帖,普天下,能有八条红线莲花印记的,似乎只有九玄剑宗的宗主秦凌霄了……”

    而那俊美高大的男子,则垂眸冷冷看着小筱道:“易容膏?我用的是障目之法,就算修为与我相仿之人,也看不破……你究竟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这个……小筱可答不出来了。

    她在八岁时曾经高烧一场,清醒之后,眼睛便异于常人,有透视之能。

    只是以前混迹江湖市井时,这本事大都用来帮领养她的义父验看谁的钱袋丰厚,是能下手的肥羊。

    白日在衙门口里,崔小筱一眼就看出这男子额头遮掩的八条深红线条缠扭成莲花的印记。

    二师姐江南木不是说了嘛?那些红线代表的是剑宗的修为,线条越多,代表修为愈深。

    而拥有八条红线,则代表便此人的修为已经超脱凡人,历经八劫,距离升仙只差最后一劫了。

    崔小筱当时想要打退堂鼓,就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人是剑宗宗主秦凌霄。

    如此响当当的人物竟然会大驾亲临此处,只为解决小小县丞的蚕场邪魔异事?

    由此可见,不是姓秦的吃饱了撑的,就是这里的门道水深,不是寻常人能淌的。

    姬午七都说了,为了灵山符宗的信义,不能白吃人的斋饭。既然如此,崔小筱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崔小筱又看了一眼秦凌霄,这个秦凌霄跟白日时似乎有些不同,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

    来不及多想,崔小筱看着蚕丝深处那个恐怖的大茧,深吸一口气,继续对秦凌霄道:“养过蚕宝宝的都知道,蚕儿蜕皮脱壳时,不能上手相助,不然蚕儿的性命难保。现在那魔物正蜕皮呢,我们不能静待它出壳,也许能打断那魔物成形。”

    听她这么一说,秦凌霄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魔物似乎魔性愈加强大,就算是他在场,收拾起来也要大费心力。

    若这个崔小筱料想不错,只有破坏了它蜕皮的时机,才可寻出它的破绽。

    想到这,秦凌霄飞身朝着那密网深处跃去。而崔小筱则赶紧后退,躲在一处水缸的后面。

    当秦凌霄身形晃动,靠近庭院深处时,又有无数诡异丝线飞射而来。

    秦凌霄知道不能催动气剑碰触,只能退了回来。长指一勾,吸起地上一根长长的树枝,同时快速甩动,缠绕那些丝线。

    就在这时,姬午七又想卖弄自己的本事,闪身出来,掏出火咒符,想要燃烧那些缠绕上来的细丝。崔小筱察觉了他的想法时,立刻出声喊道:“快住手,莫要引火!”

    可惜她这么喊时,也有些晚了,姬午七已经催动了黄纸符,幻出了炫目火舌,朝着蚕丝狂涌而去。

    符宗的法门并非都是障眼骗术,像姬午七这样在宗门里苦修多年的弟子来说,利用符咒汇聚五行真气,催发水火之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姬午七催动的是真火,遇到那些诡异蚕丝的时候,火的热力同样被贪婪的蚕丝吸收,只见那些蚕丝不但没有被烧断,而且瞬间化为了千万条“火线”缠绕到了姬午七的身上。

    江南木和阿毅看到大师兄被火线缠绕,连忙扑过去准备施救。可是这些丝线就算不着火,也能吸人的真气精血,压根没法碰触。

    眼看着大师兄陷入火海,身上的衣服都被燎烧着了,江南木顾不得自己,径直伸手要去拉扯那些火线。

    就在这时,崔小筱却从水缸后伸出头,高喝:“等一下!”

    她一边说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扔到一旁的水缸里,用水瓢搅了搅,舀一瓢水迅速将水泼向了正在着火,疼得哇哇大叫的姬午七。

    那水沾染丝线之后,须臾之间就扑灭了姬午七身上的大火,而那些丝线也萎靡收缩了回去。

    姬午七差一点就被火祭了,如今死里逃生,就算身上火辣辣的疼,也是心里一松。

    只不过符宗几个弟子万万没有想到,崔小筱居然只靠几瓢水就能击退魔丝。

    秦凌霄缠绕完阻路的丝线,这时也回头问道:“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崔小筱又舀了一瓢水,浇在了几位同门的身上,然后才回道:“是水烟叶子研成的粉。”

    原来崔小筱先前在吃饭时,跟门房聊了半天,细问了蚕场邪魔发生以来的人事。

    那些守夜的人里,也并不是个个都遭了毒手,其中还有个是门房的表亲,原本也是跟两个遇害的差役守夜,可是那一夜,独他一个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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