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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南亓鹿

正文 当仙尊被当众退婚后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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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柳妄渊神色认真:“我什么时候开始晕血了?”

    宿问清:“嗯?”

    柳妄渊如同想明白了,低头吻了吻宿问清的唇:“我得赶紧把你治好,好像我只晕你的血。”

    宿问清:“……”

    “脸红什么?”柳妄渊笑了,召出一个南瓜模样的飞行法器,上面珍珠宝石镶嵌无数,坠得叮叮当当,但俗到极致就是雅,宿问清第一眼震惊完,竟然觉得挺好看。

    “这玩意虽然丑,但是速度快。”柳妄渊解释,然后扶着宿问清坐下,掀开帘子,外面已然雨雾笼罩,飞离了清灵山,偶尔还有漂亮的灵鸟从眼前飘过。

    鬼窟距离清灵山差不多三日路程,但这个法器是真的快,一日就到了。

    鬼窟跟外界界限分明,放眼望去黑沉沉的下陷,恍如一个无尽深渊,四周电闪雷鸣,偶尔传来几道渗人的啼哭,像是单独形成了一个小世界,令人毛骨悚然。

    “今晚先在这里歇息,明早进去。”柳妄渊开口。

    宿问清没意见:“都听帝尊的。”

    他白日里遭受折磨不少,此刻都是恹恹的,柳妄渊心疼这个人,不会再乱折腾,就扯过毛毯当软榻,好让宿问清能睡得更舒服点儿。

    宿问清至纯天灵体,又有了传承,那股醇香浓郁的味道引得四周精怪一个个红了眼地往上扑,正好焚骸憋闷,需见血开锋,于是在外面杀了一整晚,翌日清晨,还是柳妄渊出来清理狼藉。

    满地鲜血,各类猛禽动物的尸体四下散落,浓郁的血腥味,换成一般人早吐了,但柳妄渊神色不变,抬手一挥,这些尸骨便化作飞灰,一点点消散在天地间。

    焚骸不具备“杀伐”因果,因为它就是见血才能痛快的神器,它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因果,撞上来的皆可杀。

    “帝尊?”宿问清一觉睡醒精神大好,感觉原本脆弱的筋脉也凝实了一些,他从灵器上出来,就见柳妄渊伸出手。

    宿问清毫不犹豫,一把握住,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进了鬼窟,很是个看不起四周的森冷氛围。

    自然也有不长眼的想吃吃人肉,焚骸来者不拒,其中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见势不对拔腿就跑,被焚骸在后面追了一路,然后连锅端了。

    “槐魉。”宿问清忽然开口:“虽然这里都是死物,但槐魉不同,需有人召唤驱使才能出现。”

    柳妄渊颔首:“再往里看看就知道了。”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骤然一暗,是辽阔散开的云雾,沼泽自脚下往前蔓延,“咕嘟嘟”冒着腥稠的水泡,偶尔泛出几根白骨或者是动物尸块。

    柳妄渊目力惊人,他看到浓郁的雾霭跟一群鬼魅之后,有一间草屋。

    第四十四章 鬼窟

    这片沼泽是有腐蚀性的,修为元婴期往下,很容易被烧得皮开肉绽,严重点儿的直接失去肉身。

    有忘渊帝在,宿问清不是很担心,然而……

    柳妄渊衣袂轻扬,忽然转过身,朝宿问清张开手臂。

    宿问清:“……帝尊?”

    柳妄渊:“你刚迈入元婴期,筋脉脆弱,这片沼泽定然是不能直接踩的,来,我抱你过去。”

    “……”

    宿问清浅浅吸了口气,“帝尊,您有可用的法器吗?”

    柳妄渊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说完一手揽住青年的腰,一手从他膝下一穿,心满意足地将人抱在怀中。

    天灵体的醇香混合着宿问清身上独有的味道,恍如青山灵泉映入眼帘,鼻尖皆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盖住了沼泽原本的腥臭,柳妄渊一脚踩在沼泽上,如履平地,立刻有白骨争先恐后涌出,像是要将他拖入看不见的深渊,但稍微一靠近就吓得连连后退,运气差点儿的直接化作齑粉。

    合道期大能得天道庇佑,这种侵犯必将反噬。

    雾气中有什么东西张着鬼脸从眼前飘过,莫名诡异吓人,柳妄渊自然是不怕的,他担心宿问清害怕,于是揽住青年腰侧的那只手还能轻轻拍打两下,跟安抚似的。

    “帝尊……”宿问清耳廓通红:“我不怕。”他当年来鬼窟历练的时候,也是剑斩十万恶鬼。

    “嗯,是。”柳妄渊跟哄小孩似的,语调悠悠:“知道你不怕。”

    这流氓出手谁能顶得住?谁都顶不住。

    焚骸在四周嗡鸣,区区一个鬼窟,都不如当年弄伤柳妄渊的腥海秘境一半强,焚骸自然是一顿乱杀,但即便如此,重新踩上土地时柳妄渊的长靴边缘仍旧被腐蚀得黑了一圈,这是怨气过盛的结果。

    宿问清抵了抵男人的胸口,想要下来,柳妄渊却不松手:“再等等。”他神色严肃,像是发现了什么,仙君顿时不敢打扰了。

    “百年前,灭灵君就是逃亡至此,调动鬼窟怨灵,差点儿覆灭人间。”柳妄渊开口:“当时他虽然是化神中期,但修为强悍,得妖魔两大传承,放眼整个修真界竟然找不到一人可与之抗衡,没办法我出了岐麓山。”

    宿问清安静听着,他前去封印时灭灵君只是有即将冲破结界的趋势,一层皮膜下面腥黑涌动,万鬼苦嚎,但是他并未看到灭灵君的真容,想来定然是青面獠牙。

    “灭灵君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柳妄渊像是猜到了宿问清的心思,沉声接道:“也是个千万年难得一见的修真天才,天赋不在我之下,若不是被整个修真界追杀,但凡再给他一点儿成长空间,我都降他不住。”

    宿问清微微瞪大眼睛,他第一次见帝尊对一个人的评价这么高,还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柳妄渊放下宿问清,看向远处的雾霭:“在这里等我两息,很快回来。”

    宿问清:“嗯。”

    柳妄渊临走时设下结界,身影一眨眼消失。

    宿问清立于原地,身姿削瘦挺拔,并未因鬼气森森而胆怯半分,柳妄渊不在,他永远都是这副无可匹敌的姿态。

    忽的,薄雾中有什么东西急速闪过!

    宿问清只来得及看见一抹形似人修,但四肢奇长,奔跑姿势诡异的影子。

    宿问清眯了眯眼,蓦然盯住某处,他的呼吸都慢了下来,右手两指一并,朗樾在神魂中“嗡嗡”震颤。

    雾气像是被定格住,宿问清仍是看向那处,一番对峙,是对方先按耐不住,猛地扑了上来!距离太近了,这么一张狰狞的鬼脸,甩着猩红的舌头,面色发青目眦尽裂,饶是宿问清也吓了一跳,但他手上动作不停,打算气刃斩下,然而这东西被挡在了结界外,“砰”一下撞上,呆愣片刻,然后疯了一样刨着结界,粗黑的手指上很快全是血,但“它”像是感觉不到,速度越来越快,涎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直念叨着什么。

    不是人语,宿问清自然听不懂,他只是发现这个东西反应很剧烈,不像是要吃他,倒像是看到了什么认识的人,一边刨一边朝宿问清看来,长久被鬼气侵蚀的恍惚背后,竟然是一种感动跟希冀。

    “你……”宿问清不由得俯身。

    忽闻剑鸣狰狞,焚骸呼啸而来。

    宿问清眉眼一跳,“帝尊手下留情!”

    焚骸停在这东西一指之外的地方,身上浓郁的杀伐气息逼得“它”胆怯地往后挪去,迷雾中一道人影缓缓出现,柳妄渊提着一个似狼非狼的鬼物头颅,面无表情盯着恨不能匍匐在宿问清脚边的东西。

    忘渊帝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占有欲会这么强,察觉到结界被晃动,一时间怒意滔天,若不是宿问清叫停,这玩意必将灰飞烟灭。

    “它”似乎能感知到柳妄渊的意思,又离宿问清远了点儿,待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佝偻着脊梁,宿问清才发现这东西只有主干跟脑袋是人的,其它四肢不知道是用什么鬼怪的部位拼接而成,拼接的地方还有明显的缝合痕迹,有些令人作呕。

    宿问清等柳妄渊撤掉结界,跟这个东西对视片刻,忽然问道:“你认识我?”

    “生……”这东西冲着宿问清发出一个艰涩的单音节,动用鼻尖嗅了嗅,浑浊的眼泪一下子涌出:“生……”

    “它”像是重拾人言的能力,但说得并不清晰,顿时急得原地打转。

    柳妄渊指着一旁的草屋:“你的地方?”

    这东西胆怯地点点头,朝草房跑去,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宿问清跟柳妄渊,示意他们跟上。

    柳妄渊自是不怕,他心头闪现异样,因为竟然在一个长久生活在鬼窟的怪物眼中看到了几分人性。

    草屋里有股淡淡的腥臭,没想象中那么糟糕,一张桌子一张床,桌上还有用泥巴简易捏出来的容器,凭此宿问清可以断定,“它”是个人,至少曾经是,房屋边角是收集来的各类肢体,看得出来“它”身上的并不好用,需要随时更换。

    安静下来,宿问清发现这东西的五官面容尚且乖巧,“它”躲在角落,动了动僵硬的手,示意他们随便坐,眼珠子一直盯着宿问清,眼泪一刻不停地流淌。

    柳妄渊倏然朝这东西走去,“它”吓得猛地抱头,却被柳妄渊强行提起来,然后在喉咙的位置一指,末了嫌弃地丢开。

    这东西摔回地上,剧烈咳嗽着,片刻后忽然捂住喉咙,抬头呆呆地望着宿问清,终于发出了两个简单的字眼,“危、笙……”

    “危笙……”

    “危笙。”

    “它”越说越流畅,一步步朝宿问清爬去,然后依偎在青年脚边,像是漂泊在外的疲惫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嗓音沙哑地说:“我……等、等到你……了,危笙。”

    宿问清曾经在人间历练的时候用过很多假名,但他确定,独独没有所谓的“危笙”。

    忽的,宿问清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他慢慢念道:“危倚高楼何所惧,笙笙凯歌至天明。”这是泓微秘境中那具白骨所躺着的石台上面的字,宿问清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它认的是你身上的传承。”柳妄渊给出肯定回答:“这东西跟秘境中的那具天灵体应该颇有渊源,但是……”柳妄渊蹙眉,不明白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危笙,救泽喻,救救泽喻……”这东西哭喊着。

    宿问清敏锐地察觉到柳妄渊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他侧目看去,“怎么了帝尊?”

    半晌,柳妄渊才挑了挑眉,看不出情绪道:“我曾经知道一个叫泽喻的,六界只此一人,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宿问清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就听柳妄渊一字一句:“灭灵君。”

    “灭灵君”三个字像是刺激到了这东西,“它”忽然抬起头,像是透过这破烂的房顶看向灰蒙的不公天道,“它”歇斯底里,绝望而哀恸,“六界无道!苍生无情!泽喻没错!是你们负了灭灵君!是你们辜负了灭灵君!”

    柳妄渊跟宿问清额角狠狠一跳,不为别的,这话过于情深意切,颠覆他们的认知,尤其是柳妄渊,他生于两千三百年前,用了差不多千年的时光立于这片大陆的顶峰,那个时候还没有泽喻,也没有灭灵君,后来他避世岐麓山,外界的沧海桑田再不理会,大陆的灵气日渐稀薄,柳妄渊不觉得还能出现搅动六界的人物,偏就出了。

    那就是泽喻,但柳妄渊了解的时候,这人已经被称之为灭灵君,且被整个修真界喊打喊杀的,说是堕落成魔,为祸苍生,恰巧那阵子灭灵君做的都不是人事,柳妄渊哪怕性子乖张亦正亦邪,都有些看不下去。

    但此刻细细想来,当时全部的典籍古书上记载的都是灭灵君如何祸害,“泽喻”二字却是一个不提,好像他自出生就是灭灵君,就是一个魔头。

    很不对劲儿,柳妄渊盯着地上的东西,陷入沉思,但不管怎么说,灭灵君屠戮无辜生灵是铁证,该被永囚黄泉地下的冥界。

    鬼修轻意不杀纯善之人,魔修不杀老人小孩,各界都有坚守的一些原则跟因果,但灭灵君不同,他是过境之处寸草不生,满身罪孽。

    柳妄渊第一次见他时,这人刚好屠戮完一个修真门派,将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活活掐死,完事丢给手下的一只秃鹫精,不可谓不残忍。

    如此,柳妄渊才没问任何缘由,直接联合各界封印,灭灵君身上怨灵无数,不管初衷如何,死了都是要入七千多万的畜生道。

    “危笙……”这东西仰头看向宿问清,不断哀求:“你要救泽喻。”

    “它”最后又说:“杀了我吧危笙。”

    “它”看向自己这副恶鬼都不如的恐怖样子,轻轻抽泣着:“你杀了我吧,春启最爱干净了,杀我了吧……”

    宿问清不知为何,从灵魂深处忽然涌上来一股怜惜与悲痛,他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在了这东西头顶,像是有人借助他的口,低声安抚了一句:“春启乖。”

    第四十五章 你眼瞎吗?

    “还行,知道自己叫什么。”柳妄渊沉声,看着宿问清放在对方头上的手,告诉自己不至于,哪儿能动不动就泡在醋缸里?

    但是……嗯……

    好在宿问清撤得及时,他看向柳妄渊,神色凝重,“帝尊,灭灵君虽然被封印,可其中似乎牵扯颇多,我想……”

    “留下他?”柳妄渊微微挑眉,看出宿问清心生不忍,传承作祟,让他舍不得杀了这个东西,“但他是鬼窟的活死人,生魂灭了大半,靠这里的怨气跟腐气为生,离不开这里,除非……”柳妄渊思忖片刻,“除非从这具身体上剥下他剩余的生魂,但我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宿问清闻言低头看向脚边的春启,嗓音温和:“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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