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库部王后听着女儿颜朵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近些日子以来,罗刹国不断侵扰北境东北部的疆域,烧杀抢掠,大战一触即发。

    而他们喇库部则是北境一众部落里实力最为强劲,领土最为广阔的部落。

    虽名为中原李家王朝的藩属,俯首称臣,但也自恃兵强马壮,是中原必须拉拢的强大部落。

    仅仅是联姻的要求,这个未满三十的年轻中原帝王定不会拒绝的。

    中原皇帝年方二十七,宗室内并无适龄的公主能和亲联姻,如此看来,只可能是她的女儿嫁到中原去了。

    喇库部王后望着女儿颜朵日益长开的明艳五官,很自信女儿能得到中原皇帝的喜爱。

    恰巧这时皇帝与康玉仪正巧在澹泊敬诚殿的殿门前遇上了。

    思及这是在人前,康玉仪打算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

    皇帝仍是在她欲要福身之际便说了免礼。

    皇帝稍望了一眼她身上的明黄色凤纹大袖衫裙,与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倒很是相衬。

    思及他近些日子以来的反常,皇帝心头再次涌起一阵复杂的心绪。

    随后,帝妃二人便各自进入了两边分设的宴席。

    女眷宴席这端,见一位身着明黄凤袍的女子款步进入并走上主位,众人纷纷起身,按着各自习俗行礼。

    康玉仪头一回见到如此多的异族人,心里颇为紧张,好在这在场的一律都是女眷,让她稍舒了口气。

    见一众女子皆盘着沉重的羊角辫,而最靠前的两人的羊角辫更为庞大,康玉仪暗忖在场众人定是这两位的地位最高了。

    而下首众人也很是惊讶,她们前几年也曾受到这位贵妃娘娘的接见。

    但当时的贵妃虽也是盛装打扮,但并不是这般明目张胆身着明黄凤袍的。

    莫非这位贵妃娘娘母凭子贵即将荣升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早就听说这位贵妃娘娘在今年一月诞下唯一的龙子了,说不准就是这么回事。

    方才一直高谈阔论口出狂言的喇库部王后母女亦是十分讶然。

    “贵妃娘娘,为何身着中原皇后才能使用的明黄色?”公主颜朵直接很是尖锐地问出口。

    不曾想,她竟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

    康玉仪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异族女子也懂明黄色是帝后专用的。

    须臾后,她勉强笑道:“这是圣上所赐,本宫只是遵循圣意。”

    “臣女听闻当今圣上一向遵守礼制,并非是昏庸无道之人,定不会如此荒唐行事!”颜朵很是不依不饶。

    莫约在两年前,也就是上一回皇帝巡幸热河行宫之际,颜朵就开始有了嫁到中原的心思。

    既然要嫁,她作为喇库部最尊贵的公主,就得嫁整个中原最为至高无上的当今圣上才是。

    更何况如今这位中原皇帝魁梧高大、健硕挺拔,也很是符合她们北境女子寻夫婿的标准。

    澹泊敬诚殿的另一头,喇库部的首领也就是颜朵之父是个极其好酒之人。

    尤其是中原特有的美酒佳肴很是合了他的意。

    觥筹交错间他险些忘了妻女对他千吩咐万吩咐的话了。

    他醉醺醺地举着杯盏要敬最高主位上的皇帝。

    皇帝心知他并无异心,只确实是爱好饮酒,便也没有拂下他的面子,举杯回敬了一盏清酒。

    喇库部首领大喜,又接二连三好似倒水一半咽下许多杯酒水。

    他的长子在一旁焦心不已,暗暗拉拉他的衣摆:“阿父,别忘了正事!”

    喇库部首领才突然想起来什么,豪放不羁用着不大流利的中原官话道:“启禀圣上,臣恳求与中原王室联姻,同心竭力一起击退罗刹!”

    皇帝这会子却没再给他面子,淡淡道:“罗刹国之事朕已有筹划,我朝并无适龄的公主,联姻之事便免了。”

    喇库部首领醉醺醺大着舌头道:“没有公主也不怕!我有公主!我的女儿颜朵如今年过十六!嫁给圣上好不好?”

    皇帝眉头微微皱起,并未回答他的醉话,只示意宫人内监搀扶着这喇库部首领去醒醒酒。

    这喇库部的大王子本欲补充些什么,但一对上皇帝冷肃到不近人情的眸光,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夜深,康玉仪终于在瑶台殿寝殿内等到了微醺而归的皇帝。

    “陛下为何今天遣人送皇后规制的服饰给臣妾用?”康玉仪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

    她只着一袭素色软缎里衣,浓密青丝随性披散着,小脸微微发白,很是楚楚可怜。

    “贵妃以为呢。”皇帝眸光微动,顺手解下熏染了酒味的外袍。

    康玉仪想了想,试探着说道:“臣妾不知,只是似乎是僭越了,不大好……”

    平日她的许多待遇都是超乎宫规定例里皇后等制的,只不过她不懂,所以并未发觉。

    而今日这身仅有帝后才能使用的明黄色衣袍,让她心中很是惶恐不安。

    今日被那喇库部的颜朵公主一番讽刺倒也罢了,确实是她僭越在先。

    她更怕的还是日后的中宫皇后知道了她曾经这般僭越,胆敢身穿皇后规制的明黄凤袍,不给她好果子吃……

    皇帝可能确实有些醉了,深邃墨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良久后他忽然道:“不算僭越。”

    康玉仪闻言很是困惑不解,稍作思忖过后,忽然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

    圣上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见她这副呆呆愣愣的模样,皇帝忽觉心痒,很想吻一吻她。

    但顾及满身的酒味并不好闻,便径直先去浴间洗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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