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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欢没应,发热的掌心捂着男人微凉的脸,手指缓缓摸过那挺拔似山的鼻梁,又落下,抚向那长着泪痣的丹凤眼眼尾。

    少顷后,像是确认过什么,虞欢开口:“齐岷。”

    齐岷目视前方,没再呵斥。

    虞欢微笑,捧着这日思夜想的脸,接着问:“你被人欺负过吗?”

    齐岷声音平直:“我像是被人欺负的人吗?”

    “像啊,”虞欢语气认真,说出压在心里很久的困惑,“你从来都不笑,因为过得不快乐,不是吗?”

    齐岷步伐不变,良久,道:“王妃经常笑,王妃很快乐吗?”

    虞欢被问住,呆呆地看着齐岷,眼眶忽然洇出泪痕。

    “不快乐。”虞欢说道,“我不快乐。”

    齐岷脚步一顿,身形微滞在阁楼下的回廊里,秋风吹乱花影,月光似被卷碎的海浪,散落在夜幕深处。

    齐岷举步往前,抱着虞欢往聆涛苑走。

    “为什么不快乐?”

    “不知道。”

    齐岷不做声。

    虞欢反问:“你快乐吗?”

    齐岷:“不知道。”

    虞欢似不满意,伸手搡他眼睛。

    齐岷偏开脸:“别闹。”

    承云阁离聆涛苑有很长一段路,观海园里夜里不兴放太多灯,周遭又草木葱茏,便更显得影影绰绰,虞欢看着齐岷朦胧不清的脸,伸手扯他嘴角。

    “那你笑一个吧,”虞欢恃醉行凶,态度嚣张,“……你给我笑一笑,我就不闹了。”

    齐岷被揉得俊脸快变形,躲又躲不开,皱着眉警告:“虞欢。”

    “叫谁呢?”虞欢要发脾气。

    齐岷忍耐着,侧过头,虞欢的手从他下颌滑下来,抚过喉结。

    齐岷颌角一绷。

    “笑一个……”虞欢的魔爪不收,抓着喉结,摸回脸庞,像千万只蚁爬过心房,在身体里激开惊涛骇浪。

    齐岷纵身一跃,施展轻功飞掠回聆涛苑里,阔步走入厢房,灯都没点,把虞欢扔在床上。

    虞欢抱住他脖颈,拉得他压下来,齐岷下意识躲开,被虞欢趁虚而入,翻身压住。

    床柱震动,本就合着的帐幔在一飘以后,拢住床上风光,黑暗里,虞欢坐在齐岷腰上,俯下来,捧住他发烫的脸,喃声道:“你也不快乐,对吗?”

    齐岷屈着膝,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握着虞欢的肩膀,听得这一问,胸膛里莫名扯开细微的刺痛,便在愣神时,虞欢忽然开口:

    “齐岷,我们再亲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欢欢:又有大美人投怀送抱,这个男人太幸福了。

    —

    (掉落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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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我梦里全都是你。”◎

    月光晦暗, 夜沉如水,帐里分明很静,却似有浪潮卷上天际,朝着胸膛狠狠拍打下来。

    齐岷敛神, 看向咫尺间这双秋波盈盈的眼眸, 整个人像是一块被浪潮席卷离岸的礁石,沉入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虞欢捧着他的脸, 低头, 缓慢而郑重地吻下来。

    齐岷胸膛剧烈起伏,在虞欢吻落的那一瞬间, 别开了头。

    柔软的唇瓣擦过鼻尖,落在脸颊上, 往下一划, 停在颈侧。

    齐岷全身绷紧, 垂在身侧的手握拳, 另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虞欢压下来的肩头,似濒临溺亡的人紧抓住最后的一根浮木。

    虞欢抬起头, 目光从茫然到悲伤:“……为什么要躲?”

    炙热的唇贴在脸侧,每开合一次,便是撩人的馨香喷洒而来, 至于酒气,早分不清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齐岷浑身僵硬,胸腔沸腾, 瞪着被月影笼住的帐幔,喉咙像是被锁住。

    为什么要躲?

    又为什么还没有躲?

    虞欢沮丧而悲痛, 胡乱扳回齐岷的脸庞:“为什么?为什么要躲开我?”

    齐岷抓住她作乱的手, 不敢往回看, 眼睛里似翻涌着一片黢黑的、破碎的海。

    “齐岷……”

    虞欢双手被擒,身体便开始不再安分,代以双腿纠缠上来,膝盖压住一块禁区。齐岷双眼一闭,反手在虞欢颈后疾点,腾身而起。

    虞欢低吟一声,倒在齐岷怀里,被他放平在床榻上。

    齐岷下床,近乎于逃。

    厢房外,云层蔽月,夜色凄迷,秋风里卷着疏冷的凉气,松涛声压着远处的海浪声,在耳廓缭绕。

    齐岷收住脚步,沉默地站在院中,听到的却是一片彻底慌乱的、失控的心跳声。

    *

    却说春白从承云阁里拿来解酒汤后,发现齐岷、虞欢已不在阁下花厅,便捧着漆盘返回聆涛苑。

    进院门后,夜风肃肃,正房、厢房里竟都是黑黢黢一片,没有半盏灯火。春白心慌,以为齐岷、虞欢并没有回来,便要掉头离开,却见墙角松树底下坐着一人。

    春白一震,定睛分辨后,更是愕然:“齐大人?!”

    齐岷坐在水池边的矮石上,身形被树影压着,漠然道:“人在屋里,进去吧。”

    春白怔忪地应一声,莫名感觉齐岷此刻很冷,不敢多留,欠身一礼后,捧着漆盘走进厢房里。

    屋里漆黑,没点灯,春白一面疑惑,一面摸黑放下漆盘,从圆桌上拿来火折子,点燃烛灯。

    虞欢睡在里间的床榻上,帐幔是垂落的,春白掀开,见虞欢平躺在床上,面颊潮红,衣衫微乱,但并没有被扒开的痕迹。春白松了口气,想起外面的齐岷,为自己那一瞬间的邪恶念头深感不齿。

    齐大人那样的人,怎么会趁人之危呢?

    况且,他要想对虞欢做些什么,多的是机会,何至于在这里摸黑行事?

    屋里没点灯,多半就是太匆忙的缘故罢了。

    春白摒开杂念,探头去唤虞欢,喊半天,虞欢都没什么反应,俨然酣醉的样子。春白无奈,放下帐幔,走回外面,端起圆桌上的另一碗解酒汤。

    解酒汤是承云阁里的小厮给的,说是既然齐岷也喝了酒,便一块给了两碗。春白端起一碗往外走,见齐岷仍坐在松树下,便上前说道:“齐大人,奴婢看您在席间也喝了不少酒,便多拿了一碗解酒汤过来,您趁热喝了吧。”

    齐岷沉默,似根本没听见,春白便壮着胆喊:“齐大人?”

    风越来越大了,深浅参差的树影在齐岷身上摇曳,春白看见齐岷掀起了眼,目光锐利清明。

    春白心里“咯噔”一声。

    “退下。”

    齐岷声音很轻,却明显压着极深的疲惫和不耐,春白头皮发麻,手里的解酒汤差点端不住,颔首走了。

    聆涛苑里有负责照顾人起居的丫鬟,春白喊来两人,帮忙伺候着虞欢洗漱完后,拉拢帐幔,吹灭里间的烛灯。

    外间圆桌上仍放着那两碗解酒汤,春白心知是没人会喝了,黯然一叹,端起来走去屋外,倒在了石阶底下的花圃里。

    转头看时,松影深处仍坐着一人,风吹不动,竟像是雕像一般。

    *

    后半夜,承云阁。

    “嘭”一声,程义正愤怒地扔掉桌上的茶盅,拍着桌面骂道:“第几回了?这点破事都干不好,我养你来有何用?!”

    圆桌外,庆安跪在地上认错,不住解释:“回少爷,合欢散当真是下在解酒汤里了,可不知为何,那叫春白的侍女回聆涛苑后,没有把解酒汤拿给王妃和齐大人喝,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把解酒汤倒在花圃里了。”

    程义正气得又开始摔茶盅。

    庆安哆嗦,不迭喊着“少爷息怒”,程义正转过身来,横眉竖目。

    “息怒?再剩最后一天,锦衣卫便要派人来接走燕王妃。等人一走,我便是有十只手也再难转圜局面,你让我怎么息怒?!”

    庆安心念疾转,说道:“这有何难?登州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地盘,何况观海园独在海岛,锦衣卫来接人,咱不让他接着便是!”

    程义正“呵”一声冷笑:“你底气倒是比我还足。”

    庆安赧然,自知阻拦锦衣卫接人难度多大,然而话已放出,为保住日后在程义正跟前的地位,只能厚着脸皮承诺:“少爷放心,别的小的不敢保证,但这一次,锦衣卫一定来不了登州,接不了燕王妃!”

    程义正眼神狐疑。

    庆安举手发誓:“若再让少爷失望,庆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义正深吸一气:“行,本少爷就再信你一次。”

    *

    虞欢次日醒来,头痛欲裂,春白亲自下厨煮了碗解酒汤给她喝下,才见她眉头舒展开来。

    放下瓷碗后,虞欢坐在镜台前,由着春白梳妆,想起昨天夜里断片前发生的事,疑惑道:“齐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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