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宇绝对不会承认,在那一瞬间,他动心了。

    这感觉很微妙,很陌生,抽象得很,抓不住也摸不着。

    他不想去界定那种感觉,也隐约回避界定——

    直到有天,他在温黎身上看到一个眼熟的挂件。

    温黎,是哥哥蒋承泽的校友;来家里做过几次客。

    蒋承宇和他不算太熟,但每次碰到都会同他打招呼。

    那天,他看到温黎书包上挂了一个绳子编织的手工结,样式略眼熟。

    他忍不住问他哪里买的。

    温黎诧异地抓起书包:“这个吗?小朋友送的。”

    “小朋友?”

    “朋友的妹妹自己编的。你喜欢这个?”

    “我可以看下嘛?”

    温黎点头,拆下来递给了他。

    蒋承宇接过,只是简单的看了下,便确定那就是林嘉青编的。

    之前在农庄的时候。

    张奶奶怕他和林嘉青无聊,教过他们编手工结。

    林嘉青看着大大咧咧,做起手工活儿来还是很巧的,三两下就学会了。

    蒋承宇看着那绳子,想起他同桌文具盒上也有那么一个东西,半晌都没办法开动。

    许是他的表情太难过了。

    那天林嘉青难得的没和他较劲儿,反而安慰似的,把她编的第一个手工结吊坠给了他。

    他们一直争锋相对。

    她第一次示好,他稍稍有那么些感动,收下后便没有扔,反而带回了家里。

    那天他看到温书包上的手工结后,转头就将房间里自己那个找了出来。

    温黎那个吊坠精美多了。

    比起温黎的,他的吊坠编得有些歪扭,收尾潦草,没有铃铛,也没珠子装饰——

    怎么看怎么丑。

    她也不过是随便谁都可以送。

    想到这儿,蒋承宇毫不犹豫地将那丑不拉几的手工结丢进了垃圾桶。

    半夜里却又没出息地将其捡了回来。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一种陌生而微妙的情绪:有点酸,有点心塞。

    那一天,他不得不承认,他大概是喜欢林嘉青的。

    朦胧的感情一旦被确认,就好像雨后软泥里冒芽的嫩草——酥酥痒痒,不住冒尖。

    独自一人时,蒋承宇开始越来越多地想到林嘉青,想见到林嘉青。

    他开始有意识无意识地关注林嘉青:在两家聚会上、在共同好友的生日宴上,在其它所有能见面的各个场合。

    他享受她的“针对”。

    当她难得地向他展露笑容时,他反而不自在,总会微红着脸掉过身去,然后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回味那种隐秘的兴奋。

    那样的情绪比糖还要甜,比用羽毛挠着心窝还要痒。

    他其实不善于言表。

    林嘉青也感受不到他的转变。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温黎。

    当蒋承宇开始关注林嘉青时,他便立即发现了她的暗恋。

    不,应该说是明恋。

    和自己不一样,林嘉青是把喜恶直直白白挂在脸上的。

    十四岁那年,她向温黎表白被拒。

    只修整了两天,便满血复活,决定继续撞温黎这堵南墙。

    相较于她对温黎的执着;她对自己完全不感冒——

    理智上,蒋承宇知道喜欢林嘉青不是明智的行为,可感情上,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林嘉青被温黎明确拒绝,却依旧不肯死心那阵——

    蒋家花园里正好有株雏菊,遭了病灾,奄奄一息。

    蒋承宇将它端到自己房间。

    他告诉自己,要是花死了,他就死心;要是花活过来,他就拿出行动追求林嘉青。

    看似把一切交给上天;但其实对花紧张得不行,旁人碰一下都不许——

    那时候,他发现他是真的栽了。

    等花终于活过来,开出花朵——他迫不及待地抱着花盆就去林家找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想把花送给林嘉青,却失落地从林家佣人口中得知,林嘉青早在一周前被首都芭蕾舞团选上,已经乘飞机去了首都了。

    “去多久?”

    “不知道诶,至少一年半载吧,可能待几年也不一定。”

    那一刻,抱着花盆的蒋承宇只觉胸口好像被灌了一阵凉风般,哇凉哇凉的。

    岁月像纸一样展开,一年、两年、三年……

    林嘉青从首都舞团到纽约舞团,再到国际各大舞台,辗转各大比赛……逐渐成为蜚声国际的舞者。

    蒋承宇从高中到大学,从实习到正式律师,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公益律师。

    两人交集甚少。

    林嘉青每次回国只有短短数日,给了家人和朋友便再无多余。

    蒋承宇不会自讨没趣——

    倒也不是从来没有过。

    他手机里是有林嘉青的微信的,只是在通过她好友验证后没多久,就单方面被删除了——

    他发过去的消息,加上了红色的感叹号,她一条没收到。

    即便这样,他还是留着她的微信没删除,并时不时翻一下她的动态。

    一开始,他承认这是有些寄托的意味在里面的。

    可久了,这就变成一种习惯——习惯性地看一眼,看看她最近有什么新鲜的经历,看看她为理想坚持的模样。

    他不是那种执念深重的人。

    既然林嘉青不喜欢他,他也没有执着于两人一定要发生些什么。

    尽管一开始,他给她的标签是“明明如月”,可时间久了,“掇”不“掇”也没那么所谓了。

    哪怕二十二岁那年,林氏出了意外。

    他找奶奶说情,被奶奶看清小心思:“你喜欢那丫头,我帮你娶回来怎么样?”

    他也只是摇头:“我不想勉强她。”

    奶奶却笑:“勉强不勉强,不是你说了算,你总得听听她的意思吧?如果她实在不肯,你再出场扮英雄也不迟。”

    就这样,奶奶替他传达除了联姻意思。

    林嘉青得知后,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抗拒,只是吐槽他小她六个月。

    只是嫌弃年纪小吗?

    当听到林嘉青介意的点时,不知为何他忽然松开口气。

    他单独约了林嘉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除了年纪是否还有别的不满——他们可以协商解决办法。

    “结婚后,我可以继续跳舞吗?”林嘉青。

    “当然。”他点头,“……只要你愿意。”

    后来,故事就成了今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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