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么要事。”祁承在奏折上划下一笔,懒懒地接话。

    “臣观了几夜的天象,发现近来天象都指着,最近我东傲的国运……有些不好。”

    “哦?有多不好。”

    “气数将尽。”

    “是说寡人快要死了吗?”

    “臣不敢,也没有这个意思。”

    “好,寡人知道了,你退下吧,以后莫要再用这些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东西来扰寡人清净。”

    “是。”苏照抬头看了祁承一眼,欲作揖告退,刚抬起手,宽大的袖子里掉落出一个东西,刚好弹到了祁承的案几上。

    祁承条件反射地反手夹住,定睛一看却是一颗珍珠,上面还刻着精巧细致的花纹,倒是难得的别致,女儿家的东西。

    “陛下,请将此物归还与臣。”苏照伸出手来讨要。

    祁承将珍珠还了回去,“想不到,国师竟也有心爱之人了。”

    苏照笑了一下,没做解释,转身离去。

    半夜,寂静无声,唯独星宿在夜幕里独自运转着。

    突然,一颗小星宿偏离了轨道,飞速旋转着,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飞向东傲国地界,在王城上空炸裂,溅出的火花落在了王城最西边,燃烧了西边的宫宇。

    “走水了——走水了——”一声哀嚎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怎么回事?”

    “黎羽殿那边着火了!”

    “什么?那王后娘娘……”

    一众宫人忙拼了命地抬水去灭火,人人都在心中祈祷王后娘娘别有什么闪失,千万要安好。

    白藉梦中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好像不是梦,是真的。

    周遭火光一片,还伴随着些宫人的哀嚎。

    “娘娘,娘娘……”门前侍候的婢女跑了进来,“怎么办啊娘娘,外面全是火,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白藉想施法让火灭了或者用法术护着她,带她一起逃出去,但婢女一声一声地唤着“娘娘”,让白藉突然想到,她现在扮演的,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凡胎,会被火烧伤甚至烧死的凡人。

    火势烧得极快,只片刻便越来越旺,已经点燃了屋内的桌子和帷幔,白藉祈祷着有人快赶过来救她们出去,可看这火的势头,怕是等不到了。

    她望着婢女眼中的绝望,于心不忍,抬手在她后颈一劈,婢女晕倒在地,白藉刚要带着她出去,一低头看见自己只穿了里衣,人间的礼法似乎挺死板的。

    于是便顺手抄了件衣服过来胡乱地穿上,拉起那婢女捻了个诀飞了出去。

    消息时传到祁承面前时,他动作乱了一下,朱笔一捺划下,在奏折上拖了长长的一道。

    但冷静下来,祁承觉得她应当不会蠢到被烧死的地步,但为了演出他和王后的“伉俪情深”,年轻的帝王还是故作慌乱地赶了过去。

    交错穿插地慌乱人群中,他一眼便看到了白藉,她一身宫装穿得歪歪扭扭的,立于火光之外,火光或明或暗地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她脚边还躺着一只,啊,不对,一个婢女。

    “你没事吧?”祁承走了过去,故作关怀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白藉抬头,疑惑的目光,这是作甚,突然举止这么怪异,关怀这么虚伪,脑子抽了?

    祁承危险地眯了眯眼,白藉恍然大悟,哦,明白了。

    “陛下,可吓死臣妾了,臣妾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白藉一把扑过去抱住祁承,鼻涕眼泪全擦在了他的肩膀上,祁承咬牙切齿地抬起手,在白藉背上重重地拍了几下,以示安抚。

    晃动间白藉腰间坠着的饰物打到了祁承的手,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地火光中,祁承认出了那珠串,其中一串尾端缺了两颗。

    祁承想起方才国师的视若珍宝,他随口打趣他有心爱之人时他的腼腆一笑。

    怒火中烧。

    白藉被拍得咳嗽了两下,祁承抬手便拉过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咳嗽了,快传太医过来看看!”

    说着忙将她“视若珍宝”般地扶去了偏殿,又刷了一波深情帝王的人设。

    帝后感情正浓厚,叫那些蠢蠢欲动的有想法的大臣们暂时也不好将自家闺女塞进宫来。

    最后那太医给白藉摸了把脉,“回陛下,娘娘凤体十分康健,根本无碍。”

    祁承一皱眉,“不可能,刚刚寡人还看她咳嗽来着,定然是受到了惊吓,寡人怎么瞧着,太医最近医术,有些糊涂啊……”

    于是,在祁承恩威并施之下,那太医迫于王权,给白藉开了些安神药,一味赛一味的苦,喝得白藉想立马拎起祁承,把他塞回到天后肚子里,回炉重造一番。

    这到底是经历过什么长大的啊,如此阴暗,如此险恶,如此不可一世……

    第23章 被困结界

    黎羽宫被大火烧毁掉了,这火来得极快,也极蹊跷,没人知道火是怎么起来的。

    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传什么的都有,国君忧心着王后,于是要将她接来自己的殿里住。

    白藉心中是有千百个不乐意的,东傲国王宫那么大,随随便便让她住哪儿不成,偏偏要和他住在一起,她光想想都觉得惊悚。

    “我不住。”白藉倔强道。

    祁承心中无端地不舒服,怎么,不乐意住在他殿里,难不成是还想和那国师继续发展不成?

    但祁承没问,素来骄傲的小殿下问不出这样的话,他淡淡地瞥了白藉一眼,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寡人看夫人的惊吓症状似乎更严重了些,怕是太医开的那药方子,不尽如人意……”

    白藉听到他提那安神药,便舌尖发苦,她可不想再喝那苦死人的药了。

    住便住呗,大不了她天天跑去监工,让他们快点将黎羽殿修缮好,她也能早些搬出去。

    于是,可怜的白藉便搬进了祁承住的殿里,开启了“任祁宰割”之路。

    侍候着她的姑姑那天告假,侥幸躲过了一劫,回来之后,抱着白藉痛哭流涕,一口一个“娘娘”,撕心裂肺,让白藉热泪盈眶,没想到在这东傲国,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关怀着她的。

    搬到这边倒也没白藉想得那么惨,吃穿是一样不短缺,吃撑了的白藉在外面散步,看到了前面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美人儿。

    白藉停住了脚步,那美人儿见了白藉,忙上前福了福身。

    “臣妾问娘娘安。”

    “嗯,那是什么?”白藉指了指她身后侍女挎着的小匣子问道。

    “哦,回娘娘,这是臣妾为陛下准备的点心,臣妾不如娘娘,能当陛下的贤内助,深为愧疚,只好做一些拿不出手的东西,也算给陛下尽尽心了……”

    “哦?点心,快拿过来也让本宫尝尝。”

    “娘娘,这……”

    那美人儿有些面露难色,白藉闪身过去打开了那匣子。

    她伸头望了望那匣子里的点心,唔,倒也蛮精致,便拿起一块儿尝了尝,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不错,不错,于是便又拿起了一块儿。

    “哎,娘娘……”美人儿忙不迭地出口阻拦,“怎么,陛下能吃,本宫便吃不得了?”

    白藉看着美人焦虑的模样,故作嗔怒的俏脸微沉,就是无端地想调戏一番。

    “臣妾不是,臣妾没有……”美人儿无力地辩解道。

    将手中的那块儿塞到嘴里之后,白藉望见那美人儿的脸越来越垮,又想了想她确实是来给祁承送东西吃的,被她吃完了可不好,便抑制住了还想着伸出的手。

    白藉只好在口中又回味了一番,悻悻地拍了拍手指上的残渣,“好了,你送过去吧。”白藉说完便抬脚离去。

    那美人儿还兀自犹豫着,向前走到了殿门口,门口的公公是她一早儿就打点好的,忙过来接过她的那小匣子,打开送到了祁承旁边。

    “咦,怎么少了两块儿?”公公疑道。

    “哦,是方才在路上遇到了王后娘娘,王后娘娘馋了,便拦着臣妾拿了两块儿吃。”

    祁承闻之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那匣糕点,嗤之以鼻,“她倒是生得好兴致。”

    却也拿起一块儿尝了尝,唔,什么东西这般甜,难吃,她是什么口味。

    祁承面上黑了一黑,“拿下去,朕不爱吃,莫要再送这些东西过来了。”

    “是,陛下……”那美人儿忙将东西递了下去,转过脸,面上含泪,“陛下,您有些日子没来看臣妾了,臣妾想您想得紧啊。”

    不知何时公公和侍女都已退下了,那美人儿上前一步要坐到祁承怀里,祁承闪了身,叫她扑了个空。

    “陛下……”美人儿凄凄切切地唤着。

    祁承头疼,他向来疲于应付这些,于是不理她要开门走出去,谁知道一开门,一个“不明物体”就突然撞了上来。

    “啊……”

    白藉正趴在门上听墙角,冷不丁的,祁承竟开了门要出去,白藉身子一歪向前扑去,祁承手疾眼快地要躲开,白藉在空中乱舞的双手抓到了祁承的袖子。

    祁承一个没站稳,被她拉着带到了地上,还伴随着“撕拉”一声,祁承整个人压到了白藉身上,袖子还被她撕去了半边。

    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得这么大的气力,祁承无端地想……

    祁承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回头,却发现一众宫人呆愣在外面。

    祁承,“……”

    白藉也站了起来,看到了这等面面相觑的场面,忙缩着脖子要溜,刚挪动了一下步子,冷不丁地被祁承一把拽住搂到了怀中。

    白藉眨巴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这是,摔傻了吗?

    祁承眼神中冷冷地只透露出“闭嘴”这两个字。

    就这样用这个姿势走到了旁边的寝殿中,祁承将她往殿中一推,反手关上了门。

    “你这是做甚?”

    祁承侧着身子没看她,伸手指了指,白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满脸黑线,她身上的宫装因为方才动作幅度太大而扯破了一道口子,隐隐露出了腰际。

    饶是白藉,也觉得脸微微红,“这,这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进去换一套不就是了?”

    “哦,好。”白藉下意识按照他说得方法做。

    祁承在心头舒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白藉出来了,穿得还是那件破了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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