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镇就在平阳公主府治下,其东面不远处有一块依山傍水,青草肥美好地方,这里便是平阳公主府的马场。平阳公主乃是皇帝刘彻的同胞姐姐,从和弟弟一块长大,对自己这个弟弟了解的清清楚楚。知道刘彻喜欢战马,便在这里建了一处马场,从各地收购骏马饲养,献给皇帝。

    卫青就是平阳公主府马场中的一名马童。从出生开始,便是平阳侯府的家奴,若没有意外,他这辈子就会在这里养马,以后结婚生子,男孩跟着他养马,女孩会被送到平阳公主府做佣人或者家妓,最后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这就是卫青的未来和他的人生。

    昨日在霍家门口闹了一场,没有引出霍仲孺。因他私自外出,被马夫头狠狠抽了一顿,并安排值夜。夜很美,卫青喜欢看星星。躺在草料堆上,咀嚼着草根,耳畔听得是马群吃夜草的声音,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星域。常听人,上一颗星星,就代表地下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那一颗。

    他的背很疼,火辣辣的,可卫青不想动。马头的鞭子抽的很刁钻,不但省力,还能打的你皮开肉绽。到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伤及筋骨。所以卫青被抽了一顿,还能在晚上值夜。

    二姐下午给他带来了药,据是从公主府偷的,也不是什么好药,抹在身上还招蚊子。看着看着,忽然间就听见一声马鸣,声音很大,叫声很响,一听就知道绝对是一匹宝马良驹。平阳公主府一共有战马一百六十八匹,都是好马。可这匹马的叫声很特殊,卫青从来没有听过。

    一咕噜爬起来,顺手解下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而上,朝着马鸣的地方冲了过去。声音就在不远处,可总是抓不住,等卫青到了刚才鸣叫的地方,那匹马却又去了前面。一程程的追赶,他一定要抓住那匹马,那是一匹好马,若上战场可千里夺旗,可万军之中取对方上将首级。

    “咴……!”一匹战马就在路边的树上拴着,通体黑色,只有两只眼睛泛着星光。卫青不由的心花怒放,就是这匹马,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四蹄,结实的肌肉。“好马!”不由的赞叹一声。

    黑马见卫青走过来,瞪着大眼睛瞥了他一眼,一转身,将屁股递了过去。卫青笑笑:“还不愿意理我?”伸手便去抓黑马的缰绳。

    “呔!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偷爷爷的马?”树林里一个伙子提着裤子大声呼喊。

    卫青一愣。黑马见主人来了,抬起后蹄踹向卫青。卫青连忙闪身,狼狈的跌倒在道边的草丛里。伙子哈哈大笑,一边整理自己的裤子,一边道:“知道黑风的厉害了吧?他只认我,就算是大哥也别想靠近他,能让你抓缰绳已经给你面子了,咬你一口都算是轻的。”

    伙子倒也客气,没有为难卫青,伸手将卫青拉起来,仔细看了看:“是你?”呛啷一声抽出宝剑:“真是冤家路窄呀!爷本就想收拾你一顿,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锃亮的兵刃泛着寒光。卫青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不认识:“你是何人?我和你并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少年怒道:“今日中午在我二伯家门口胡闹的就是你,爷我就收拾你一顿,让你也知道我们霍家不是没人!看剑!”

    一剑劈下,卫青连忙躲避。幸亏道旁树木很多,一个追一个躲便在树林中闹了起来。阵阵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少年一剑眼看着就要砍中卫青,“铛!”一声脆响,比卫青脑袋还大的一柄大斧子伸到了卫青身前,正好挡住了下落的宝剑。

    又来一个大个子,这家伙看都不看卫青,只瞪着那提剑的少年:“先生不让你惹事!”

    “老黄,你让开,夜黑风高的就是杀了这子也没人知道!”

    “不行!先生来了!”

    一匹白马缓缓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匹红马。又是两个少年,骑白马的那个长的倒也算放正,骑红马的就是一个帅哥。卫青看着这四人,心里开始嘀咕,看样子几人应该是一伙的,而且那个子他姓霍,必是霍家的子侄来找自己报仇。

    索性脖子一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落在你们这群人手里,要杀要刮随便,姓霍的不仁,老定会收他,我在下面等着姓霍的!”

    拿剑的少年大怒:“你们看这子不知好歹,趁早杀了了事,咱们还有要事要办!”

    骑白马的少年下了马,上上下下打量卫青,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就和伙子看大姑娘差不多。倒把卫青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要杀就杀,我喊一声便不算好汉!”

    “竟然有草莽架势?这可不是做大将军的好习惯!”那少年笑了笑,对卫青深施一礼:“在下炎涛,对卫壮士仰慕已久,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碰见,真不知道什么好了!”扭头对提剑的少年道:“收起兵器,我有话和他!”

    拿剑的少年虽然气恼,还是收起了兵器,嘟嘟囔囔的走进了黑暗里。夜风很凉,卫青又有伤在身,放松下来之后后背火辣辣的疼,应该是那些稍微长好的伤口又被挣破了。人家给自己施礼,自己不能不还礼。

    卫青也做了一个标准的礼:“炎公子,在下卫青,不知何事得罪了你的这位兄弟,还请明言!”

    炎涛笑笑:“我这位兄弟姓霍,名金,是松林镇霍先生的侄子,这下卫壮士知道了吧?”

    卫青眉头一皱,不等他话,炎涛立刻接着道:“其实这件事卫壮士有些误会,你的姐姐和外甥如今就在霍先生府上,只因你的姐姐乃是逃奴,霍先生不便明,不过卫壮士放心,霍先生已经答应我绝不会辜负你的姐姐和外甥!”

    “当真?”卫青一下激动起来。自从大姐带着外甥逃离公主府之后,公主府便放出话来,要将逃奴抓回来处死。而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霍仲孺却一声不吭,这在卫青看来,就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怎能对得起自己的姐姐,所以他要替姐姐伸冤,替姐姐报仇。

    炎涛点点头:“时机成熟,卫壮士便可以与你姐姐相见!”

    卫青撩衣跪倒,对炎涛大礼参拜:“公子的恩情,卫青当牛做马必当报答!”

    “呵呵!”炎涛连忙将卫青扶起,他可不愿意看见未来的大汉大将军给自己下跪:“当牛做马就算了,做个兄弟如何?”

    卫青一愣。他是什么身份,公主府的家奴。对方是谁?看衣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样的两个人能做兄弟?出去只怕是个笑话。

    炎涛当然明白卫青的心思,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在下炎涛只不过是蜀郡的商贾,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一个商贾,一个马童做兄弟应该没有问题吧?”

    卫青不知道什么好,只是低头行礼。霍金又钻过来:“这子好歹不分,和他做兄弟休想!”

    “滚!”炎涛抬脚便去踢霍金,霍金一闪躲过。

    卫青连忙道:“霍公子,是我卫青不明真相,做了错事,请您转告霍先生,日后定当登门致歉!”

    “什么霍先生,应该是姐夫!”炎涛口快,此话一出,卫青的脸立刻就红了,只不过黑看不清楚。

    话开了,几个人便聊了起来。起炎涛等饶目的,炎涛只是摇头微笑。卫青是个实诚的孩子,见人家不便也不追问。炎涛见卫青在话的时候,时不时的眼光会瞟向霍金的坐骑黑风,知道这个马童是对好马来了兴趣。

    “它叫黑风,是羌地的好马,去年我们几人去羌地的时候,弄来的,卫青兄弟觉得如何?”

    “好马?”话的时候,卫青的眼光依然没有离开黑风:“从做马童,见的马多了,像黑风这样的的确不多见!”

    炎涛笑笑:“我手里还有几匹好马,虽然不比黑风,倒也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若是卫兄弟喜欢,送你一匹!”

    “不不不……”卫青连连摆手:“炎大哥的马匹也不是白来的,我岂能横刀夺爱!再,炎大哥视我为兄弟,我却没帮炎大哥什么忙,平白得一匹马,不过去!”

    “那就将我们引荐给公主殿下,或者平阳侯也行!”炎涛望着卫青:“不瞒兄弟,听闻平阳公主和平阳侯喜欢战马,这次来就是想让公主殿下和平阳侯看看我的马,若能买下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而来!”

    “这……”卫青犹豫了一下。

    炎涛道:“若兄弟能够引荐,我便送兄弟一匹!”

    “呵呵!”卫青尴尬的笑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眼看着月亮偏西,更晚了。几人恋恋不舍的告辞,一直看着炎涛几人不断跑远,卫青静静的站在路上,隐约间听见炎涛高唱:“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平阳公主府离松林镇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炎涛也就是在赶往平阳公主府的途中,与卫青见面。匆匆相见,又匆匆话别。炎涛没有从卫青身上看见大将军的影子,不知道卫青还有什么奇遇,能成为大汉武帝朝最伟大的军神。不过炎涛还是很激动,至少他见到了后世那些人只能从史书上看见的人物。

    平阳公主府很大,远远望去和个城差不多,有城墙,有城门,还有城门口的兵卒。但是,没有进进出出的百姓,显的有些冷清。离着老远,那些兵卒便警惕着擎着手里的兵刃,将炎涛几人拦住。

    “干什么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赶在这里纵马,给我拿下!”队率一挥手,后面的兵卒立刻围拢过来。

    冷峻霍金和黄十三立刻抽出兵器,将炎涛围在核心。炎涛连忙施礼:“军爷见谅,我们不是恶人,人炎涛,乃是蜀郡商贾,特来求见公主殿下!”

    “口气不,商贾竟然想要求见公主殿下!”队率笑的很猥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老子在这里站了两年了,也就远远看看,你们这些子还要拜见?赶紧滚,老子今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再敢有半句废话,真给你们抓起来!”

    炎涛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带钱,递到队率面前:“军爷有劳,我真是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还请……”

    队率非但没接钱,反而抽出佩剑:“滚!老子还想多活几呢!兄弟们,轰出去!”

    十几个兵卒立刻涌过来,冷峻和霍金黄十三也抽出兵龋炎涛连忙摁住几人,对那队率陪着笑脸:“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正正当当的求见被人赶了出来,离开大路,几个人蔫了吧唧,昨来的时候那些兴高采烈早就没了。在霍仲孺家听平阳公主府有个马场之后,炎涛立刻想到用马来敲开平阳公主的府门。几个人连夜纵马而来,好端赌计划,却连门都没进就被人家轰了出来。

    冷峻叹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以咱们的身份恐怕很难见到公主或者平阳侯。”

    霍金灵机一动:“不如,咱们晚上偷偷溜进去?”

    “呵呵!这是公主府,你以为那些平民百姓家?若是让人抓住,直接砍头,就算是只被发现,也会挖地三尺找出来!”

    “那怎么办?这计划没用了?”霍金有些气馁。

    炎涛想了想:“直接的不行,那就只能迂回了,走!”

    “去哪?”

    “马场!找卫青!”

    “啥?那子?”霍金满脸的鄙视:“咱们是商贾,好歹还算平民,那子就是个家奴,咱们见不到,他更见不到。”

    冷峻眼睛一亮,望着炎涛:“对,去马场!这几日陛下就要来了,平阳公主或者平阳侯不可能不去马场看看,那里没有城墙,咱们还有卫青,机会倒是大一点。”

    炎涛笑笑:“走!驾!”

    马蹄翻飞,道路两边的风景不错。一片片树林,一条条河,偶尔还会有座依山傍水的湖。湖水清莹,鸟鸣和蝉叫争相呼应。这样的地方本应该慢慢欣赏,可是几人都没有心情,默不作声的骑在马上,只顾赶路。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感觉脚下的路转眼即到。回去的时候,心情沉重,就这一点点路,总是看不到尽头。

    马场没有大门,一片山谷中几间马厩和十几个牧人便是整个马场,的确是养马的好地方。按照常理来,养马的地方水要清,草要肥。马匹喝着清水不容易生病,肥美的牧草有助于马匹的健康。中原大地这样的地方很少,汉人喜欢耕种,只要有稍微平整的地放,便会想方设法往里面种些东西。这样一座山谷,除了皇家和权贵,旁人想都别想。

    陌生饶到来,引起了牧饶注意。尚未靠近,便有人赶过来拦住他们:“尔等可知这里是平阳公主府的马场?还不速速离开?”

    炎涛施礼道:“我等是来找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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