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乾宇帝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其实他也有些不忍。

    一直视若珍宝的女儿几十受过这样的处罚,跪了这么久她该是怨恨的吧。不过,乾宇帝暗暗下了狠心,就是因为从前太过娇惯她,以至于到现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别人倒是无所谓,可眼前这个可是她的娘亲啊,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娘亲如此无礼!

    看来今天的惩罚并未让她好好悔过!

    傅姝缓缓转身,明眸皓齿轻轻闪开,“不!”她坚定的清吐而出!

    “啪!”巴掌声落。

    没有人看见乾宇帝何时站到了瑞公主的身边,没有人看见那一巴掌是怎么落下去的,所有人只看见瑞公主的左脸颊映出了一个红红的巴掌来。

    似血玉般。

    她坚强如往昔,不哭反倒是清清淡淡的笑了,左手缓缓的抬起扶着滚烫的面颊,眼睛中越发的冰冷起来。傅姝仰起头来,清明的眸子中寒光四射,就连乾宇帝也为之一怔。

    “要我道歉,她还不配!”

    是对亦瑶的怨恨,还是对乾宇帝心灰意冷,傅姝已经分不清了,她只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从前的家了,他也不再是她的父皇了。

    就因为今天在御花园里对她的不敬她的父皇就可以惩罚她跪了一下午,

    就因为杯子碎了,他就可以当场认为是她打碎而不会思考是不是亦瑶的故意。

    他不再是明君,不再是慈父,只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昏君!

    望着傅姝远去的背影,乾宇帝隐隐的有些担忧,可面前神情忧伤的亦瑶更是让他心如刀绞,什么时候傅姝才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他只是想让母女相认,一家人想尽天伦之乐而已,为何会这么的难。

    难道真是因为帝王家固有的命轮吗?

    第一次,乾宇帝开始后悔坐上这把龙椅。

    华灯初上,

    静谧的心澜院从未像今日一般引人注意。

    书渊阁中乾宇帝的那一巴掌除了当事人外也就只有亦瑶和高渐得知晓,尚且还瞒得住旁人的眼睛。可是今天洗嫣宫那一巴掌却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瑞公主被皇上打了!”

    这件事不胫而走,在宫里纷纷的传开了,望着异常安静的心澜院,众人皆是几分叹息几分观望。

    从皇后常住灵隐寺祈福到一个长相和嫣然皇后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再到淑妃被打贬入冷宫,现在又是乾宇帝最宠爱的瑞公主挨了一巴掌,恐怕??这大越的后宫要变天了!

    明月当空,黑色的夜幕上点点星辰。

    “公主,已经很晚了,回房间歇息吧。”千柳催促着傅姝,从洗嫣宫回来她就一直坐在这,不吃不喝,呆呆的,傻傻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肯将。

    那一巴掌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傅姝眯着眼睛望着水中的月,明明是圆圆的挂在天上,可为什么从水中看到却这么的不真实,风拂杨柳打折波纹的袭来,水中的月碎了一湖,怎么也拼不到一起去。

    “你先休息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傅姝沙哑的道,她最后望了一眼那破碎的水中月,转身离去,徒留千柳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傅姝越远的身影喃喃的道,“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叮铃铃,叮铃铃??”

    一连串的铜铃声引起了傅姝的注意,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来。傅姝忽地苦笑,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居然忘记了来看看信,不知道程奕轩现在在做什么呢。想着,傅姝探手从树洞里取出鱼皮口袋来,摘了铃铛,快步的朝着书房而去。

    一道黑影远远的站在书房门前的大树上,静静的看着房里的女子。

    烛光下,她动静皆是无暇,紧锁的眉头,淡淡的忧愁,缓而还有些少女的羞涩。她急切的拆开鱼皮口袋,快速的浏览了几页纸后,盯着那枚铃铛暗暗出神,似在思索。

    白慕清见傅姝并没有做些太出格的举动,也就略略的放下心来,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我知道你会来的。”

    洗嫣宫,弥漫着淡淡清香的女子闺房之中,一个雍容典雅的女子跪坐在白色短绒的地毯上,面前一个小小的茶几上摆放着两个紫砂杯,咕咕的热气从壶中不断的冒出。炉火调的适中,正是煮茶的好时机。女子素手一拈,续中的水飞延而下。

    “我说过,你不可以伤害她!”白慕清冷冷的道。

    亦瑶端杯的手忽地一颤,自嘲的一笑,“伤了又如何?”

    只见白慕清冷眼一扫,只听“啪!”的一声,瞬间的功夫,亦瑶便被白慕清掐住了喉咙抵在墙角,动弹不得。

    “亦瑶,你该知道我的??”说着,他手上突然加大了力道。

    亦瑶的脸色憋得通红,可她仍旧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来,“只有这样你才肯来见我吗?”

    她的眼中毫不遮掩的流露着忧伤,惹人怜惜。

    就连白慕清也有了瞬间的恍惚,如今他们之间竟也只能这样了吗?

    “亦瑶,不要给我杀你的理由!”

    白慕清颤抖的撤回单手,仰着头背对着她。清冷的背影一如从前一般,只是他的心中如今却装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这怎么能不让她嫉妒。

    “不要给你杀我的理由!”

    “清,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我要听你说你喜欢的是我。”

    说话时,亦瑶更加亲密的贴着白慕清,一次次的呼吸带着前胸一起一伏,分外诱人。

    “亦瑶??”

    “清,我在??”

    “我本不想伤你,可是我对你,确从没有男女之情!”

    “啪、啪、啪”!一颗心,裂的粉碎。

    早就知道答案如此,却仍旧抱着一丝的希望,如今听他这么说,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后悔问出了这句话来。若是没问,现在应该还能抱着意思希望,安慰自己今天只是头晕眼花看错了他,可是现如今?

    “清,为什么,难道你?”亦瑶咬着下唇,狠狠的道,“告诉我,不是她,不会是她!”

    亦瑶怒喊,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她松开白慕清的身子,不禁后退几步。忽地有跑到白慕清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襟仰望着他的脸。提到她的名字,他的脸上居然闪过了微风而过消融冰封的暖意,那眸底掠过的温柔在看见她时从没流露过。

    亦瑶绝望了。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她失心的乱了方寸,曾经的雍容华贵,曾经的傲世无双皆已不见。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潭。

    月缠绵,却仍缺一份温柔,清冷的月光洒满了庭院。

    “清,你喜欢的那个人不该是她,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亦瑶突然站直了身子,全身上下散发着暴戾之气。这,并不是个好迹象。

    亦瑶唇角上扬,邪魅浅笑,湿润的面颊在月下更显落寞,此刻看去,更显诡异。

    “亦瑶??”

    白慕清皱眉而叫,身子却在下一刻偏转瞬间移到了亦瑶的身后,而亦瑶却冷不防的踉跄朝前倒去,“咣当”!一声,白刃泛着寒光悄然落地。白慕清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并未上前去拉,倒是亦瑶自己稳了步子,缓缓的转过身面对着白慕清,一双薄唇丝丝沁出血来。

    “啪嗒”!

    一滴鲜红的血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滴下,紧接着一滴接着一滴串成了珠的往下滴来。

    “你为了她,居然这样对我!”亦瑶冷笑。

    “莫要让我再发现你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否则,不止会这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就如同亦瑶与白慕清,

    白慕清与傅姝。

    望着白慕清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亦瑶缓缓的弯下身去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利刃,拿在手里冷眼盯了片刻,忽地嘴角弯起了一道阴冷的孤鸿,细细的将刃收在衣袖中。

    “清,你说过姑娘家总要有件防身的武器,而我的这把终于也要派上用场了,我会用它扞卫自己的所拥有的一切!”

    晚风习习,

    白慕清站在心澜院书房外,透过半掩的窗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书桌前认真写字的傅姝。往日里的笑声早已不复存在,安静的面容揪的他的心生疼生疼。

    仔细的看过程奕轩写来的每一个字,一遍又一遍,伴随着傅姝苦涩的笑容,纸幽幽的落在了桌面上。傅姝提笔蘸墨,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不知该从何说起。

    程奕轩问她的近况,问她是否安好,她该怎么回答。说自己过得不好,会不会影响到他在外练兵的心情,如果说好,又像是骗了他,自己现在这样哪里又会是好。

    一滴浓墨顺着笔尖无声的滴落在信笺上,浓浓淡淡的浸出一滴墨痕来。

    傅姝盯着这墨迹呆呆的看了半晌,终是脑中一片空白,索性起身依在窗边,望着孤月傻傻的出神。

    虽然京城已经慢慢的入夏,但在西陲大越边境仍旧还残留着些寒气,入夜之时仍会感得丝丝冰凉浸入骨子里去。程奕轩说起边境的风光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那里的景色应该是很特别很特别的吧,不然他怎么会每次都有很多的惊喜。出了京城,他就像是一只鸟一样,自由自在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而她,却仍旧呆在这皇宫之内,等待着他的救赎。

    而傅姝却不知道,在边境呆了这么久的程奕轩每天都在努力的发掘着身边的乐趣,即使是这些都已经非常常见,可正因为想要说给傅姝听,他才又重新的去审视这些,也正是因为这些仔细的观察,才让他发掘到了从前不曾有过的惊喜,原来身边竟有这么多没注意的东西。

    “月明依旧,不知她是否也在此时举头望月。”程奕轩双手托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天上的圆月,一想起傅姝,嘴角莫名的露出了笑意来。

    “少将军,少将军?”远远的有人在喊。

    程奕轩纵身一跃,转眼间已经站到了来人的面前,那人似乎也对他突然的出现习以为常,毫不惊慌的道,“少将军,将军大帐有请。”

    “嗯。”程奕轩拍拍身上的草屑,又问道,“这会儿还找我,你知道什么事吗?”

    来人摇了摇头,并不知晓。

    程奕轩仰着头抿了抿唇,“也罢,去了就知道了。”

    大越边境重镇――景固。

    此时正是春日里练兵的好时机,从京城回来之后程奕轩随着镇远将军并未在城中休息多久便带兵驻扎在城外的练兵场。

    练兵场并不大却十分的讲究,看看兵帐布局就可看出此部兵之人深谙兵法布阵。

    “爹爹”!

    一掀帐帘程奕轩直奔着帅帐的沙盘而去,沙盘前围了一圈的大将,均是铁甲护身,却独独有一人着了肃清的墨绿袍子挺直了腰背的站在人群中央,眼睛紧锁沙盘,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此人正是程奕轩之福――程泽行。

    “爹爹又在为曹国之事担心?”

    程泽行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并未说些什么。程奕轩细细的打量着帐内的每个人,皆是一脸慎重的表情,自己也不再问些什么,安静的站在程泽行的身后看着。

    程泽行双手负后,一双黑眸深邃精亮,虽然同是引人的眸子却程奕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的太过深沉精炼,而程奕轩的则充满了少年的顽劣。

    “曹国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切还需从长计议,众将士若有什么意见可提出来!”程泽行盯着沙盘道/

    此时,站在程泽行身边的一位穿红甲的中年将领指着沙盘比划道,

    “将军,这曹军此时驻在叠关外平原,说是练兵,实际却是掩人耳目方便打听我们的内情,从我们抓住的探子口中套出的话来看,他们派出的人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想,并且以各种渠道混进营中城中,甚至是军中还有人被买通了,虽然我们防的了一个两个却防不住更多的探子。尤其是他们一批批的摸清了我们的防阵图也就真的是出事了!”

    纪成无不担忧的说出了心中所想,他的话即是在场的所有人的担心,曹军此次带兵之人名叫梁冲曾是程泽行的手下败将,还记得当日乌山外被程泽行击落在马时他愤恨的眼神,那时就知应该立即杀了他,只是念在他与程奕轩一样的年少,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不料却被人救走,现在后悔已是晚矣。

    往日里只知梁冲为人鲁莽,却不知为何他此次会有如此心机,居然遣了这么多的人潜在他的身边。。

    “将军,我们可以杀一儆百,不是已经抓了三个曹国人了吗,我们就拿他们开刀。这么一来,不就可以震住其他的人了吗,到时候他们定是会露出马脚来,然后我们就可以趁机收网抓到更多的人了,不管是曹国派来的奸细还是我们这被人收买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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