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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辞说:“我没有红包。”

    席扉又是非常惊讶的样子。

    秋辞倒是一脸平静。

    席扉后来明白秋辞的这种平静是什么意思。有一次两人吃饭的时候一起看野生动物的纪录片,猎豹被其他动物抢了食物后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席扉纳闷,说:“它怎么都不急?”秋辞回:“它习惯了。”

    习惯了,这就是秋辞那些平静的来源。

    秋辞平静地向惊讶的席扉解释:“我可能长辈缘就是比较差吧,我爸妈和叔伯姨舅他们没什么来往,也不像别人家一到过年就领着小孩子到处串门,所以没人给过我红包。”

    席扉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了自己父亲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席扉扶着父亲出来了,秋辞忙站起身来。

    老爷子从兜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席扉一个,又递给秋辞一个。

    秋辞慌张得不敢接,老爷子拿出长辈架势,硬塞他手里:“拿好。你们虽然都赚钱了,但是在我们眼里,你们不管长到多少岁,都是孩子。”然后他有些郑重地对两人说:“红包压邪祟,席扉和秋辞拿上压岁钱,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席扉乐呵呵地说:“谢谢爸!”一边冲秋辞挤眼睛。

    秋辞兴许是因为喝酒了,一股冲动憋得喉头和鼻腔里酸溜溜的,跟上去一句:“谢谢爸。”

    第107章 秋辞也会吃醋了

    春节假结束后不久,他们从席扉父亲那里听闻徐东霞回学校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不知徐东霞是因为年纪大了恢复得慢,还是永久地留下了病根,她那条受过伤的腿站久了就疼,没法上课了,只好转去行政。她以前总嫌弃席扉父亲没有事业心,实则自己在工作上也没什么建树,转去行政后没有实职给她,只能干些杂务。

    秋辞毕竟也是教职工家属院里出来的,知道徐东霞这下心里又要难受了,她错误地把“老师”和“班主任”这两个词理解为权力,往后恐怕整日都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秋辞每每想起席扉出柜的那段时间就觉得鸡飞狗跳,眼前仿佛扬起一堆鸡毛。这会儿他总算有几分尘埃落定之感:徐东霞还有几年才退休,让她在这几年里远离讲台,没准就能少几个像他一样的受害者。

    但也不仅仅是受害者。秋辞认为自己还是幸存者,他知道自己从一种既定的命运中存活了下来。

    他们的新厨房终于装好了,席扉的博士生朋友申到了海外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大伙要给他庆祝,正好席扉想请客温锅,就把聚会定在自己家。

    这就是要和朋友们出柜了,因为他和秋辞脚上的棉拖鞋是一模一样的,卧室里的床是双人的,枕头被子是一套的,浴室里的牙刷是成对的。

    席扉跟朋友们说明了他和秋辞的关系。竟是平时和他们见面最少的博士生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余人则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第二个恍然大悟的是峰峰,张圆了嘴巴指头指指席扉,又指指秋辞:“难怪……难怪!合着你俩那次不是工作上的矛盾,是小两口吵架啊!”

    其他人也陆续反应过来,说难怪秋辞去他们办公室那会儿席扉每天都一脸春心荡漾的,难怪那会儿两人“午觉”那么多,休息室的牌子总是“亲热中”,难怪席扉每次都主动和球技最菜的秋辞一队,难怪两人总要吃小灶,不去出租房里吃大锅菜,难怪聚餐的时候俩人好几次一起出去不是买酒就是买菜……

    “那你俩谁是老公谁是老婆?”敏敏好奇地问,他新婚燕尔,懂得多了。

    席扉站起身,隔着半张桌子把一口菜喂到他嘴里,堵住他的嘴。

    后来有一次秋辞从一个饭局里出来,竟在饭店走廊偶遇了虞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幼稚,忙扭头快走,想假装没看见。身后的张小姐踩着高跟鞋落雨似的“哒哒哒”追过来,嘴里连声喊着他的英文名,饭店的服务员都看过来。

    秋辞懊恼自己还是脸皮太薄,不得不停下来,端出一副得体的惊喜表情,转过头来:“虞伶!好巧!”

    张小姐还是都市丽人的模样,只是一双美目瞪起来,没好气地说:“你就是故意躲着我!”又换成体贴表情,“avery,公司里每天都有新闻,你那点儿事儿算什么呀,大伙早就忘了。你怎么能因为那个就跟我彻底断了联系?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在脑海里被自动置换成“情敌”,秋辞恶寒地抖了一下,赶紧给换回来,“是朋友。”

    他们交流了一些近况,虞伶为他现在的工作感到几分遗憾,为他曾经受到的不公待遇抱不平,而他则为虞伶的进步飞快感到欣慰。

    说完工作就要说生活了,虞伶问:“那会儿,我让席扉去找你,你不嫌我多管闲事吧?”

    秋辞摇摇头,心里像被轻柔地敲动了一下,再次感到因果的奇妙。

    虞伶知道他性格,没有多打听他的私生活,却向他打听席扉,像是默认他俩一定一直有来往:“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还那样吧。”秋辞含糊地说,却又马上改口:“挺好的!他的公司招到投资,规模扩大了,新项目也步入正轨了,发展得很好;他父亲身体也不错,他也不错。”

    虞伶笑起来,露出一副心事得偿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要不老觉得欠他点儿什么。”

    可秋辞还有一桩心事。

    “你和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男朋友……”

    虞伶豪爽地摆了下手,“分了!”

    秋辞的心愿落空了,怔怔的。

    虞伶又咯咯地笑起来:“你看你这表情,跟你自己失恋了似的!我又不是被人骗、被人欺负了,我才二十多岁,得到了、失去了、享受了、放弃了、成了、没成,不都很正常嘛!”

    这时一个包间里出来一个人,是虞伶的同事,催她赶紧回去。

    虞伶遗憾地对秋辞说:“我得走了。”她紧紧握了握秋辞的手,“以后要接我的电话!”

    秋辞目送她的背影“哒哒哒哒”地离开,心想她和席扉可真像啊。他们的内心世界都那么平和,省出能量给这个世界,自己过得开心,也让别人开心,多好。

    但是那么好的席扉是他的,秋辞心想,觉得刚才喝下肚的酒都是酸的。

    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好多好多天,秋词和席扉一起去商场买衣服。他们购物前都会先列好购物清单,去哪个店买哪一样也都心里有数,所以进了商场就直奔目的地,两人一前一后——秋辞在前,席扉在后——两人健步如飞。

    走着走着,秋辞听见身后“噗嗤”一声笑,回头去看。席扉追了一步赶上他,和他并排走起来,笑着说:“你有没有发现咱俩走路老跟着急投胎似的。”

    秋辞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不由放慢脚步,笑起来。

    席扉又说:“以前虞伶就特讨厌我这点,嫌我逛街的时候老是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不等她,她穿着高跟鞋追不上就生气,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不觉——哎?你不高兴了?”

    秋辞冷笑两声。

    席扉掉线的情商立马回来了,饶有兴致地歪着头把脸凑到秋辞跟前:“不会是吃醋了吧?”

    秋辞继续冷笑,让气流快速从鼻腔里出来,发出“咻咻”的气声,以示不满。

    之后他们买衣服的过程中,席扉一直喜气洋洋的。买完衣服,他又张罗着去了趟商场楼下的超市,隆重地买了两瓶醋,说晚上他要做醋溜土豆丝、糖醋里脊和糖醋排骨。

    晚上的时候,秋辞问他:“你吃过我的醋吗?”

    席扉看着他刚刚玩儿得红扑扑的脸,问出耿耿于怀很久的问题:“我和你之前那个partner谁技术好?”

    秋辞笑得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被他捞住,追问答案。

    秋辞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是你。”

    当然是你。

    第108章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

    邻近六月的一天,秋辞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承旗离家出走了。

    永远如新闻主持一般气定神闲的王老师哭得语无伦次:“承旖说……说她去找你了!……你快去!”

    那天双胞胎照常被送去学校,下午接人时却只有承旖。姐妹俩的班主任说承旖帮承旗请了病假。再问承旖,承旖就装哑巴。妈妈和刘老师报了警,找了一切能用上的资源去查监控,但无异于大海捞针。后来一直冷静的承旖突然慌了神,说承旗应该给她打电话的,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这时承旖才说:“承旗去北京找哥哥去了。”

    秋辞匆匆往家赶,思路十分清晰,问母亲:“承旗怎么知道我地址?”

    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承旖说,你往家寄东西,她们抄下来地址……”

    秋辞心里又被轻轻地敲动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给妈妈寄礼物了,所以是以前那个地址。

    席扉公司离他的旧家更近一些,他还在路上时就接到席扉电话,说孩子找着了,手机没电了,又嘱咐他开车别着急。

    秋辞赶到以后,看见一大一小隔了老远站在小区门口。承旗像是把门卫当成依靠了,同时提防着席扉。

    小姑娘一见亲哥哥来了,顿时两眼泪汪汪,想凑过去又自知犯了错误,不敢乱动。席扉则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秋辞弯腰仔细看看承旗,就是被吓着了,没受伤也没受罪。

    席扉说:“你赶紧帮我证明一下,我不是拐小孩儿的。”

    这下秋辞也哭笑不得了,向妹妹介绍:“这位是盛叔叔,哥哥最好的朋友。”又对承旗说:“妈妈知道你来找我了,急得不得了。我现在要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好吗?”

    小姑娘乖乖地点点头。秋辞拨出电话把手机举到耳边时,承旗小心地拉住他的另一只手。

    秋辞低头看向自己被牵住的手。他对电话那头简单地安抚几句,然后把手机拿远,小声问承旗:“想和妈妈说话吗?”

    承旗大概是不常被成年人询问意见,尤其刚刚犯了重大错误,受宠若惊似的,想了想,摇摇头,“我想和承旖说话。”

    秋辞代为转告,然后把手机递给承旗。

    承旗听见自己双胞胎姐妹的声音,顿时哇哇大哭,把这一路的坎坷和委屈都倒了出来:“……充电宝怎么能不出电呢!……”

    等手机终于回到秋辞手里,他向母亲申请别立刻把承旗接走,让她在自己身边多待些时间。

    妈妈当然不愿意,已经动身要来北京了。

    秋辞说:“如果她见到你就能变好,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呢?为什么要来我这儿呢?”

    妈妈被他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最终妥协了。秋辞又说:“也别责备承旖,她们已经知道错了。”

    挂断电话,秋辞问承旗:“饿不饿?想去吃饭还是想去我家里休息?你知道你跑错地方了吗?我已经搬家了。”

    承旗又开始抽噎,也不答话。

    秋辞又说:“要不去我家里先吃点儿东西,然后睡一觉?”

    小姑娘终于点点头,拉着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

    秋辞用另一只手把承旗放地上的书包拎起来,没想到还挺重,笑着问承旗:“你是把课本和练习册都带来了吗?”

    席扉让他专心领着孩子,自己把书包接过来。这时承旗看了他一眼,说:“叔叔对不起。”

    席扉刚才就想说了:“也叫‘哥哥’吧!要不显得我占你哥便宜似的!”

    秋辞暗暗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让他在小孩子面前稳重点儿。可一进家门就还是暴露了。现在小孩子真早熟,承旗看席扉的眼神立马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好奇又警惕的样子。

    席扉在厨房里小声跟秋辞说:“这是又把我当拐x人口的了,觉得我把她哥给拐了。”

    秋辞用胳膊肘一个劲儿杵他腰上的痒痒肉,让他随便做个不辣的菜,再炸个脆皮鲜奶,冰箱里正好有之前没用完的脆皮鲜奶的奶冻。

    承旗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秋辞也坐过去,准备演好知心哥哥的角色。他刚酝酿好,承旗倒先有了问题:“哥哥,为什么充电宝磕碰得厉害了就会坏?”

    刚刚席扉帮承旗检查了一下她耿耿于怀的充电宝,说可能是一路上跟书包里的其他东西磕磕碰碰,给撞坏了。

    秋辞只好先给她解惑,然后问她:“为什么离家出走?”

    因为马上要小升初考试了,妈妈情绪过于紧张,影响她们备考了,想让妈妈冷静一下,也是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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