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她还不让你找男朋友?”齐萱迷惑了,“她以为到了适婚年龄国家就会分配一个?”

    梁言的手随意划拉着水,缄默片刻才说:“国家不分配她会给我分配的,我都被她拉着去相过好几次亲了。”

    齐萱瞪圆眼,惊诧道:“你妈妈不是大学教授嘛,怎么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啊。”

    梁言无从解释,关于她的家庭她鲜少和别人提起,就是齐萱也不过只知道她的父母是大学教授,妈妈比较严厉而已。

    “其实吧,我还挺想结婚的。”梁言忽然说。

    齐萱一口红酒差点没喷出来,她咳了咳,不可置信地看着梁言:“不是吧,你别想不开啊,现在的年轻人巴不得晚婚晚育多快活几年,你才几岁啊就想着结婚。”

    梁言拿勺子从蛋糕上挖了点奶油尝了尝,听了齐萱的话后她想了想,说:“我想有个自己的家。”

    齐萱听了心里一酸,若不是在家里过得太压抑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你别冲动啊,结婚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齐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算结了婚还是会有烦恼的,夫妻相处、婆媳关系、育儿问题……哇,想想都可怕。”

    梁言撇了下嘴。

    她也想过齐萱说的这些问题,但是比起正煎熬着她的烦恼,那些问题就显得遥远且不具象,或许她是饮鸩止渴了,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用新烦恼去取代困扰她多年的旧烦恼。

    第6章

    陈之和冲完澡裹着浴袍才从浴室出来就听到酒店房门被敲响的声音,敲门声毫无规律,时快时慢时轻时重,门外的人显然不是酒店工作人员,否则敢在老板面前这样放肆,他大概是想卷铺盖走人。

    陈之和坐在沙发上,拿过平板点了开门,门才咧开一道缝,刘邺这小子不着调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哎哟我说哥们儿,我都敲半天门了,你怎么才开啊。”刘邺推着餐车进屋,一副太阳镜夹在脑门上,脸上两只眼睛从进门开始就跟扫描仪似的左右扫视,还探头往床上瞅了眼,贱兮兮地说,“我还以为你在进行晨间运动呢,敢情屋里没女人啊。”

    陈之和见进来的人是刘邺完全不感意外,他闲散地靠在沙发背上,扫了眼他推着的餐车,睨他一眼,反讽道:“来我这儿做周末兼职啊?”

    “嘿,那可不,最近生意不好做,来你这儿讨口饭吃。”

    陈之和没和他多贫:“怎么找来的?”

    “小王说的。”小王是陈之和的助理,刘邺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吊儿郎当地翘个二郎腿,“我说你三天两头换地方住不嫌折腾啊,回回找你都麻烦……我公司最近开了一个新楼盘,临江的,你要不考虑考虑?”

    “没必要。”陈之和眼都没眨果断道。

    陈之和在a市没有自己的房子,这原因显然不是因为他买不起,以他的资产在最好的地段买幢大别墅都绰绰有余,但他不乐意,房子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个睡觉的场所,他一个老总,集团旗下那么多品牌酒店,能睡觉的地方海了去,买房子来住还没酒店这么好的服务,不划算。

    “你没这个意向,阿姨倒是有。”

    陈之和看向他:“我妈又和你打听呢。”

    “说好几次了,让我有好的房子一定要带她去看看。”刘邺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道,“她可急着给你置办婚房。”

    陈之和从桌上摸过烟盒,浑不在意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八’字就俩笔画,你要真有心,繁体‘捌’都写出来了。”刘邺凑过去,冲他挑挑眉,“我再给你介绍几个?保证盘儿亮条儿顺。”

    陈之和一支烟直接扔到刘邺脸上:“管好你自己的烂账,悠着点,别四处留情霍霍人小姑娘了,到时候闹出事来看你老子不把你的腿打折。”

    “都是成年人,两厢情愿的事。”刘邺被啐了也不恼,捡起烟在手上把玩着,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狭着笑说,“说起来我刚还在酒店餐厅碰着一有意思的姑娘……”

    陈之和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刘邺解释:“我就是无聊,看她一个人单着就想逗逗她,那姑娘看着才满十八,太幼了,我不好这口。”

    陈之和点上烟,乜他:“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刘邺兴致勃勃地接着说:“我问她‘一个人啊’,你猜她怎么回我的?”

    “嘿,那姑娘直接一本正经地说‘先生,套路就不必走了,浪费时间,我们直接到最后一步吧,你是不是想加我微信?好的。’”

    “她二话不说就把二维码点出来,那爽快劲儿,你想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说实话,当时我还真就给她整懵了,寻思着吧,人姑娘都这样了我不加也不合适。”刘邺停了下,“扫了码还没说上两句话她就说有急事,以后有空再约,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前脚刚走,后脚我的微信好友申请就通过了,对方上来就热情地问我需不需要印度神油。”

    “我进朋友圈一看,嗬,代购,男的。”

    刘邺说到这儿自己都没忍住笑:“这姑娘可真成,套路够新的嘿。”

    陈之和咬着烟,视线往下盯着他的裤.裆,讥嘲道:“人那是一片好心,你可不得要几瓶神油救一救。”

    “去你丫的。”刘邺呛回去,“我看你才需要来几瓶神油,和尹苒分开后你都几年没女人了,别是不行了吧。”

    刘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般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在人面前提前女友,偏偏他还巴着问:“诶,你们还有没有联系?”

    陈之和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刘邺和他打穿开裆裤起就认识,再者他和尹苒的事身边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聊到了说说也无妨。

    “逢年过节送个祝福。”陈之和坦然说。

    “熟悉的陌生人。”刘邺唏嘘,他觑了陈之和一眼,“说实在的,老爷子现在想开了,你要不去国外把人追回来?”

    陈之和吐了个烟圈,没什么情绪:“犯不着。”

    刘邺点到就收:“得嘞,既然不恋旧那就走吧,哥几个组了局就等你了。”

    .

    到底是高档酒店,梁言睡了个美美的觉,她的生物钟很准时,即使是周末也不会睡过头,到点就醒。

    睡醒后她也没赖床,齐萱要睡懒觉,她洗漱后就独自去了餐厅,酒店的自助早餐很丰盛,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向她搭讪,她看那人架着一副蛤.蟆镜一脸不怀好意就使了点小聪明应付了过去。

    梁言早上有钢琴私教课,老师是有名的钢琴家,授课学费不低,梁言一个才毕业的无产阶级是掏不出这笔钱的,这门课是蒋蓉教授给报的,其实早在梁言还小的时候就上过钢琴兴趣班,奈何她没有资质,怎么学都是半吊子,奏不出华美的乐章,再后来梁言上了小学,蒋蓉教授才发现她的女儿不仅在钢琴上没有造诣,脑瓜也不怎么灵光,所以后来就不逼着她练琴,把关注重心转到了她的学习上。

    在梁言当上幼师之后,蒋蓉教授重新给她报了钢琴课,她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提高她的专业水平,教授是觉得她已经没什么希望成为知识女性了,现在是打算把她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为以后当贤妻良母做准备。

    钢琴老师的家在江北,梁言从酒店出来后去路口打车,一线城市周末要上班的人也很多,这会儿正是早高峰,的士都载了客,网约车也一直没约到,她只好在路边干等,等来等去空车的的士没等到,倒是有一辆豪车停在了她跟前。

    梁言正狐疑着,司机摇下车窗冲她打招呼:“美女,缘分啊,又见面了。”

    梁言额角一抽,司机正是刚才在餐厅和他搭讪的人,更要命的是,她从窗口看过去,在副驾驶座上看到了嘉玥的小叔。

    短短两天内,她已经在不同场合碰见他好几回了,每回遇见他都挺囧的。

    刘邺这会儿把墨镜戴上了,加上他挂脖子上的大金链,整一个黑社会大哥,他嬉笑着问梁言:“美女你去哪儿啊,顺路的话我捎你一程啊。”

    梁言干笑:“不用了,谢谢。”

    “甭客气啊,毕竟我们也加过好友了,你说对不对?”

    “……”梁言表情僵硬,下意识地望了眼坐在一旁的陈之和。

    陈之和嘴角微扬,没出声。

    刘邺步步紧逼:“对了,美女,你卖的神油是真货么?什么渠道进的货啊,有效果吗?”

    梁言倍感窘迫,她当然听出了对方在挤兑她,她存着那张微信二维码就是特意用来防骚扰的,谁能想前后不到半小时他们又碰上了。

    如果是平时,这种情况梁言也有应对的办法,大不了破罐破摔,可现在情况特别,有学生的家长在呢,她不敢太放肆。

    左右挣扎了一番,梁言抬头一脸诚心诚意地说:“先生,你要是真有那方面的困扰,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讳疾忌医不好的。”

    “……”刘邺的表情瞬间像吃了苍蝇似的。

    陈之和见刘邺吃瘪忍不住笑出声,他看了眼梁言,觉得有点意思。

    梁言没和他打招呼,他也没表现出认识她的样子,以刘邺犯浑的性子,知道她的职业后嘴上肯定又要占人便宜。

    “不是赶时间,还不走?”

    陈之和开了口,有点替人解围的意思,刘邺显然不甘心,忍了忍到底是没再发难,关上窗后没一会儿开着车走了。

    那辆豪车走后,梁言叹口气,心里念着:完了。

    她反复想着那个陈先生刚才的表情,是觉得她滑稽?

    梁言不怕别的,就怕他会觉得她“为师不尊”,到时候家长评价给她个差评,学生家长的评价关系到考核,万一考核不过关,她在园里和家里都讨不了好。

    梁言抱着沮丧的心情去上钢琴课,结果又被一顿训,在老师家里练了俩小时的琴,她被批得体无完肤,所幸她早已习惯,倒也不太难过。

    从钢琴老师家里出来,梁言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齐萱一直催她回酒店吃大餐,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免费的美食她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回酒店前梁言顺道去了一家文具店,打算买一些做手工要用的材料,没想到在店里碰到了高中同学。大学毕了业,出省读书的相当一部分人都回来了,这几个月梁言隔三差五就能在a市遇上老同学。

    高三毕业后,梁言和高中的同学就不怎么联系了,上大学之后她也没去参加过任何同学会,过了四年,很多人她都不记得了,这几回遇上也都是别人先和她打招呼。

    今天也不例外,梁言在文具店挑彩纸时有人忽然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头,双方都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几秒。

    “你是梁言吧?”

    梁言还很茫然:“你是?”

    “我啊,胡莺啊,你不记得啦,咱俩还做过同桌呐。”

    梁言仔细回想了下,她高三上学期的同桌的确是叫胡莺来着:“是你啊。”

    胡莺上下打量着梁言:“你都没怎么变啊。”

    说实在的,梁言被这话打击到了,胡莺这句话等同于说她和身份证上长得一样,她以前比现在傻多了。

    胡莺问:“这么多年没见,你现在哪儿工作呢,做什么的?”

    梁言一听她这架势是要唠一唠了,她心里有些无奈,但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老实回道:“在红芯一幼,当幼师。”

    胡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真当幼师了啊,毕业那会儿就听说你读了学前教育,我还以为是假消息呢。”

    她话锋一转,突然问:“红芯好不好进啊?”

    “啊?”

    胡莺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早做打算。”

    梁言顺着她的手去看,这才发现胡莺宽松的衣服下面小腹微微隆起,她讶然道:“你怀孕啦?”

    胡莺摸摸肚子:“五个月了。”

    梁言仍觉得意外,她们这届才毕业没多久啊,就要当妈了?

    胡莺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毕婚族知道吧,我和我老公领完毕业证当天就去民政局扯证了,婚礼还没办……”

    她掏出手机冲梁言示意了下:“加个微信,到时候通知你来参加啊。”

    “噢。”梁言表情淡淡,内心悲痛。

    不怕遇上老同学,就怕遇上即将结婚的老同学。

    胡莺接着唠:“之前班里组织同学会你都没来,其实我还不是我们这届最早嫁人的……你还没结婚吧?”

    梁言摇头。

    胡莺顺着问:“男朋友有吧?下次同学会一起来啊。”

    梁言又摇了下脑袋,胡莺见状倒是觉得稀奇:“毕业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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