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新换了位会做川菜的阿姨,手艺了得。顾嘉爱上了回家吃饭,每每会多添一碗存进胃里。

    阿姨是有口疾,不太识字,交流靠比划带瞎蒙。好在顾嘉回家时,饭菜都做好了,只要有任何想吃的,提前把图片拿到阿姨面前比划比划,第二天就可以得到同款美食。

    吃得好,第一时间体现在脸上。

    肖宛捏捏她两颊的肉,又去揪她的腰侧的痒痒肉,大呼,“你这是长了多少,游泳圈都出来了?”

    能让顾嘉连续食欲大开的,除了那位手艺精湛的阿姨,还有最近日日回家吃饭的顾渊和爸爸。

    “你妈妈总算放心了,”老父亲满意的看着一双儿女,“她毕生的心愿,就是咱们一家兄妹友爱,全家团结。等你们再大点,娶老婆的娶老婆,嫁人的嫁人。”

    “爸爸,停,”顾嘉来不及咽下口中的饭,“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谁都不准结婚。”

    “傻,”老父亲敲敲她的脑袋,“剩男你爸一个还不够,你这直接给爸爸送俩!”

    顾嘉撇撇嘴巴,小动物的领地意识存在于本能里,“反正不许,哥哥,”她扭头,“你也不许。”就这样,当着爸爸的面,光明正大的阻止他。

    顾渊怔怔的拨着碗里,顾嘉睨他一眼,他的米饭纹丝未动。

    “哥哥。”顾嘉又唤他一声。

    他掀起眼帘,“吃饭。”

    然后,话题转移,老父亲开始大谈公司改革和近期效益。顾嘉听得没趣,又舍不得下桌,硬着头皮接受老父亲的专业知识熏陶。

    晚些,叶宽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叶宽:老板,周五我生日。

    叶宽:求赏赐。

    顾嘉给他转了一块钱。

    叶宽:金钱在那天买不到我。

    顾嘉:老板只有钱。

    二十分钟后。

    叶宽:那现金吧,手续费挺贵的。

    小气的叶宽如愿以偿的得到周五的见面时间,麻利发了个晚安的语音,乖乖滚去睡觉了。

    初冬,瑟瑟寒流席卷大地,校园的孩子们裹得近乎行动不便的小企鹅。

    顾嘉的毛呢大衣里添了保暖的羊绒衫,坐在教室里时,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会迈出门槛一步。

    体育课,大家在室内体育馆交差似的做着热身活动,肖宛借口上厕所,打算开溜,顾嘉情愿在这里遭受热浪的袭击。

    课至一半,同班的微微乍逢经潮上门,蹿过来,借走了她随身带的卫生巾。顾嘉估摸着,自己也要更换,趁老师不注意,躬身跑回了教室。

    她整理好后,浑身还是散着股血腥味,决定去绕到旧器材室,走一大圈去去气味。

    旧器材室常年不用,灰尘扑鼻,里面窗帘紧闭,空无一人。顾嘉探了一眼,发觉里面居然有个崭新的校牌。

    她歪头辨认,就看清了括号里的1。回身,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顶。她走过去拾起校牌,上头的隶书规规矩矩印着“肖宛”二字。

    教室PLAY?

    她嫌弃的看了看四周,干不下去。

    算了,是哥哥的话,哪都行。

    “我说了没人,你赶紧的。”

    外面急促的响起女声,她登时做贼心虚的跳到讲台后,蹲进桌子下方。

    “昨天为什么不来?”这道男生的音色尤为耳熟。

    “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女声低声怒吼。

    顾嘉捂紧嘴巴,双目微张。

    肖宛?

    “你没怀上。”男生温柔,不像是青春期男孩们单薄的声线。

    “说明你不行,”肖宛斩钉截铁,“我要上课了,你让开。”

    男人话锋一转,“你还有别人?”

    “神经病!”

    这话说完,她扯开门,“陈老师,要结婚了就好好待着,少他妈出来恶心人。”

    “宛宛,我没有。”

    “砰。”门应声合拢。

    顾嘉蹲麻了腿,确定陈老师离开,赶紧狼狈的爬出来。

    卒然偷听,得知了肖宛“借种”的对象。

    秘密被撞破,导致她每逢物理课,便会暗中留意。陈老师985毕业,物理硕士,隐隐有古时君子的文人之风。长身玉立,宛如肖宛最钟意的斯文败类型。

    肖宛一巴掌甩在她脑门,提醒这位不听课的小朋友,已走神数次。

    “你看上他了?”肖宛顶着白眼问。

    “怎会?”顾嘉忙不迭拒绝。

    “哼,那你是看上我了。”语气断定猫腻。

    这么多年的默契,她醒悟过来,肖宛在她糟糕的演技里看到了真相。

    “你哥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她没来由的悄声问道。

    “嗯。”

    “难怪。”肖宛意有所指。

    肖宛话撂一半,原本并不考虑追问。但事关哥哥,这无异于肉掉进一半,欲说还休。

    “你看到什么了?”

    “昨晚去‘到达’看到你哥咯,”肖宛接着补充,“躲在厕所做爱。”

    “什么?!”声音巨大,引得全班侧目。

    陈老师蹙眉,关切询问,“顾嘉同学,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

    “不好意思老师,她突然肚子疼。”肖宛反应迅速的替她擦屁股。

    顾嘉手脚冰凉的坐在那里,大脑嗡鸣阵阵。她迟钝的拿出手机,试图给顾渊发点什么,临到了。连个标点都打不出来。

    肖宛观她面色难看,下唇快被咬出血来,心下不免一软。她抽了纸,轻柔给她擦去血渍。

    “你急什么,男人都是管不住的。更何况,你们。”话语戛然而止,默认知晓了某一部分顾嘉从未吐露的事实。

    她在教室坐立难安,老师一字一句的讲解声钻进来,搅到肺腑凌乱。课休时分,肖宛带她去空旷的室内运动场。一张张递纸,给她擤鼻涕。她的悲伤总是靠流鼻涕演绎。

    做兄妹,可以一辈子。

    做情人,没站出去,就会淹没在臭鸡蛋蔬菜叶,隔夜泔水的烂坑里。现在网络时代,稍许一丝分吹草动,一夕之间,便可让你尸骨无存。

    那种无望的爱情,要来做什么。肖宛心疼她,大道理的话讲不出口。其实她鸟似的心思,压到今天,恐怕自己比谁都明白。

    今天这药下的猛了。

    “小时候,所有人都羡慕我有个哥哥,”顾嘉悻悻扭动着手边的纸巾,“我也是傻,还庆幸只有我每天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可是,那么多人里,独独就我不可以得到他。”

    “我才不想做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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