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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除了歪倒在床上,不再动弹的老于,水杏和小满也都僵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水杏终于试探着将手伸到老于的鼻子下方,她一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小满红了眼圈,好像如梦初醒般地上了前来,眼睛直直盯着再也起不来的老于,嘴唇颤抖着嗫嚅,“我杀了阿爹,我杀了他……”

    水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嘴,拼命拼命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小满呆呆地任她捂着,突然一把搡开了她,“滚开!不要碰我!”

    水杏流着眼泪抱着膝盖,看着男孩费力地将老于挪下床,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扶起滚落的凳子,又找了一块布巾,颤抖着擦干净老于脸上的血。

    做完了这一些事,小满好像突然脱力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把头埋到了膝盖里语无伦次地哽咽着,“都死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水杏也是哭着,心里像针刺一样难受,慢慢的过去了,刚伸出手,男孩好像有所感应似的抬了头,那一双瞪着自己的通红眼睛里,沁了无边的恨,“滚开啊!滚!滚!”

    水杏僵硬地缩回手,小满哭得够了,看着地上老于的尸体,又开始自虐似的咬起自己的嘴唇,很快那红艳艳的小嘴儿就破了皮,好像吸了血一样惨不忍睹。

    水杏拿起地上那只砸死老于的凳子,流着眼泪,一只手比划着指着自己,然后递给小满。

    小满一脸阴沉看着她,一言不发的,真接了过来。

    水杏闭了眼睛。

    “啪”一声,却没有砸在她的身上,而是砸在了地上。

    水杏睁开眼,看见那张凳子终于是四分五裂地解了体,小满又埋了头去,男孩哭哑了的嗓音死灰似的,“出去。不想再看到你。”

    水杏在黑漆漆的堂屋里一动不动地枯坐着,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硬硬地板结着,像带了一个面具。

    黎明将至前的一段时间,最冷,也是最黑。

    里屋,一个死人,外加一个小满,也是没一点声息。

    水杏怕他冷,取了一件棉衣,不敢上前,更不敢碰到他,怯怯地放在了他的身边,一步步的,又挪回了堂屋。

    小满连看也没看一眼。

    从天黑到天亮的几个时辰,好像有一年那样漫长。

    终于,天还是亮了。

    小满双眼红肿着,蹒跚地走了出去。日头完全升起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身后跟了一群扛着简陋薄棺过来帮忙的村人。

    水杏端茶送水,看着那些人哼哧哼哧着把老于装进棺材里,又一道抬着运送出去。

    太阳光映得满世界金红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于家的老头儿昨夜里起夜摔死了。这一家子,在哑巴小媳妇过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只死剩了一个九岁的小独苗儿。

    老于下葬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满总是做梦,梦见早已经不在人世的阿哥,阿娘,还有出嫁了的大姐姐一个个的出来。梦的最后,总是阿爹那张满脸是血的脸,他龇着牙,瞪着死不瞑目的眼,拿枯枝似的手一下下的戳着自己的胸口,“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惊醒过来时,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他呆滞着,直到汗都被风干了,才又把脸埋到枕里,无声地呜咽。

    突然听见一点声响,他警觉地抬起脸,看到哑巴嫂嫂怯懦地杵在门边,那单薄的人影儿衬着夜色,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架。

    他简直是讨厌极了她,都是她害的,全是她害的!

    他拿起身边能够拿到的所有东西,都朝着那门边一股脑儿地砸过去,声嘶力竭地吼,“滚!滚啊!”

    水杏没有躲开,一双无神的大眼呆呆看着他,像个永远也没有脾气的死人一样,就这么逆来顺受着。

    小满砸累了,又默默倒回枕上。

    水杏一步一步走过来,在他身边站定了,抬了手,像要去触碰什么危险的猛兽一样,慢慢慢慢的,终于触到了自己的头。

    小满抬起眼。

    被他充满仇恨和厌恶的目光一盯,水杏瑟缩了一下,垂了眼,却没放开手,反而轻柔的揽住了自己。

    小满想挣扎,想要狠狠推开,也想骂她,却实在没有力气折腾了,太累,也太倦了。

    她身上暖融融的,像很小时候摔了跤,受了委屈之后大姐姐抱着自己的感觉,却又不太一样。

    水杏更瘦,更单薄,一些脂粉香气也没有,却有一股在太阳底下晒久了的棉被的暖香,让人心里安定。

    她突然艰难地开了口,“小……满……小……满……”

    她的发音难听怪异极了,比初学说话的孩子还别扭刺耳, 一开始甚至都无法辨认出来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小满有些刻毒地想让她闭嘴。

    脸上突然潮乎乎的,小满要抬头,却被抱得更紧,水杏热乎乎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绵延不绝的,全落在了他的脸上。

    小满皱了皱眉,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4.春耕 < 水杏(年下+养成)(小小9090)|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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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小满每一回从噩梦里无助地惊醒过来,水杏总在身边。

    那双纤细的,带着一层薄茧的手儿绞了布巾,轻柔地替他擦去冷汗和眼泪,然后把他揽进怀里。

    那怀抱暖得不想挣开,屋子蒙蒙黑,看不清彼此的脸,小满干脆放弃了抵抗,只当是又做了另外一个梦。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水杏晚上每隔一会儿就要过来看一眼自己,怕自己做噩梦,怕自己害怕。

    她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起来烧锅做饭,做完了饭,这一天才刚开始,各式各样的活都在等着她,是没有一刻能闲的。

    水杏也才十六,原本瘦弱的身子一天天的,更加单薄下去,被那失血的嘴唇和发髻边上的白花一衬,跟个纸糊的人儿似的。

    小满瞧着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总没有办法对她好一些,甚至说不出口一句软话,给不得一点好脸色,从早到晚,总是负着一股气,沉着一张脸,让她滚开,挑剔她做的饭,甚至不愿意和她坐到同一张饭桌前。

    可是,不管他待她有多坏,水杏总是呆呆的,柔柔的,默默地受着,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受他的气似的。

    又到年关,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两个人,一些过年的味儿也没有,水杏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清扫过,还是揉了面,擀了皮,剁了馅儿,包了一些饺子。

    小满瞥了一眼她包的饺子,嘴里嫌弃地嗤了一声,“这什么玩意儿,那么难看。”

    水杏一呆,有些难过似的垂了眼。

    小满不想看到她,赌气出了门去。

    寒冬里,四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人家都在家里过年,也瞧不见什么人。小满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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