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蒿里茫茫

正文 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6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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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如果就是生不出儿子,与其让小闺女斗天斗地,还不如陆悬鱼来。

    她虽然不怎么明白权力游戏的规则,但一切游戏都可以用暴力游戏来替换规则,而在这一项上,她是王者。

    除了一言不合可能再死个几百万,甚至千万人之外,她的名声也就彻底完蛋了。

    总而言之就是,有动了心思的人,很可能还是主公身边的人请了华佗,毕竟外人送药的话,这位脾气并不那么温柔的主公早就直接打翻药罐勃然大怒了。

    “我听懂了,”她说,“主公在喝生孩子的药。”

    主公没吭声。

    “我其实是来问问刘表的事,既然主公信我,那我就自专而行了。”

    主公还是没吭声。

    “我走了。”

    主公好像更不愿意和她说话了。

    第592章

    后帐有灯火幽幽点亮,将帐中人轮廓勾勒清晰。

    那是个很年轻的妇人,乌云般蓬松的头发挽起,握着灯盏的手指如春笋一般纤细。

    隔开前后帐的帘子被掀开,浓重的药香气飘了进来,妇人的脸庞映在灯火下,像上好的白玉一样匀净细腻,泛着微微的光。

    她是个很温柔娴静的人,但此刻见到夫君纠结又颓唐的神色,不禁笑了。

    “先生说那药有些苦,”她轻声问道,“妾备了一盏蜜水,郎君要用吗?”

    “不苦,不苦,”他有点尴尬,下意识地跺了跺脚,“累你鞍马劳顿,多歇息才是。”

    正在倒水的女子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那张原本端庄的脸上就染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神色,如果夫君是个木讷些的,或许察觉不到,但刘备察言观色的功夫何其敏锐,那一丝尴尬就变成了十分的恼羞成怒。

    “必是糜子方的荒唐主意!”

    她端了一盏水,身姿盈盈来到他面前,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这位夫人深居简出,连陆悬鱼也没怎么见过,更不用提军中其他人,但大家对她是有点印象的。

    夫人姓甘,沛国人,徐·州数度被曹操攻破,陶谦请刘备前来拒敌时,刘备有一段时间屯兵小沛,纳了这位夫人为侧室,请她主持中馈,照顾后宅。后来糜竺很看重刘备,以妹妻之,刘备后宅里就变成了大小两位夫人。

    夫人们怎么想,外人是不得而知的,但就一些流言八卦的细枝末节来说,她们相处得还不错。

    两位夫人都不是骄横爱争吵容不下人的性格,况且刘备长年出征,家中留守的妻妾闺女加一起也只能斗个地主,连支桌打麻将都凑不齐人,自然也没什么可斗的。

    时间久了,就更和气了。

    ……陆悬鱼听过这方面的八卦之后偷偷吐槽说,可能吕布的妻妾也是这样,大猪蹄子天天出门打仗,存在感太弱了,后宅里只有这么俩人,天长地久,友情自然而生。

    两位夫人一个忙着教闺女,出门和贵妇们交际,另一个忙着指挥家里仆役里里外外操持停当,外加上你一针我一线给夫君缝缝补补,日子过得其实很消停。

    但此一时,彼一时。

    在刘备扩充地盘,渐渐有并吞天下的雄心与实力后,即使糜夫人依旧如咸鱼般躺平,娘家人也躺不住了。

    ……有那么多的世家开始暗戳戳给他送闺女了!

    ……图他出身老革,图他年逾四旬,图他织席贩履会做手工活吗!

    当然是图他前途远大,且没儿子啊!

    她们每一个祖上都有一串儿光辉历史,门前都是有资格立阀阅的,她们要是给刘备生了个儿子,还在乎是嫡子庶子吗!哦刘备有正妻了,那又怎么样?

    郭圣通和阴丽华你能说清楚哪个是正妻哪个是侧室吗?刘强还当了一把太子又怎么样?孝明皇帝是哪位皇后所出啊?

    所以那是一个四十岁会做手工活的老革吗?那是许多野心勃勃的大汉女性最最向往的光辉旅程!

    两汉四百年,打从吕雉开始,无数太后牵着豆丁小皇帝的手,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不爽吗!

    就要当太后!就要外戚专权!距离坐上那个执掌无数人生死的位置,只差一个小豆丁!

    ……于是糜家自然就坐不住了。

    糜夫人是不能出城的,天子还在城中,作为刘备的正妻,她和张飞都是必须坐镇下邳,给朝廷以信心的人。

    但对糜家来说,也不是就没办法让刘备生一个代表他们利益的娃。

    ……甘夫人就是这么被送过来的。

    不仅要求医问药,还要把侧室送到面前,殷切地望着你,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能生最好,能生赶紧生,当然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急,反正我姿态都摆出来了,你不能好意思在这种破事儿上也效仿汉光武帝了吧!

    刘备喝完了那盏蜜水,温柔而沉默地望着甘夫人,心头涌起许多沉甸甸的东西。

    那些记忆里很模糊的,只属于稚童才有的短暂而纷乱的片段和画面,甚至只有一句话,一个模糊的光影。

    村中古桑枝繁叶茂,有稀疏阳光落在桑叶上,翠绿澄澈,姿态舒展,如同一顶华美的车盖。

    那辆陌生又熟悉的羽葆盖车由六匹雪一样洁白的骏马拉着,在阳光下驶过村口破旧坎坷的土路,向他而来。

    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车马正汇聚成一股河流,渐行渐快,向北而去。

    那些车马中也有鼓吹,有仪仗,尽管这些精美而庄重的礼器在数月以来的戎马奔波中有些许毁损,但气势更足。

    它们架起了青州刺史袁谭的威仪,浩浩荡荡,渡过黄河,向冀州而去。

    沿途所有的百姓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落泪,有人觉得欣喜,有人觉得惋惜。黄河北岸的士庶欣喜于大公子听从父亲命令退兵,自家儿郎终于要回来了;惋惜于大公子孝心太重,功败垂成,未能救天子出水火,立不世大功。

    黄河南岸的士庶欣喜于冀州人终于滚蛋了,他们又一次保住了故土;惋惜于袁谭已经数番进犯,怎么还没把头颅留在这片土地上?

    ——此时已经没人记得,袁谭南下时还很有些陆廉的作派,在百姓心中形象也很说得过去。

    那好像已经是很远,很远以前的事了。

    甚至大将军的使者来问起这几个月里,这些活下来的人是如何与袁谭斗智斗勇的,最开始的交锋又在什么时候,他们也会手足无措地站在渐绿的树枝下,用已经枯竭的神智去回忆尚未不堪的曾经。

    “大公子……不不,是袁逆,袁逆,他初至沛国时,称得上秋毫不敢有所近,我的亲邻曾见过他一眼,说他是位很有仁心仁德的将军。”

    ……之后呢?

    “之后……似乎是从……吕布将军守城开始。”

    那天袁谭明明就要攻下小沛,他甚至将要打开城门,冲进去,砍下张超臧霸,还有那个陆白的首级。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有多么好呢?

    有恶意的声音悄悄说道,如果大公子轻而易举地拿下小沛,绝不会有后来那样酷烈残暴的事发生。

    可是吕布竟然冲出来了!

    他只有百余老兵,战马也久未经沙场,可他竟然还是那样的勇武!

    他冲杀了一阵又一阵,一天又一天,冀州人苦不堪言呀!

    这不怪冀州人呀!

    吕布的轻骑兵是不能与着甲盾兵正面对决的,他只有那么一点兵力,合该早早投降,以大公子的宽仁,不会待他无礼的!

    可他偏要在城外建起一个小小的营地。

    他跑得很远,那个营地几乎快到下邳附近,每天清晨跑个十几二十里路程回到小沛,然后远远地张望,如附骨之疽。

    袁谭想要清除掉这样一支游骑兵就非常困难了。

    他们不上前缠斗,只远远地骑射骚扰,见军队忍受着骚扰,展开攻城阵型,逐步向前了,突然加速,冲过来就是一顿砍瓜切菜!

    袁谭的骑兵是比不过这些并州老兵的,待袁谭下令,骑兵得令,骑马穿过重重军阵,跑到并州人面前时,吕布已经跑远了。

    而那位主帅甚至不能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前方,因为吕布不仅跑得快,而且他马战冲阵的能力几乎是天下无双的!

    如果你的后军,你的两翼,你的面前,哪一个方向上有纰漏被他远远地望见了,他很可能就会一夹马腹,风一样冲过来,丈余的马槊照着脑袋就戳过来了!

    他下次要从哪个方向进行攻击?

    你猜?

    所以并不是某些人毫无来由地迁怒吕布,而是因为他的确是天下寥寥无几的,能靠个人勇武加上少量部队就足以改变战场走势的人。

    有他在,城中守军就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每每吕布冲阵,城上必定鼓声震天,以助声势!

    臧霸甚至数度出城杀退敌兵,每杀一人,斩一将,士兵便高呼温侯之名,激昂壮烈,令冀州人胆寒退却!不敢有寸进之功!

    然后呢?

    那些藏在树枝摇曳的光影下,神情枯槁的人渐渐有了真切而痛苦的神色。

    ——小沛被围,城中惶惶。

    百姓们见了守军每一日的战果,心里是逐渐安定下来的。

    他们虽然做不到人人拿出家中的余量,熬一碗麦粥送上城头,倒也愿意安分守己,听从陆校尉指挥,搬运物资,修缮城墙,等待着那个不确定,但并不遥远的,援军将至的日子。

    但援军没有到。

    无论是小陆将军的援军,还是下邳将军的援军,都没能很迅速地抵达小沛,百姓们不知道陆廉那时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也不明白朝中的诡诈心机。

    没有人详细地告诉他们,因为小沛被围,城外消息很难传进来,就连这些守城的武将也无法得知外面的事。

    但有人知道。

    有人不仅知道陆廉在对上袁绍后,一次又一次损兵折将,已经没有余力来救援小沛,还知道下邳是无论如何不会出救兵的。

    在吕布收下张飞送来的书信,想要将近况送进小沛时,有人已经将另一封书信送进了城中。

    那封信的旅途很轻松,它是不需要冲破冀州军重重包围的。

    它本身就来自冀州军中。

    第593章

    无论是一座城池,一座村庄,甚至只是一户人家,想要上下一心做成一件事,都是很不容易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比方一年到头打了几石粮食,要不要换成束脩让孩子去上学,祖父也许希望孩子光宗耀祖,祖母则想要拿钱去买一头小牛来耕地,父亲认为钱若是到自己手里,去牌桌上以小博大,说不定能换个金满仓银满仓,而母亲则认为粮食最好不要卖掉,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收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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