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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渊与他对视。

    段白月冷静道:“没有绑过我。”倒是一直在觊觎瑶儿。

    “朕已经派人去天刹教附近打探消息。”楚渊道,“不日便会有回话。”

    “为何想找木痴老人?”段白月问,“是要造暗器,还是宫里有机关要解?”

    楚渊错开视线:“此事与段王无关。”

    段白月摸摸下巴:“万一西南府能帮上忙呢?”

    “若是真想帮朕,那以后便离天刹教远一些。”楚渊道。

    段白月想了想:“怕本王被妖女绑走?”

    楚渊失手打翻一盏茶。

    “皇上?”四喜公公听到动静,在外头小心翼翼试探。

    “无妨。”在楚渊开口前,段白月先道。

    四喜公公放了心,继续揣着手站回去。

    楚渊:“……”

    屋内有些过分安静,段白月随手拿起桌上一盘点心:“能吃吗?”

    楚渊答:“有毒。”

    段白月笑着咬了一口,然后摇头:“有些甜,想来你也不会喜欢。”

    “很饿?”楚渊皱眉。

    “不眠不休赶了三天路,你说呢?”段白月替自己添满茶。

    楚渊叫四喜传了些吃食上来。

    三更半夜,驿馆的厨娘自然做不出生猛海鲜,不过两碗素面配些小菜,看上去也颇有食欲。只是段白月筷子搅了还没两下,四喜公公却又在门口禀告,说是派出去查探的人有了回话,正在外头候着。

    段白月端起碗,又顺手捏了个包子,一路去屏风后继续蹲着吃。

    楚渊哭笑不得,叫四喜将人传了进来。

    “皇上。”回来的人名叫向冽,是楚渊的近身侍卫,轻功极其了得,“属下今日收到消息,这紫云州的知府徐之秋,似乎与天刹教暗中有牵连。”

    楚渊闻言神情明显一僵,段白月也微微皱眉。徐之秋是工部徐然徐大人的长子,也是王城里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楚渊原本是想让他先在地方历练几年,而后便召回朝中委以重任,却没料到居然会和天刹教扯上关系。

    朝廷官员与西南魔教不清不楚,传出去可是死罪。

    “属下在徐府书房的火盆中找到半封被烧毁的信函,落款天刹教。看不出是何内容,也不知是否为他人伪造,算不得证据确凿。只是皇上吩咐过,一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即刻来报,故不敢懈怠。”向冽道,“如今知府衙门四周都是大内高手,城门口亦有人暗中把守。”

    楚渊点头:“继续盯着,再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向冽领命,转身大步出了卧房。只是心里不解,听呼吸声,方才屏风后明显还有一个人,却不知皇上为何那般坦然,居然连一丝想遮掩的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段白月端着空碗,从屏风后走出来。

    楚渊:“……”

    “要我去盯着徐府吗?”段白月问。

    “朕这次带的人足够多。”楚渊道,“不必了。”

    “也好。”段白月坐在桌边,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驿馆床很大。

    ……

    楚渊随手拿过桌上的折子,继续一条条往下看。

    段白月撑着腮帮子靠在他身边,昏昏欲睡。

    楚渊:“……”

    片刻之后,楚渊实在忍不住:“段王打算何时回去?”

    “蓝姬做事邪门阴狠惯了,城中既有危险,本王自然要留下。”段白月答得坦然。

    楚渊道:“朕会怕区区一个妖女?”

    “楚皇自然不怕。”段白月道,“本王怕。”

    楚渊很想将他打出去。

    “皇上。”四喜公公在外头道,“夜深了,可要烧些热水送进来?”

    段白月道:“多谢。”

    楚渊已经放弃了开口的想法,只当这两人不存在。

    四喜公公笑呵呵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人送来热水。

    当然,在将浴桶抬进来之时,段白月不得不暂时蹲在了房梁上。

    楚渊内心充满复杂情绪。

    不过没过多久,城里却又有了新的乱子。

    西边一处善堂失了火,几乎将半边天际都照亮,火势熊熊不可遏制,等官府与乡民好不容易将其浇灭,原先宽敞精致的大院已被烧得一片狼藉,甚至连邻居的屋宅也受到波及。

    “皇上!”徐之秋急匆匆带人赶来,见到惨状后双腿一软,扑通便跪在了地上。

    周围百姓亦低头不敢多言,心里却都在惋惜,善堂里住着的都是些年逾古稀的老者,遇到如此凶猛的火势,就算是年轻人都未必能逃脱,只怕这回也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侍卫禀报,说烧毁的大梁下压着不少尸首,个个面目全非,具体人数要等里头温度降下来一些,方能一一查验。

    “下官失职,还请皇上恕罪。”徐之秋脸色煞白。

    “此事交由向统领负责,徐大人就不必插手了。”楚渊淡淡道。

    “是是是。”徐之秋连连点头。

    天色将亮,楚渊又看了眼还在冒烟的焦黑残木,转身回了驿馆。

    “如何了?”段白月问。

    “有人存心为之。”楚渊道,“徐之秋应该也能看出端倪,否则不会惊慌至此。”

    “为何如此确定?”段白月道,“即便火势滔天,这里原本就是木宅子,烧起来谁也拦不住。”

    “正因为是木宅,所以在修建时才尤为注意水龙的位置,以免失火。”楚渊道,“善堂隔壁的房屋也是木建,却只是焚毁了半间偏房。只有被人浇上了火油,才会烧起来那般不受控。”

    段白月皱眉:“对着一群孤寡老人,若当真如此狠毒,可算是丧尽天良。”

    “向冽原本在大理寺任职,查案应该难不住他。”楚渊道,“看来这城中古怪颇多,怕是要待一阵子了。”

    段白月伸手。

    楚渊微微一愣,却并未闪开。

    段白月拇指蹭掉他脸上一点灰尘,嘴角弯了弯:“一国之君,就这般小花猫一样到处跑?”

    楚渊耳根泛红,将他的手一把拍开。

    “天都快亮了,歇息一阵子吧。”段白月道,“就算要去府衙,也不能不眠不休。”

    “会不会是天刹教?”楚渊问。

    “按照魔教的行事作风,倒是有可能。”段白月收回手,“但明知道你在这里,还要存心触怒天威,目的是什么?”

    “震慑徐之秋,或者干脆是为了给朕一个下马威。”楚渊道。

    “震慑知府倒也想得通,不过若说是冲着你,蓝姬应当不会如此不知死活。”段白月摇头,“只是一个小小魔教,犯不着给自己惹麻烦。”

    “你对她很了解?”楚渊眼皮一抬。

    段白月冷静道:“四五十岁,当我娘都够了。”

    楚渊:“……”

    段白月重新叫了热水进来,而后便道:“我去知府衙门里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楚渊点头:“好。”

    四喜公公揣着手看段白月翻墙出去,心里感慨,西南王身姿还挺矫健。

    楚渊在后头咳嗽了两声。

    四喜公公立刻一脸笑容转身:“皇上。”

    “多事!”楚渊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若论起不务正业来,倒是和刘大炯有一比。

    城中出了事,百姓自然不会再像往日那般笑语欢声,气氛比平时肃穆了不少。府衙更是死气沉沉,徐之秋坐在书房里,一直唉声叹气,躁了就在房里来回转圈,连奉茶的下人都被赶了出来。

    段白月靠在房梁上,目光大致审了一遍这书房布局。比起别地建筑来设计当真要精巧不少,一样大的房子,却能多装足足两倍的书册。

    四处都是暗格啊……段白月嘴角一弯,倒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徐之秋在书房一待便是整整半天,直到正午时分有客来访,方才整理衣冠出了门。待他走后,段白月从房梁跳下来大致检查了一遍,能放在外头的都是些寻常书籍,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夹层……段白月试着轻轻推了一下暗格,意料之中纹丝不动。

    屋外传来脚步声,段白月闪身隐在屏风后,却只是一个小厮进来取账簿,怀中抱了一大堆,跑急了还会往下掉,里头应当也不会有什么秘密。

    而在另一头的善堂,向冽也带人从余烬中将老人们的尸首抬了出来,一具一具盖上白布。有前来帮忙的年轻后生,看到后都唏嘘不已,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孤寡老者,无儿无女,平日里坐在大街上晒太阳时,总会笑呵呵给小娃娃送些糖果点心,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自然谁心里都不好受。

    片刻之后,负责清点尸首的侍卫回禀,说一共有二十六位老人不幸身亡,尸体焦黑,已然分辨不出谁是谁。

    “二十六?”向冽皱眉,若他没记错,早上看名册时,这里该有二十五名老人才是,为何会无故多出一具尸体。

    善堂出了此等惨祸,管事也是懊悔叹气,自责当初为何不多请些护院。这晌听到侍卫说向统领有请,赶忙抹了把眼泪跑过去。在听向冽说完后先是呆愣了一阵子,而后便一拍脑袋,说是二十六人没错。

    “先前的确是二十五人,只是在昨日清晨,又有一名被不孝子赶出家门的老者流落至此,被好心人送到善堂,尚未来得及编入名册上报官府。”管事道,“今早太过慌乱,便忘了这茬,人数是没错的。”

    “原来如此。”向冽点头,又道,“此事太过蹊跷,只怕暂时不能让逝者入土为安,还请管事见谅。”

    “自然自然。”管事叹道,“这城里百姓也都盼着皇上能查出真相,好给大家伙一个安心呐。”

    房屋被烧毁大半,焦黑木梁脆到轻轻一脚便能踩断。向冽独自到后院检查,随手捡起一根尚有些红漆的窗棂凑在鼻边,浓浓一股火油味。

    段白月出了府衙,又绕道至善堂远远看了一眼,见四处都是御林军,便也未再插手,转身回了驿馆。

    天色将暗,楚渊依旧坐在桌边。

    西南王也依旧……翻窗而入。

    四喜公公揣着手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大肚子挺富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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