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长袍,昨夜下了雨,今日天气并不明朗,昏昏光中,玉纤阿静静地隔着帐子看他。

    看他腰何等细,看他随意地束发……

    整理完衣容,范翕撩开床帏,似想看一看她,冷不丁看到床上的美人目光清静,正睁着眼睛看他。范翕怔了一下,然后面红一下,低声:“你呼吸怎这样浅?醒了我也未曾察觉到。”

    玉纤阿不动。

    他坐于床头,俯身撩开她额前发丝,试探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范翕似赧然,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天还未亮,那些侍女们不会来,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玉纤阿张口。

    范翕打断道:“我知道,避子汤,我会让人悄悄给你送来的。”

    玉纤阿唇角就噙了笑,闭上了眼。

    二人心中平静,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时间,两人之间那些距离、那些争吵,好似都不重要一般。他只愿坐于此处,长长久久地握着她的手。范翕垂目,握着她的手在唇下轻轻亲了一下。

    他说:“这些痕迹……”

    玉纤阿声音哑而柔:“总是我身体弱,到了春夏日还一直用着火炉。我会烧掉的,你不必担心。”

    范翕便道:“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玉纤阿闭着眼,轻轻地“嗯”一声。

    到她手被人轻轻放回被窝中,她察觉到屋中没有了人,玉纤阿才睁开眼,迷惘地想着——她与范翕,如今算是什么关系呢?她要好好寻思一二。

    --

    被献于周天子是玉纤阿不得不用的自救之法,但她也不太想放弃范翕。玉纤阿兀自想着,先这样看看吧。总之在随范翕回洛地前,她的机会还有很多。且范翕明显,是对她有意的。

    接下来几日,玉纤阿都乖巧十分地跟着吴王后学习.公主的礼仪。大约那晚她的柔顺让范翕欢喜,范翕接下来几日并未纠缠她,故意让人发现二人的私情。提心吊胆下,又心知肚明中,距离离宫的日子越来越近。

    玉纤阿聪颖,她学公主的范儿学得极快,到离宫前一日,吴王后观她礼仪,觉得此女的气度,比起真正的公主,也不差什么了。

    吴王后心生怜意,想一个小女孩儿,和她的妍儿差不多大,却能做到这一地步,不知比妍儿强了多少倍。吴王后轻轻一叹,玉纤阿回头时,看王后对她笑道:“明日便要随公子翕离宫了,我已没什么可教你,你坐下与我喝喝茶吧。”

    玉纤阿谦逊而有礼地欠身:“不敢。”

    吴王后摇头叹:“你帮我儿大忙,与我喝喝茶本没什么。明日一过,你我有生之年不知还能否见面,你也不必拘泥礼数了。”

    王后这样说,玉纤阿便坐了过来。她低头为王后倒茶,并轻声向王后请教周王宫的礼数。吴王后回忆道:“周王室重礼,礼法森严。吴国在周王室眼中,不过乡野小国罢了。我们这样的礼仪,在公子翕眼中,恐也惹他发笑。是以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你向来聪敏,自己看着办吧。”

    玉纤阿低声说是。

    吴王后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知你不简单。你如今要走了,我没什么能嘱咐的,只有一句,请你断了你与公子翕的往来。”

    玉纤阿睫毛轻轻一颤,然后仍声音低柔:“奴婢不曾与公子翕有过什么。”

    吴王后笑了下,知此女谨慎,不肯承认。

    吴王后说:“你放心,我并不是要借你与公子翕的事为难于你。你帮了我儿,我尚希望你好。自是希望你到了周洛后能够得宠。但你与公子翕的危险关系,会害了你。你年纪尚轻,受公子翕诱惑,也是正常。你不知,但公子翕却绝不会不知,他母亲被囚于丹凤台,正是因为与人私通,被周天子发现。”

    玉纤阿猛惊,她控制不住表情,抬眼向王后看去。

    吴王后目露回忆之色,神色却几多酸涩愁苦。

    她喃声:“那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连我也知得不真切。他们周王室的嫡系,向来有如此传统……好似兄弟父子间,总是为女色所缠……”

    吴王后轻轻笑,讽刺一样:“大王起初要我妍儿许公子翕,图的不过是私心。我只当不知而已……却也希望公子翕好。然虞夫人被囚于丹凤台,不见天日。周天子厌恶公子翕,因他一直怀疑公子翕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以公子翕未来能不能封王,始终是个问题。我不确定太子能不能护住公子翕。”

    “公子翕这一脉……端看他如此品性,他必是周天子和虞夫人的亲生儿子。只周天子不肯信。呵,这也算是报应吧。”

    吴王后看玉纤阿只低头不语,便知此女心中自有主意。她只怕玉女害了吴国,殷殷叮嘱一番,玉女发誓她不会害了吴国,吴王后才点了点头。默默地盯着玉纤阿看许久,吴王后点头道:“看来你另有打算,也罢。只是玉女,你当记得,爱若算计的来,必会自讨苦吃。”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玉纤阿这一次抬了眼,她望着王后,温柔地笑了笑:“爱若算计的来,我甘愿自讨苦吃。”

    吴王后看着她美丽而年轻的面容,如月如仙。一时间,王后竟然怔忡,想到了多年前曾让她殚精竭虑也斗不过的另一位美人……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玉纤阿也绝不会是那人的女儿。

    吴王后忧心,时隔近二十年,是否玉女也会如当初那美人一样,搅得天下大乱?

    --

    仲春与暮春之交,吴国献王女于周洛,交于公子翕。

    当日宫门大开,十里红妆铺陈,王女出宫入车之时,架势甚大。无论知不知道内情,吴国百官都来围送玉女登车离开吴国。吴王与吴王后共同出面,当玉纤阿从二人身后走出时,如月之升的美貌,让围观群臣皆是惊艳不能言。

    玉纤阿在侍女们的扶持下,缓步而出。范翕于龙道尽头候她,她抬眼之时,春日葳蕤旖旎尽在眉目间。步步走来,云鬓花颜,金步缓摇,衣摆洒满金辉。她长发高挽,额前戴华胜,眼尾用金箔点了一滴痣,望着范翕时,宛如云水。世间美色于此,大抵已有了九分。

    范翕轻轻怔了下。

    一时竟觉得这是送嫁一般的架势。

    暮雨绵绵,玉纤阿抬眼,对他婉婉一笑。旁边泉安咳嗽,范翕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握她的手时,玉纤阿察觉到他手的用力。被郎君洁白而修长的手握着一步步向前走,她低头看自己的金丝锦裙,微微而笑。玉纤阿登上车后,范翕才回身,向吴王拜别。

    吴王前几日拒绝玉女被献。

    但下了决策后,吴王又好似换了个人,不再管此事。吴王沉默无比地与王后一道站在高台前,看公子翕返身来拜别。年轻俊美的公子轻袍缓带,银冠玉容,俯身行礼时,风采世间无人能及。他彬彬有礼、语气柔和地说话,连吴王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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