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路南行。

    因是囚禁,一切从简。然再从简,贵族才用的马车从境而过,路过的诸侯国自然都会知道。虽知道,却也不会多问。

    进入楚国境地时,和之前路过其他诸侯国无异。

    玉纤阿等人踏上楚国的国土,在边关一城平舆休憩。玉纤阿曾经待过平舆,那时范翕和楚宁晰在平舆与鲁国、宋国开战,为守住平舆,玉纤阿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有一日,她再次来到了平舆。

    略有些感慨,到城中驿站,玉纤阿下马车后,她不急着入住,反而掀开幕离,端望着这座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城池。戴罪之身,自然不便四处游玩,如此观望一二已经不错。

    玉纤阿立在驿站前,风掀开笼着她面容的幕离。她干脆将幕离拿下抱在胸前,但还未曾做什么,便有一个人从旁侧跌了过来。

    玉纤阿反应如常人一般慢。

    但是她旁边站着成渝,有陌生人跌跑过来,眼见要冒犯玉纤阿,成渝立刻将人拽住手脚,扣住了。

    那被扣住的人嚷道:“女公子见谅!我没有恶意!我是太饿了,想求女公子赏一些吃食。绝对没有其它意思!”

    人被成渝拦住,玉纤阿才侧过脸,凝目望去。

    她见被成渝扣住的人是一大约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瘦小,但满脸肮脏下,眼睛却漆黑而明亮。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机灵十分,显然在打什么主意。少年郎粗布衣,打扮的像个小乞儿,再机灵,也确实饿得剩一把骨头了。

    玉纤阿目露几分疑惑。

    她却没有多表示什么,而是对成渝说:“带他下去吃点东西吧。”

    她此人因自己以前过得不太好,对人也缺少同情心。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就帮一把。

    姜女从后面的马车钻出来,见玉纤阿仍回头,目光几分疑惑地看那领走小乞儿的成渝。姜女同情道:“那小孩儿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我以前还是贫女时,也没有苦成这个样子。哎,新朝初立,我看百姓生活并没有改变,反而还更不好了。”

    玉纤阿目中稍微顿了一下——这正是方才她看着那个小乞儿所生的疑惑。

    楚宁晰作为楚国唯一王女,就玉纤阿对此女的了解,此女要强至极,对百姓也是在意至极。且平舆还是王女以前带兵打仗时待过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向来为官吏所重视,唯恐王女想要再来游玩,城镇却早已被破坏。

    但是平舆的驿站外……却有小乞儿向初来乍到的玉纤阿求些吃食。

    玉纤阿若有所思。

    玉纤阿让姜女附耳:“你找成渝,让他帮我打听点儿消息……”

    一个时辰后,成渝安顿好了那个小乞儿,来向玉纤阿回话。

    成渝已经习惯了主人的多疑多病。以前他服侍范翕时,范翕就是丁点儿不对都要他去查个清楚,虽然很多时候成渝都觉得公子是想多了;而现在服侍玉女……成渝不得不感慨,这对情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成渝拿出面对范翕时的高要求来应对玉纤阿:“我弄清楚了,那个小乞儿不是探子,就是去年冬日时家里受了灾,把他扔出去卖掉。平舆这样的乞丐不少,他没什么问题。”

    成渝大概介绍了那个小乞儿的生平。

    玉纤阿安静听着,虽然不感兴趣,却并不打断。

    成渝很快说到了玉纤阿感兴趣的部分:“……卫天子得了天下后,自然对诸侯国重新分封整治。大部分诸侯国的王侯没有变化,天子也怕引起诸侯们的反弹。但是楚国因为常年没有王君,是前周天子之过,天子认为此为懈怠。”

    “天子和王后各执一词。王后派匠工去重修丹凤台,天子则在大典后为楚国分封了新的诸侯王。此事在公子离洛之后发生,因楚国被认为是蛮荒不教之地,楚王的分封,并没有在中原引起重视,是以我等不知。”

    玉纤阿若有所思:“这般看来,楚宁晰的地位,恐不如以往……不知她现今如何。”

    她此来楚国丹凤台,是用丹凤台这个特殊的存在,来平范翕的心。但同时,玉纤阿也想看看楚宁晰作为楚国唯一王女,能否在此时帮到范翕。却没想到,楚国已不是昔日的楚国,楚宁晰的地位如何不提,平舆都已有了乞丐来驿站撞大运。

    成渝看玉纤阿沉思,问道:“是否要我再打听什么?”

    玉纤阿沉吟一番后摇头:“也不必。我自囚丹凤台并不是秘密,若有人有事发生,有什么事想要我知道,他们那些人自会想法子,我不必着急。先看看再说。”

    如此一夜相安无事。

    平舆发生了什么,和玉纤阿并无关系。玉纤阿只要平安到丹凤台,就可以向卫天子和王后交代了。休息一夜后,第二日玉纤阿便上马车,打算继续赶路。上车前,成渝在玉纤阿耳边轻语了一句。

    玉纤阿有些讶然地看成渝一眼。

    成渝疑问看来。

    玉纤阿含笑:“我只是才明白公子昔日为何总用你。你对周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观察力倒强。”

    成渝不理会她的揶揄,他现在就怕自己和玉纤阿走得太近,让公子伤心。成渝便一径木着脸:“可要我去解决?”

    玉纤阿摇头:“登车吧。”

    他们一行车马离开平舆一里地外,成渝骑马在马车外,告诉玉纤阿说那人还跟着他们。玉纤阿便叫人将马车停下,她下了马车。

    葱郁树林间,玉纤阿在车前等了一会儿,前一日那个来求他们施舍的小乞儿就被成渝揪着衣领,遥遥提了过来。

    玉纤阿低头打量这个骨瘦的、面容蜡黄的小乞儿,噙笑问:“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已经给了足够一月的吃食了么?”

    那小乞儿在成渝手臂里挣扎,却挣不脱。他看到树林叶梢如浪潮般滚滚汹涌,而昨日所见的那个神仙妃子般的美人立在马车边,笑盈盈地向自己看来。

    此女这般美丽!

    此女身边的那个侍女都貌美十分。

    此年代,寻常人家哪会有可能生养出这般美貌的女郎?此女必然非尊即贵!

    那小乞儿挣脱开成渝,向前一奔,赫然高声:“女公子,我看你们马车这么多,你们是从中原之地来楚地的吧?你的仆从都这么厉害,你身份一定很高。你是不是可以面见天子,和天子说话?”

    玉纤阿目中生了好奇。

    她对这种小孩儿应付得非常轻松,不提自己能不能见天子,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状况,她只笑问:“你想和天子说话?说什么?”

    那小乞儿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根本听不出玉女话中的避重就轻。小乞儿以为人美必然心善,他目中发亮,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女郎若是能面见天子,能不能将楚国现今的情况告诉天子?那新封的楚王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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