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占山为王
    司令站在原地眨了眨长而翘的眼睫,转头问一旁的李副官:“摸斗是什么?”

    李副官摸着脑后剃得太短的青茬,“不晓得,倒斗我倒是清楚。”

    正拿块白布使劲擦茶几的小孙停下手,很肯定地答:“我知道,就是毛豆。这人口音太重,说得不地道。”

    夜里,虞司令躺在他那张洁净舒适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睡。

    人一睡不着觉,可琢磨的东西就多了,似乎白日里没空考虑或是考虑不到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就涌了出来,搁在虞司令这里,就可称得上是天马行空、浮想联翩了。

    他想了许多,大都是经历过的人与事,于是三番两次地在脑袋里冒出某个土匪的嘴脸。

    心头忽然跳出一对很陌生的字眼:爱情。虞司令对爱情的需求虽然较同龄人淡漠,但他自认为并不缺乏应有的热情,只是总也遇不到可以给予这份热情的理想对象。

    他曾经因看见叶瑜曼的裸体而心动,但那是个有主的女人,他向来对不能专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种不洁感,因而也便作罢。后来被迫与一个几无好感的男人发生了关系,他本可以将王胡子当作条咬人的疯狗处理掉,却又鬼使神差地跟他搅和到了一起——或许是肉体的快乐过于强大的缘故,即使努力排斥,终免不了沉沦上瘾。

    但也只限肉体,在精神上,虞司令仍然顽强地保留着一份隐秘的期待。他曾将这份期待朦胧地指向温文尔雅、一尘不染的崔尚如,可惜与肉体上的初恋同时挫败了。如今,这期待隐隐又有了点破土的迹象——虞司令蓦然翻身坐起,拧亮床头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他喃喃道,“‘别人’是谁?”

    照片里的虞司令萧杀而冷艳地沉默着,照片外的虞司令忽然忆起,有人对他形容过这幅画面。

    那人说: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很难用言语形容。

    虞司令缓缓抿起嘴角,有些讶然,又有些怡然地想:这个杜启明……该不是对我有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让卞之琳的断章提前了4年发表~~~ORZ

    柏拉图式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志预定方式:

    @饭@饭@论@坛@唐@整@理@

    19

    省主席吴乾柯登门造访时,虞司令正斜倚在沙发上,用一块热毛巾敷额头。

    勤务兵小孙扶着盆热水蹲在沙发边伺候,手里拧着一把替换的毛巾,像只随时准备将主人扔的飞盘叼回来的叭儿狗。

    自从三天前的接风宴上,吴主席挑明中央政府的意图后,就一直在等虞司令“考虑考虑”完毕。哪知虞司令似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半点回音也无,他只得亲自上门来要答复。

    眼见虞司令抱恙在身,一副神思郁郁、目光迷离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催促,只好先握着老同学的手嘘寒问暖一番。

    虞司令哼哼唧唧地答腔:“也没什么,就是头疼……风寒?大概吧……事事操心啊,哪能不操心……是出动了部队没错,姓汤的欺人太甚,把我辖下的县城烧了,你说我能不自卫嘛……中央?鞭长莫及呀。再说,我现在哪有这个精神头……”

    吴主席见虞司令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蹙眉轻轻呻吟了一声,雪白俊美的脸上流路出痛楚之色。他顿时生出一丝罪恶感,觉得自己催逼太过,很不怜香惜玉似的,便抛开主题,真心实意地安慰几句后告辞了。

    吴主席的汽车刚走,虞司令一下子不晕乎了,拎起额头上的毛巾往小孙怀里一丢,气完神足地从沙发上起身。

    吃了顿营养丰富的早餐,百无聊赖的虞司令准备出门溜达。临出门时,他踌躇了一下,又转回房间,脱去军服,换上一套做工精致的白色西装,这才叫上司机,坐车前往参谋部。

    崔参谋长不知上峰莅临视察,正在家哄孕吐的太太吃东西,虞司令也不以为意,他本就不是为崔尚如而来。

    随便逛了一圈,他隐隐遗憾地出了院子,正要上车,忽然听背后不太确定地一声唤:“……司令?”

    虞司令弯了弯嘴角,翩然转身,语调中带着股不经意的和气:“是启明啊,怎么,又出去取景了?”

    王胡子这几天闲得发慌。

    开拔去怿阳没有独立团的份——虞司令不放心他手下那群野惯了的狼崽子,怕打起仗来不听指挥,惹是生非倒是一把好手,决定先圈在栏里养熟点再说。

    王胡子自然是没意见。他与虞司令一年没见,这会儿刚尝到甜头,很有种久旱逢甘路的感觉,恨不得天天厮混做一块。

    谁知连跑了几天虞府,都被告知“司令不在,出门散心去了”。他纳闷起来:以前没发现虞司令喜欢到处闲逛呀,再说,这寒天冻地的,要风景没风景,他又不爱去戏院茶楼凑热闹,顶多坐在车里转来转去,散个什么心?

    王胡子越琢磨越觉不对劲,便打着请客吃饭的名号,把虞司令的副官们统统请来。

    副官们跟他是老相识了。方金水吃过他敬的寿酒;李魏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陈国邦是个随大流的老实人,当初被他揪着衣领恐吓过,至今看到他还有点惴惴,因而很给面子地一个不拉都去了。

    酒酣耳热之际,他如愿地打听到了内幕消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副官们与陪酒的窑姐玩得正开心,王胡子借口撒尿走出包间,在过道里点了颗洋烟,抽了两口,又把烟头碾死在墙壁上,火冒三丈地想:干他娘,又是姓崔的这一家子!早知当初在寨子里直接把那女学生弄死多好,哪来后面这么多破事!这个杜启明是什么东西,摄……影师?跟戏子差不多,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昆山怎么老跟这种货色纠缠不清呢!不行,老子要是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总有天要戴绿帽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姓杜的宰了,他虞昆山能怎样,顶多跟我呕一阵子气,难道还能为了个玩艺儿动真格?

    王胡子一发狠,便好似得不到供奉的凶神恶煞,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暴戾之气来。

    其时,虞司令与他的新朋友坐在车里,风花雪月美学哲理谈得正投契。

    杜启明在发表对人生理想的长篇阔论。虞司令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不知是同伴太有趣,还是氛围太融洽,时不时插上几句感慨,一路上竟也说了许多。

    说到忘形大笑之处,杜启明似乎忘记了对方身份,径直拍起了虞司令的肩膀。

    虞司令微怔后,既没有发难,也不嫌他唐突,只笑了笑,觉得这大男孩子很是率真可爱。

    回到参谋部,杜启明下了车正要道别,忽然想起什么,弯腰凑近车窗,对虞司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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