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你走。”

    谢陵俯下身来,将沈执背了起来,仿佛世间巍巍高山瞬间压在了肩上,一路负重前行,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你说,我会赢吗?”

    “会,一定会赢。”

    “万一,我又输了呢?你愿意陪我一起死?”

    “愿意。”

    沈执抱紧了他的脖颈,声音发颤,被大雪一压几乎快听不真切了,可谢陵分明听见了。

    他的阿执在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谢陵一阵怅然若失,总觉得心里被人挖了个大洞,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将沈执护在心尖,可到头来他最爱的阿执还是被这个人间折磨得遍体鳞伤。

    也是到了这时谢陵才幡然醒悟,原来此前沈执说的“人间不值得”,真的是不值得。

    待回到驿站时,手下言顾青辞醒了。

    沈执知他才刚丧姐,定然需要哥哥陪伴,于是借口出去打点回京溪的事宜,将谢陵往二楼一推。

    哪知手下却道:“小世子,顾公子不找谢大人,他找你。”

    “找我?”

    沈执微感诧异,偏头同谢陵对视一眼,双双往二楼去。才一推开门,迎面就飞扑过来一道人影。

    谢陵忙张开双臂准备将人拥在怀里,哪知顾青辞径直扑入沈执怀里,抱着他的腰,哽咽道:“阿执,你去了哪里?”

    “咳,”沈执的神色有些不甚自然,想来在谢陵面前抱着另外一个少年,实在是很艰难的考验,“我出去办了点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顾青辞中了毒,精神一直恍恍惚惚,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大夫也诊治不出他究竟中了何毒,全靠二人替他运功压制。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来,外头风雪大,你先躺床上休息一下吧。”沈执将人扶回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轻声道:“顾兄……”

    顾青辞道:“我没有名字吗?”

    “……”沈执咬了咬舌尖,一时不知道该唤他什么,喊青辞还是唤他初黎,好像都显得有些刻意,他也是第一次当人兄长,不知道怎么安抚顾青辞才行,思来想去,抬眸望了谢陵一眼。

    谢陵从旁温声细语道:“阿辞,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告诉哥哥。”

    顾青辞摇头,两手紧紧攥着沈执的衣袖不放,生怕他下一刻就人间蒸发似的。颤着声道:“阿执,我怕,我好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我不走,我跟谢陵都留下来陪你。”沈执命人送了安神茶来,吹温了喂他喝下。

    顾青辞喝了安神茶,总算平静了些,卧在床上很快就睡下了。可手里一直攥着沈执的衣袖不放。

    沈执不忍将他惊醒,取过匕首将衣袖割断,之后同谢陵在隔间议事。

    谢陵瞥过沈执断了半截的衣袖,眸色幽深了些许:“睡了?”

    “睡下了。”沈执低声道,面露抱歉,“因为我跟元氏一族的恩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顾姐姐是青辞最重要的人,如今……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他,所以想对他好一点,能有多好,就有多好。”

    谢陵道:“本该是我亏欠他的,如今你又把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阿执,我也想弥补你,想对你好一点,能有多好,就有多好。”

    “你现在对我已经非常好了,我对哥哥没有任何要求了。”沈执低笑,攥着谢陵的手微微发紧,“我当初既然选择了与神明相爱,就已经做好了被神明厌弃的准备。谢陵,你看,阿执也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你好好跟我讲道理,我根本不会阻挠你做任何事。”

    顿了顿,他嘴角苦涩:“可是在哥哥心里,我好像很重要,胜过世间的一切,可又像是不重要,世间的一切胜过我。”

    谢陵回握住他的手,感觉沈执连手都在发颤,整个人冰冷冷的,一点热气都没有。他低头解开衣衫,将人抱在膝头,竭尽全力地温暖他。

    沈执眯了眯眼睛,轻声吐出一句:“哥哥的身体永远那么温暖。”

    他们小看了顾青辞中的毒。

    翌日顾青辞又呕出一口血来,回京溪的路上大雪纷飞,沈执急得满身大汗,将人圈在怀里,一次次地替他运功压制毒气。

    可就是没有用,顾青辞还是一点点地丧失了生机,一日比一日衰弱下去。沈执平时都不敢同谢陵对视,生怕看见谢陵红着眼眶的模样。

    顾青辞开始认不清楚人了,沈执和他说话时,顾青辞说他今年只有十六岁,家中有何许人,也记不清了,甚至认不出谢陵。可唯独记得沈执。

    他牵过沈执的手,在他手心里写着“我要保护沈执”。

    沈执满目哀愁,恨死元祁了。

    他对顾青辞非常好,除了不能与之有肉体上的缠绵之外,顾青辞的所有要求,一一都会满足。

    可顾青辞对

    沈执亦是没有任何要求了,只是希望他能过来陪陪自己,哪怕说几句话也行。

    第三日,顾青辞又呕出口血来,沈执几欲发疯了。不顾一切代价地派人追杀元祁。夜以继日地运功替顾青辞逼毒。

    第四日,顾青辞照例吐了口血,懵懵懂懂地跟沈执说:“外头下雪了?今年我十四岁了。”

    沈执当时惊恐地瞳孔骤缩,同谢陵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是夕颜!

    传闻此毒同花名一般,盛于黄昏,一朝凋零,悄然含英,阒然花落。

    也就是说,自顾青辞吐血的那一日为始,每一日为一岁,一日结束,便少一岁,等十七天过完,顾青辞便要与世长辞了。

    “不要,我不要你死,不要啊,你不能死的,我把谢陵还给你,我把他还给你!”沈执将人抱紧,竭尽全力地想挽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不明白为何元祁要一次次地把他的光明带走,一次次地将他拉回深渊。

    “阿执,你不要哭啊,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顾青辞像个十四岁的少年那般,眸子温柔深邃,身上隐隐有了谢陵当年的风姿,勾唇浅笑,如午后温暖的阳光,明媚却不张扬,“我不要谢陵,我想要你。”

    沈执忽觉得回到了年少,谢陵比他年长了六岁,十四岁时已经官服加身,丰姿卓越,那会儿谢陵也是这么告诉沈执的,说:“哥哥不要别人,只要你。”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谢陵在此处儿没法待,直接转身出去了。

    沈执好不容易将人哄睡下,才一出房门就扑到谢陵怀里:“哥哥,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任性妄为,是我的存在才毁了你跟顾青辞,是我的错。我不该活着的,我当年不应该活下来,我应该去死的!”

    谢陵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谢家满门亏欠你的。阿执,如果老天爷一定要让我们三个中间有一个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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