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声问:“都好了吗?”

    “好了。”肖颖拍了拍袋子,低声解释:“批发市场就这些最漂亮,可惜数量不多。”

    袁博领着她走出了批发市场,道:“天快黑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儿东西。”

    肖颖点点头,指着城南的方向,“听说那边有很多便宜又干净的小旅馆。我明天要去那边找工厂拿货,咱们干脆去城南吧。”

    袁博来过省城几回,对附近环境算挺熟悉的。

    他好奇问:“谁告诉你的?”

    肖颖眸光微转,答:“我班里有住省城的同学。他们是省城本地人,熟悉得很。”

    袁博没怀疑,解释:“省城的公车七点半才停开。我们还有一点儿时间,先走去公车站吧。”

    两人在省城没代步工具,坐私人四轮车太贵,坐三轮自行车又太慢,只能靠最便宜速度也偏快的公车。

    “好。”肖颖跟在他身侧。

    袁博脚步一顿,大手伸出扯过她肩上的布袋,背在自己的肩上,动作自然娴熟,仿佛理所当然似的。

    肖颖微愣,转而笑道:“这个不重,我来拿就行。你还要背行李,会不会太重了?”

    “不会。”袁博淡定道:“多几倍我也背得动。公车上人多,我来背就行,你自个站稳就好。”

    省城不愧是北方的大都市,上下班时间人潮汹涌,满街都是自行车,铃声不绝于耳。

    袁博看了看车站牌,很快选中了“五路公车”。

    “第五路线都是跑城南那边,就坐它吧。”

    肖颖点点头。

    袁博见简陋的公车站都是人,将她拉去自己的身后。

    身旁一位老大爷眯着眼睛,埋着脑袋瞧了瞧车站牌,对袁博讨好笑了笑。

    “小伙子,你识字吧?麻烦你帮我看一看‘曦阳里’在哪条线上。人老了,不中用了,天一黑眼睛愈发模糊。”

    袁博瞥了一眼,很快看出来了,“也是第五路。”

    “谢谢!谢谢!”老大爷拄着拐杖,不住道谢。

    先后来了两趟车,上去了不少人,只剩零星几人等着五路汽车。

    又等了十来分钟,汽车终于徐徐开了过来。

    “五路车来了!”

    “终于来了!等得腿都酸了!”

    袁博人高马大,脖子一昂看了看汽车里,对身后的肖颖道:“没什么人,空位多。”

    两人不焦急上车,走在老大爷的身后。

    老大爷拄着拐杖,走不快,双腿微微打颤。

    肖颖一向善良,连忙伸手搀扶住他,“大爷,我扶您一把。”

    “哦?谢谢!谢谢!”老大爷苦笑解释:“生病腿就没劲儿,憋不住抖啊抖。”

    前方的人已经上了车。

    肖颖提醒:“您小心,快迈步。”

    老大爷一条腿迈上去——倏地,一个粗汉从另一侧奔跑过来,粗鲁将大爷推开,迅速挤了上车。

    老人家本来连站都站不稳,被那人这么狠狠一推,整个人歪倒下去!

    “大爷!”肖颖吓坏了,赶忙搀扶住老人。

    无奈她力气太小,根本撑不住老人家的重量,连带着往下方摔。

    幸好袁博反应极快,麻利扔掉手上的行李袋,长长的胳膊伸出,一左一右搂住了肖颖和老大爷。

    肖颖后怕连连,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随后帮忙搀扶老大爷。

    老大爷很是生气,骂骂咧咧:“刚才那混账!哪有你这么上车的?”

    粗汉已经找了地方坐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袁博淡定将行李递给肖颖,蹲下背起老大爷,小心上了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他坐下。

    老大爷感激不尽,竖起大拇指。

    “小伙子有雷锋精神,好样的!”

    袁博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转身拉肖颖上车,大手接过所有行李。

    这时,公车徐徐开动。

    肖颖一时不慎,随着惯性往前倾——袁博大手扶住她的纤腰,顺势将她推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她俏脸微红,低声说了“谢谢”。

    公车小,能坐的位置不多,剩下的唯一位置给了肖颖。

    袁博丝毫不在意,靠在她的座椅旁,健硕身板稳稳当当站着。

    一会儿后,售票员走了过来,吆喝:“走城南!走城南!一人三毛!一人三毛!”

    老大爷掏出一个黑色钱包,颤巍巍掏出一块钱,随后指着袁博和肖颖。

    “我给他们小两口付了,加上我自个的,找我一毛。”

    袁博赶忙摇头:“大爷,用不着,我们自己付就成。”

    “哈哈!”老大爷笑道:“就当是我感谢你们小两口的。刚才如果没你们小夫妻,我估计又得去医院了。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也算有缘,不然也坐不到同一辆车来。”

    肖颖见老大爷误会了,脸颊红扑扑的,假装没听到。

    袁博微微尴尬,却没解释什么,低声:“那谢谢您了。”

    售票员递给老大爷一毛,懒洋洋晃去车后方。

    很快地,夜幕降临了,车里愈发暗沉,看得不怎么真切。

    售票员吆喝:“大伙儿听着!都把自个的行李皮包钱包藏好,别让贼给惦记了去!咱车里是一概不负责哎!”

    有人咕哝一声:“这车是收钱的,咋能不负责?”

    另一个角落有人附和:“就是!收钱倒是积极……”

    售票员大声:“嘀咕什么呀?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们只负责收几毛钱,车绕着路线跑,哪管得了那么多!”

    肖颖常常坐公车,习惯工作人员的嚣张态度,倒也没往心里头去。

    她的钱一向藏得密密实实,上下车小心,也不贪图什么小便宜在车上买卖东西掏钱,所以从没在车上丢过钱。

    袁博常在车站搬货,人来人往,再乱再混的场面都见过,很淡定倚靠在座椅上,护着肖颖在里头,什么话也没说。

    十几分钟后,有人开始下车。

    早些时候那个粗汉顺着人潮下车,很快却又折回来,解释:“我还没到点,刚才看错了。”

    售货员没去理他。

    一会儿后,又有人下车。

    那粗汉又凑在别人的身后,打算跟着下车,倏地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了,“噗通!”摔了下去。

    他气急败坏爬起来,却发现车门已经关上,对方已经下了车。

    “谁?!刚才谁绊我的?”他气呼呼瞪来瞪去,转而看向袁博的大长腿,“是你?!对不对?!”

    袁博腰板挺起,沉声:“你说是就是啊?有什么证据吗?别诬赖人!”

    老大爷刚才被那粗汉推倒,心里仍有气,刚才见他鬼鬼祟祟尾随下车的人,直觉他肯定没干什么好事,立刻笃了笃拐杖。

    “黑麻麻的,自个没站好摔倒怪别人!别以为啥地方都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粗汉心里有气,确实想要撒野——无奈他见袁博高大威猛,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只好悻悻坐回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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