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柠一直觉得为皮囊惊艳的人都是俗人,可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也不能免俗。他看着曲郁山一边单手解开领带,一边向他走来。

    当对方弯下腰靠近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小柠檬,今晚我们玩点刺激的。”

    眼前的人这样说着,用领带缠上他的手。

    崔柠知道自己该反抗,该拒绝,可是在那双手在碰触他的时候,他只想颤栗。

    为对方碰触自己而颤栗。

    不仅颤栗,耳朵都发烫得厉害。

    上一次跟曲郁山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

    除夕的那个夜里。

    他咬住曲郁山的脖子,像在咬自己的雌兽。

    曲郁山是又想做那些奇怪的事了吗?

    曲郁山蝴蝶结刚绑好,突然发现崔柠往四处看,眼神狐疑,看完后,还皱眉问他:“曲先生,你在打电话吗?”

    “没有啊。”曲郁山愣了下。

    崔柠闻言,眉头渐渐舒展开,头重新低下。曲郁山看他这样子,觉得奇怪,往日崔柠不应该早就骂他禽兽、变态,或者开始挣扎了吗?

    “你……”曲郁山犹豫着说,“你就这反应吗?”

    崔柠心神一凛,曲郁山是觉得他太被动了吗?表现不好?

    原来那些在酒吧里坐在富二代身边的人是怎么做的?

    思索几秒,崔柠继而抬头,他用绑着的双手猛然拉住曲郁山的外套,将人往下扯,唇紧接贴上对方的唇。

    曲郁山是半弯着腰,被突然一扯,重心不稳,又被崔柠突然的吻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崔柠身上摔去,但他还记着崔柠眼睛受伤,倒下去的瞬间紧急侧了个方向,直接倒在床上。

    还没爬起来,崔柠又翻身压住了他。

    第37章 你总是这样

    “等一下!你做什么?!”曲郁山慌忙偏头躲开崔柠又低下的头, 而这个吻还是落下了,只是没落在唇上,而是落在耳朵处。

    发现自己亲到曲郁山的耳朵, 崔柠耳垂也悄然转红, 他两只手还被绑着,整个身体都压在曲郁山身上, “你不是说今晚……玩点刺激的吗?”

    在日本的时候,他也压过曲郁山一次,但这一次的心情似乎跟上次有了大不同。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些购置的衣服?

    是温泉池的那件事?

    是异国车上的拥抱?

    还是那些奇怪的梦?

    再或者是这些时间的相处?

    一开始,崔柠发现自己做关于曲郁山的梦, 心情是羞耻的,甚至是羞辱, 他不喜欢男人, 梦到对方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脏的人, 因为他竟然被曲郁山那么肤浅的手段诱惑了。

    不过是坐在他身上扭了腰, 不过是溅入眼帘的雪色,不过是皮囊上的殷红晃动。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可第二次, 他亲到了曲郁山的手。梦中还安静蛰伏的蛇却是在真的亲到手后,才苏醒。

    要承认对男人,不, 是对曲郁山有欲望,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曾想远离曲郁山的,想静静等剩下的合约时间过去。

    可是比他想象得要难。

    在学校的那一个多月,他逼自己不去想曲郁山,可是每个夜晚都有曲郁山。当他闭下眼,曲郁山的脸就浮现。

    在除夕那夜, 他在黑暗中咬着曲郁山的脖颈,光滑肌肤透着香气,对方没有推开他,纵容着他。

    那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崔柠知道自己和曲郁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便利店的意外相遇,他这辈子都接触不到曲郁山。

    他长在单亲家庭,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但母亲工作忙,对他的关心不能像其他母亲一样多,相处时间也不多,但后来,母亲生病了,他终于可以跟母亲朝夕相处。

    可母亲就像一个橘子,一天天的,皮越来越干瘪,肉眼可见的衰老,到后面几乎一天跟他说不上几句话。

    他的世界也无声无息地变了。

    在所有同学的惋惜目光下,他背着书包抱着纸箱离开学校。快走出校门口时,有人追了上来。

    是他前桌的一个女生。

    女生红着眼望着他,“崔柠,你还会再回来吗?”

    他看向身后熟悉的教学楼,白色的教学楼沐浴在温暖的夕阳光下,偶有穿着校服的同学从走廊走过。

    “不会。”崔柠收回眼神,往外走去。

    从母亲生病开始,崔柠就告诫过自己,他不能垮,不能在母亲露出柔软的一面。

    可在连续照顾母亲几个月的寒冬里,他赶回家做饭,中途接到护士电话说要交医药费,在电话里道歉后,他做好饭又去银行取钱,再坐公交回医院。

    公交车上人很多,没有空位,崔柠紧紧地护着手里的保温盒,但突然一个急刹车,他控制不住身体,猛然往前倒。

    他连人带怀里的东西全摔在地上。

    崔柠心知不妙,连忙爬起来,可已经晚了。他出门太急了,没有检查保温盒的盖子是否拧紧,饭菜洒了一地和他满怀,周围的乘客立刻离他一米远,眼神或同情、或嫌弃、或庆幸。

    那瞬间崔柠大脑都空白了一瞬,可是他不能傻站着,他要收拾洒掉的饭菜,弄干净身上的衣服,等下车后再去买一份饭,然后送到病房喂母亲吃饭,最后去医院一楼排队缴费。

    有很多事等着他做,可他真的好累。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摔倒?之前的每一天他都有检查保温盒盖子的。

    他蹲下身去收拾那些此时看起来很恶心的饭菜,眼泪却忍不住涌出。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为什么老天要对他这样残忍?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医院渡过。

    没有蛋糕,没有祝福,连张柔软的床都没有,他坐在小凳子上,周围都是病人痛苦的声音。

    这里是地狱,他所处地狱。

    母亲离世的第一个月,崔柠想过自杀,但他还欠着亲戚的钱,所以他还要活着,一天打四份工地活着。

    曲郁山虽然也是单亲家庭,但跟他完全不一样。

    曲郁山从出生开始就生在人生起点,所处的世界是他从未接触的世界,几乎可以用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

    曲郁山能享受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而他光是活着就很费力。

    这样完全不同的他们相遇了。

    他一开始是憎恶曲郁山,因为他觉得对方肤浅、自傲,以为自己有钱可以就买到所有东西,包括人心。

    可随着时间,崔柠发现是他一直对曲郁山抱有偏见。

    曲郁山像是孤寒雨夜他饿着肚子看到的橱窗里蛋糕,蛋糕香甜,他被不知不觉引诱,却不肯承认心意,只满脑子去想一些诋毁蛋糕的词。

    可当有行人走进蛋糕店,试图拿起橱窗那个蛋糕时,他又会生气。

    甚至,他在梦里已经幻想过该如何享用这块蛋糕。

    即使远离蛋糕,蛋糕的香气依旧萦绕鼻尖。

    *

    曲郁山听到崔柠的话,头皮发麻,连忙说:“我说的不是这种刺激,崔柠,你先起来。”

    崔柠闻言顿住,意思到自己会错意后,耳垂处的红色迅速褪下,他不说话,僵着脸准备爬起来。

    只是他双手绑着,爬起来很不方便,一不注意就压了曲郁山一下。

    曲郁山立刻闷哼了一声,双腿更是忍不住蜷缩起。

    崔柠愣了下,才看向曲郁山捂住的地方。饶是崔柠,此时也忍不住慌了,“曲先生,我……你还好吗?”

    曲郁山闷哼了一声后,自觉丢人,不肯再出声,可他这种反应越发让崔柠觉得很严重。

    崔柠顾不得双手还被绑着,就去解曲郁山的皮带。

    “别!”曲郁山连忙扣住崔柠的手,他雪白的脸此时泛着潮红,像是被花汁染红的雪,双眸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变得湿润,“我……我没事。”

    可这句话后,却无人答话。曲郁山看崔柠愣愣地看着自己,忽然觉得不妙,他松开崔柠的手,也顾不得疼了,想爬起来离开这张床。

    可坐着的少年又扑过来。

    他看着对方还受伤的眼睛,不得不把人接住。

    而这一接住,却更给了对方错误的讯息。

    曲郁山的唇再次被吻住。

    这次的吻凶狠很多,少年像个狼崽子,肆意地啃咬温热柔软的唇瓣。曲郁山被咬得直吸气,还没来得及骂人,咬人的倒先咬牙切齿骂上了。

    “你总是这样,勾引我。”边骂边啃咬,曲郁山感觉自己都要被吃了,“梦里是,梦外也是。”

    曲郁山疼得受不住了,用力把人推开,他此时是真生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崔柠盯着曲郁山红得过分的唇,思虑几秒,还是把“现在”两个字吞下去。他转开脸,低下头,把还未褪去欲望的眼神藏严实。

    “对不起,曲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楚林对自己老板有个形容词——

    好哄。

    曲郁山的确好哄。

    看崔柠耷拉着脑袋,一副认真悔过的样子,心里的怒气就渐渐散下去。

    好吧,也许的确不能全怪崔柠,他说的那句话的确有歧义,不对,不是歧义,那句话就是邪恶的话。

    但崔柠这小兔崽子也咬得太狠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破皮。曲郁山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唇,而后他又下床去洗手间照镜子。

    曲郁山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比较红,并没有破皮后,怒气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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