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是来求援兵的。

    那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有去无回了。

    赵羲姮想起卫澧那不要命的狠劲儿,箭矢射在肩头,他都能狠心拔下来,然后继续面不改的挥刀,甚至当做若无其事。

    他若真替赵明瑾去打仗,估摸着得是个大杀器,说不定南周是能力挽一挽狂澜的。

    但这都没什么意义,打下来你有能耐守才算啊。

    她抓了卫澧一把衣角,摇摇头,意思是让他千万别听赵明瑾派来的使臣说的屁话。

    卫澧顺势弯下腰,本想亲亲她的嘴角,但又怕外人看见,赵羲姮不高兴,于是转而亲亲她的额角。

    “哦,你管不着老子。”说完便走了。

    赵羲姮对着他枣红色的背影,皱皱脸小声呸了一声,也不知道谁给你裁的新衣裳,转头就说管不着你了。

    赵明瑾不仅仅是来求援兵的,赵羲姮对他的厚脸皮程度还是略有低估。

    他的使臣,穿着一身白色的长直裰,外笼着层云雾般的青纱,下颚与唇上蓄着胡须,仪态飘然,看起来颇有几分优雅高贵之感,现在这位仙人一样的男子,大抵是因长途跋涉的缘故,眼窝凹陷,脸色灰败,但面对着卫澧,依旧不堕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还是卫澧第一次见着来自晋阳的士大夫,他多看了几眼,除却动作举止好看些也就没什么了,身板子跟小鸡崽子似的,关键傲的鼻孔朝天。

    所以赵羲姮故乡的男人,现在都是这幅模样的?

    他犹记当年临走时候,还是崇尚硬朗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行下效,从天子的性格与行事风格,便可窥见他臣民的一二了,顺和帝与他儿子赵明瑾都是优柔寡断、舞文弄墨的文人,喜好重用的也是如他们一般的人,朝野上下根据天子喜好,风气成流。

    卫澧将目光从这位使臣身上收回来的时候,这位使臣还在打量卫澧,目光中带着轻蔑。

    这就是敬城公主那个什么夫婿?还是抢婚的?

    当真粗俗不堪,一股乡下的人流里流气。

    还敢说自己是什么大周的女婿?

    要他看,敬城公主就不如她父亲惠武帝那样贞烈了,被这样的人玷污,都不如一头撞死保全名节,好在还没生下小杂种玷污了皇室血脉。

    从晋阳皇都来的天子使臣,听起来多风光,同王都相比较,天下可不哪儿都是穷乡僻壤,怨不得他自视甚高。

    卫澧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放在桌面上的月刃,有些想剜人眼睛。

    两边儿互相看不上,这话茬就不好开。

    但即便晋阳来的使臣再拽的二五八万,到底还是有求于人的,虽态度不太恭敬,但还是开了话头,“皇都危机四伏,驸马既承认是大周的驸马,又手握重兵,自然也该尽守卫大周的义务,收复失地,匡扶正统。”

    合着不仅仅是借兵的,还得把卫澧搭进去,让卫澧一路替他开疆扩土呗。

    卫澧听这话就觉得刺耳,什么叫义务不义务。

    这世上只有他乐意做和不乐意做的,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做的。

    “谁跟你们说我巴巴儿给你们大周做驸马的?”卫澧弹了弹桌上的月刃,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隔墙有人,既然敢炫耀,自然就有人听见!”

    好家伙,这使臣还当做大周驸马现在是什么很光荣值得炫耀的事情。

    卫澧歪头想了想,“我只说过,我是惠武皇帝的女婿,敬城公主的夫婿,可没说是你们什么大周的驸马。”这话他只同刘涣派来的使者说过,也必定是刘涣那个挑弄是非的小人传到赵明瑾耳朵里,鼓动着赵明瑾派人来占他便宜。

    这对他没什么损失,倒是顶顶恶心。刘涣恐也是想试探,他到底同不同赵明瑾站在一处。

    “这话我不爱听,你换别的说。”他已经很将脾气收住了,打断了使臣将要说的话。

    使臣脸色胀成猪肝色,揣着手,卫澧至今还没给他安排座位,这令他脸上很是挂不住,“没了。”

    不过一个乡野小儿,粗鄙无礼,都不晓得出身何处,不过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夺了平州,霸占了公主,如此低下卑贱的出身,也敢同他这样说话?

    他的父亲官至右谏议大夫,他的兄长也是大夫,在晋阳,谁人不是……

    “没了?”卫澧转眸,“你们皇帝就没让你来慰问慰问公主什么的?问问公主在平州过得好不好?”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

    他话没说完,卫澧就把桌上的热茶泼在他脸上了,使臣捂着烫伤的脸,疼的嗷嗷直叫。

    卫澧终于将桌上的那一双月刃拾起,刀尖稳稳的落在他的眼睛上,将一双眼球完好无缺的抠了出来,心里的恶气才算出了一丁点儿。

    “拖出去吧。”卫澧漫不经心的将刀尖儿上的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命令道。

    人被拽着脚踝拖走了,留下一地鲜血,卫澧追说道,“吊城门上,吊个十天半个月。”

    吊给那狗皇帝和刘涣看看,谁给他添堵,他就要谁狗命。

    狗皇帝想的挺美,一边瞧不起他,拿他当打秋风的穷亲戚埋汰着,好像他多巴不得跟那破破烂烂的大周贴上似的,一边儿又巴着他,要他出兵。

    高高在上使唤人,谁惯的臭毛病,脸皮割下来都能修城墙了。

    顺和皇帝生的儿子女儿,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很高贵,别人巴不得捧臭脚吗?

    他老丈人只生了赵羲姮一个女儿,委实是生少了,赵家的优良品格没有发扬出去,以至于让世人觉得赵家是一群脑袋瓜子上有包,脚底流脓的蠢货。

    赵羲姮给参苗定时浇水,浇水期间,她的思绪在卫澧有可能脑子不好使,和卫澧脑子不可能不好使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觉得卫澧这个疯子喜怒不定,脑子好使和不好使各占一半可能比较大。

    “使臣呢?”卫澧回来后,赵羲姮问他。

    他要当真听了赵明瑾使臣的游说,她就打算今晚不睡觉了,跟他墨迹一个晚上。

    甚至都想好说辞了:你拖着五十万的大军,吃力不讨好,给赵明瑾打什么江山,等他回头封你个一字并肩王?

    卫澧挑眉看她,“天子使臣,当然是恭恭敬敬请他下榻了。”

    赵羲姮一拍额头,反复询问确定,“真的?”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卫澧给自己倒杯水,把嘴角的笑压下去。

    “那他提什么要求了?你答应了?”他若是不答应的话,恐也不会将人恭恭敬敬请去下榻了。

    “你堂哥要我帮他收复失地,许我金银财宝,爵位美人。”

    赵羲姮抓抓头发,“你不挺有钱的吗?爵位你要想要,自己封个啥不行?学学王之遥,花里胡哨给自己起了个承天大圣人我也不说你土。那美人,美人这不现成的嘛?难道有人还会比我漂亮?”

    她指指自己。

    卫澧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赵羲姮心里默默祈祷,卫澧呛死卫澧呛死。

    卫澧擦了把嘴角的水,勾起她的下巴,“可是这个小美人儿一点儿都不主动。”

    第44章 一更。

    卫澧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赵羲姮这话说的,总感觉哪儿不对味儿。

    “那我主动的话,主公是不是会拒绝赵明瑾?”赵羲姮仰起头,可怜巴巴看着他。

    卫澧勾唇一笑,“说不定,看你表现。”

    赵羲姮缠缠绵绵勾着他的脖子,顺势倒在他身上,两个人一并滚到榻上。

    她含着泪,亲了亲卫澧的下巴。

    “这样可以吗?”

    卫澧喉结上下滚了滚,耳根子泛红,“继续。”

    他身上起了火,压根儿记不得赵羲姮话语和动作中多不对劲儿。

    赵羲姮唇落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咬,又用舌尖轻轻扫过,他浑身一颤。

    她撩起眸子一看,卫澧已经被撩的不行,原本漆黑明亮的吓人的眸子含上了淡淡水汽,虎牙浅浅咬着自己下唇,身体已经热的不行,反应也很强烈。

    正在室内气氛逐渐灼热的时候。

    赵羲姮眉眼弯弯,忽然把人往旁边一推,然后泪眼盈盈的捂住头,把被褥往身上一裹,露出个小脑袋,“主公,我不舒服。”

    这摆明了就是撩完人就跑,不给半点儿机会了。

    卫澧像是被泼了盆凉水,心是凉的,身体是热的。

    “赵羲姮,你是不是有病?”她头疼什么头疼?

    她什么时候填的头疼毛病他怎么不知道?

    赵羲姮继续呜呜咽咽的喊几声,压根儿没把凶神恶煞的卫澧当回事儿。

    卫澧还是不会骗人,三句两句就露馅了。他刚才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什么恭敬请使臣下榻了,什么为了金钱美人答应了赵明瑾的请求。

    赵羲姮脑袋冷静下来一寻思就知道是假的,他这脾气,恭敬谁?赵明瑾要给他金银财宝,卫澧估摸着都得嫌赵明瑾穷酸。

    还要她主动?

    赵羲姮心想,这是他不会,所以要她主动呢?

    至于她为什么觉得卫澧不会,也不是空穴来风。

    每次亲的时候他反应那么强烈,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一样,但凡他会,自己就不会安安全全到现在。

    卫澧不会,但她学过啊,出嫁前宫里嬷嬷在这种事情上给她详细讲解过,嫁妆里还塞了一箱子小册子呢。自然理论是一会儿事,实践又是一回事。

    但她主动是不可能主动的,主动多丢脸,这种事情是女孩子应该主动的么?而且一主动,往后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一天天就亲亲他都食髓知味的,别说那种事情了。

    宫里的婕妤每次侍寝之后,第二天都要同皇后告假不去请安,除却矫情炫耀的意思,估摸着这种事情的确也是不轻快。

    她瞄了瞄卫澧气急败坏的脸,心里一片舒畅,让你骗人!

    卫澧跟条被抢了骨头的疯狗似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扑倒榻上去撕赵羲姮的毯子,“给我起来!”

    “不起,我头疼。”赵羲姮缩在里头,只留出一头乌黑的发,闷闷道。

    见她死活不起,卫澧手劲儿真松了点儿,也没那么冲动了,问,“你真头疼?”

    “疼。”一个字儿,赵羲姮拐着弯儿拉长音道。

    他松开手,“你是不搁屋里吹风了?一天天跟你说脑袋别对着窗猛劲儿吹你就不听。”

    床榻咯吱一响,是卫澧下去了,“我去给你找个医师?”

    说着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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