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卫澧就算发烧,还是很凶,把赵羲姮推开,然后继续握着狗蛋儿的爪子喊赵羲姮的名字。

    赵羲姮脸一皱,眉头蹙起,怎么回事?真烧傻了?

    完了完了,卫澧真烧傻了可怎么办?

    狗蛋儿要挣开卫澧的手,卫澧蜷缩着身子,忽然一滴一滴掉下眼泪来,“阿妉,你要走吗?”

    赵羲姮连忙摁住了狗蛋儿的脑袋,让它别动了,“委屈点儿……”

    “给你阿耶捏一会儿吧,他难得这么喜欢你。”

    狗蛋儿眼泪汪汪。

    “你要是敢走,我就掐死你。”卫澧补充着呢喃。

    赵羲姮面无表情把狗蛋儿从卫澧手里解救出来,“去玩儿吧乖乖,别理你爹爹了。”

    她问侍女,“药煮好了吗?”

    再不喝药卫澧就没救了。

    “好了好了。”侍女从小厨房端着药碗,连忙跑进来,将药交给赵羲姮。

    “起来喝药。”赵羲姮趁着卫澧是醒着的,冷冷冲他道。

    卫澧懵懵懂懂把自己藏在被褥里,死活不肯出来。

    “喝药!”赵羲姮掀开被。

    “不喝 。”卫澧继续缩。

    “不喝也得给我起来喝!”她将药放在一边,捏着卫澧的手把他拖出去来,“喝了病才能好。”

    卫澧不为所动,唇紧紧抿着。

    “你不喝药我就走了。”

    “你爱走不走,你谁啊?”卫澧跟她呛起来,只是声音软塌塌的。

    赵羲姮气的肺炸,卫澧这一烧起来跟回到了前半个月的状态似的,张嘴闭嘴都气人,还是这几天冷淡的卫澧省心。

    她把药碗往小几上重重一放,“我是赵羲姮,你说是谁?”

    过了一会儿,被窝里的人动了动,钻出来,露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喝。”

    赵羲姮心有点儿酸有点儿堵,不想让她走,怎么还天天气她,现在还冷淡她?卫澧他就是有病。

    药碗递过去,卫澧还躺在被子里爬不起来,赵羲姮将他扶起来,他眼泪朦胧的看着她,唇紧紧抿着。

    “你不是说要喝吗?”

    “苦。”

    赵羲姮手一抖,险些笑出声,卫澧怕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苦,没事儿。”她憋笑憋的脸红。

    卫澧仰头喝进去,吐出来将近一半,赵羲姮连忙往他嘴里塞了块儿糖,给他顺顺。

    赵羲姮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怕吃药。

    雪白的亵衣上沾了药渍,一股药的苦臭味儿。

    赵羲姮没给他换,而是把碗递过去,“再熬一碗来。”

    刚才药只喝了一半,药效根本发挥不出来。

    人一病就神志不清,爱撒娇,卫澧也不例外,他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直接往赵羲姮怀里一倒,头埋在她的胸口,抓着她的衣襟,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声说,“不喝。”

    赵羲姮往他嘴里又塞了块儿果脯,“喝,喝了赵羲姮就不走了。”

    卫澧沉默着嚼果脯,嚼了半天也没咽下去,这下换赵羲姮捏着他下巴了。

    “你怎么回事?”

    “咬不动。”

    卫澧发烧发的浑身软,连吃口豆腐都费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羲姮搓着自己的脸忍笑,虽然很好笑,但她不能笑。

    卫澧都这么惨了,她再笑是不是就不做人了!

    但是,“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啊。

    她一边笑一边拿帕子接在他下巴处,“吐出来吧。”

    卫澧乖乖吐出来,赵羲姮给他塞了块儿麦芽糖。

    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要睡着。

    发烧的卫澧真好哄,赵羲姮又拿了两块糖,哄他喝了另外一碗药,虽然还是吐一半咽下去一半,但好歹两次凑齐一碗了。

    他嘴里含着糖睡过去。

    赵羲姮过了半个时辰摸摸他的额头,烧半点儿没退。

    “叫医师来,快些。”

    卫澧抓着她的衣角,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但是哼也没哼一声。

    医师的意思是,不爱的生病的人一旦生起来就来势汹汹,看样子不能只喝药,还得靠针灸,但死一定是死不了的,要注意些,不要把脑子烧傻了。

    卫澧脑子本来就不太好,再烧坏了就彻底完了。

    赵羲姮现在还得指望着卫澧吃饭呢,巴不得他赶紧好。

    陈若江也没想到卫澧这次会病的这么重,卫澧才刚刚上进没多久,他安稳的日子还没维持多久,他不想投奔别人,于是蹲在偏堂坐了一天。

    又是灌药又是扎针,一直折腾到了第二天清晨,卫澧才有退烧的迹象,赵羲姮倚在墙边,手肘撑在头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卫澧抓着她一只手没撒开,好像只有这样牵着才有安全感,确定赵羲姮不会跑掉。

    “夫人,我送医师下山的时候,看到山下有人在哭,打听过后才知道,主公前带人几日拆了不咸城东的寺庙,将佛像与观音像都砸了。那寺庙香火一向鼎盛,所以民怨有些沸腾。”

    在战乱四起的年月,人人都要寻求一份信仰,才能心安的活下去,这也是为何这些年佛学道教愈发兴盛的原因。

    佛道都教人吃苦是为了下一世更好。这一世本就过的困苦,再没有下辈子作为慰藉,那日子就更没法儿过了。

    赵羲姮幽幽转醒,捏捏眉心,心想卫澧又发什么疯?闲着没事儿去拆人家寺庙做什么?佛祖又碍着他什么了?

    她虽然不信这东西,但也不会阻拦别人信,人生在世总得有点信仰追求。

    “陈副将,我给你些钱财,你下山将寺庙重新建起来吧。”赵羲姮让人去开库房,“然后你再带人在城中布施半月。”

    她又嘱咐一旁的侍女,小声道,“劳你再下山一趟,问问医生在药里加黄连冲不冲突药效。”

    侍女瞥了躺在床上的卫澧一眼,然后应下了。

    人都走了,赵羲姮一拍卫澧的手,骂他,“你欠不欠,拆人家寺庙!现在还得自己掏钱重新建吧。”

    卫澧还昏昏沉沉睡着,没什么反应。

    赵羲姮看得出卫澧这一个月以来心情不好,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qing长

    加黄连的汤药暂时没给他喝,人昏着呢,长久不进食肠胃又不好,吐的次数多了伤人,赵羲姮打算等他醒了之后再给他药里加黄连。

    卫澧彻底有意识的醒过来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嘴里含着糖,齁甜齁甜的。

    第56章 一更

    糖化开后黏黏糊糊粘在舌头上,甜到味觉都变得麻木。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牵着赵羲姮的手。

    “醒了正好,喝点儿粥把药喝了吧。”赵羲姮被他动作惊醒,揉揉眼睛,让人去端白粥和咸菜来。

    卫澧赶忙松开赵羲姮的手,打量她一眼,眼底红红的,看起来是熬夜了,有些憔悴。

    他心跳的很快,甚至可以说是激烈。

    赵羲姮是守了她一夜?

    她为什么要守自己一夜?

    “哐啷”一声,瓷器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赵羲姮又推了他一把,“起来喝粥。”

    卫澧这才缓慢从被褥里爬出来,他鲜少生病,浑身是从来没有过的酸软滋味。

    躺了一天,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颊蜡黄,平日里殷红的唇也变得苍白干裂,看起来十分可怜。

    清汤寡水的粥放在他面前,令他没有什么食欲,他看着那碗粥,难得有些出神。

    赵羲姮看他有点儿呆的样子,忍不住想拍他一巴掌,二十岁左右的人了,还跟个熊孩子似的。

    但念及他已经醒了,跟昏迷时候不一样,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收了手,又催他,“一会儿凉了。”

    生病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也愿意娇气,卫澧把碗往外一推,倒下嗓子哑哑的,“你吃吧,我再睡一会儿。”

    “我吃过了。”赵羲姮幽幽道,把碗推回去,摆明了是必须让他吃下去。

    卫澧捧过来,然后颇为浮夸的一松手,碗带着粥刺啦碎了满地,然后颇为无辜的看着赵羲姮,“碎了。”

    然后他心安理得的躺回去。

    赵羲姮让他气得说不出来话,甩袖子往外走,“你爱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卫澧道,“吃。”

    侍女又重新送来粥过来,卫澧当喝水一样灌下去,半点都不情愿。

    药放在一旁晾着,赵羲姮问他,“听说你将城东的寺庙拆了,又怎么碍着你了?”

    卫澧则是看着桌上放着的药,在想怎么把它推下去。

    赵羲姮又问他一遍,他才别扭的将头转过去,“那些东西有什么好信的,都是糊弄人的,也只有他们才会相信了,我砸了又怎样?祈求神明保佑?神明一双眼要看多少人,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中,若放在眼中了,又怎么会让他们受苦受难?愚蠢。”

    关键是寺庙里的那个老和尚让他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修他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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