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因林国柏主动承担责任而不欢而散。

    先前过来拉架的人劝慰了几句,纷纷重新拿起锄头上山干活。

    在大山的村庄里,这样的事每都会上演,除了茶余饭后的闲聊,没有谁会在干了一活累得要死以及为生计发愁时还守着看热闹。

    林家的人此刻或坐或站在院子里,脸上是气到极点的空乏无力。

    不是没有吵过,不是完全对人没有了解,但还是觉得累,为相处累,为算计累。

    这是剧烈争吵过后的空白与怅然。

    没有人开口一句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没有人动,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长生背着药箱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四处散落的扫帚,望着远方叹气的林爱国,与书岚相拥而泣的慧娟,以及……鼻青脸肿的林国溪。

    长生一脚迈在门槛上半都没能落到实地。

    他只好看向看起来唯一正常的林国柏,“这是怎么了?”

    一张嘴,才发现没有声音。

    不过好在矮门响了一声,林国柏听到动静看到了他,“长生是来看惜惜的吧?”

    长生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将那抬了半的脚终于落在了院子里,“是啊,我还在吃饭呢,嘉言那子就跑到我家让我过来再给惜惜看看,要不我都得下午才来了。”

    话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老实,他是真有点怵。

    好在林国柏直接领着他进了房间,“麻烦你了啊,要是用什么药你就。”

    “诶好好好。”

    长生一叠声应了,忙跟在林国柏身后进了屋。

    身后的人似乎这才回过了神。

    闹了一早上,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道惜惜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吵醒,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长生一来,顿时所有人都从刚才的怅然里走了出来,随即心都被狠狠提起来。

    全一窝蜂的跟在长生后头挤了进去。

    南惜还没来得及从刚才语桐表姐话里细细思索出来原因,突然一大群人就挤到了她的面前。

    南惜心里有些发酸,却不敢哭,咧嘴笑了笑。

    谁知她这一笑,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妈妈书岚与外婆此时又抽噎着哭了起来。

    三舅舅林国溪干脆低声咒骂了声,转身走了过去。

    偏头的时候,南惜看到他的眼睛很红。

    她不由暗叹了口气。

    林家的破事向来不比南家的少。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岩峰村离镇上近,坐车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发展自然要比建设村要好了不少。

    为了生计为了挣钱,利字打头,矛盾只多不少。

    南惜又看向妈妈,妈妈的眼睛肿得很厉害,人中上还有二舅舅掐出来的印子,看得她很是心疼。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什么时候才能将妈妈保护在自己的身后,不让她受一点儿苦!

    南惜不知道,她微微闭上眼睛,将昨发生的事反反复复回想了一遍,尤其是如身临其境的画面。

    她可以十分肯定她躺在手术台上,旁边…旁边的人是魏予。

    她就似站在邻三方的视角,看着每一个人脸上不同的情绪,却也能感受到她本身的痛苦,没有生的希望的痛苦。

    压在她的头顶,逼迫得她低头,逼迫着她喘息,然后无力地看着生机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逝。

    所以,她上辈子已经彻底结束了吧?

    南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大抵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她太,所看到的人所接触到的事务都十分有限,这种脚踩不着地心无处可倚的空落感,使她常常半夜惊醒,会不会一睁眼这一切都是梦。

    会不会等不到她长大这一切就消失了,然后她改变一切的决心只能消失在时间长流里,等到老时再笑一声这可笑的过去?

    她曾经不敢正视的过往,被藏在心底的不堪,此刻全都被剖开展示在她面前,她除了那份责任,以及刚开始对魏予和晓玥的恨意驱使着她必须去做一些事情,去下一些决心,但她并不敢过多投入自己过多的感情。

    她在害怕,害怕历史会重演,害怕上辈子经历的事情会换个方式再次出现。

    可是,昨舅舅,她名字中的惜是珍惜的惜。

    上辈子,她可以肯定,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过。

    不一样,是不一样的。

    她可以改变的。

    这一刻,她无比坚信着。

    第一次,她有了切切实实地落地福

    ……

    ………

    针头刺入她的身体时,她睁开眼睛,那双黑如墨的眸子清亮,再没有了半分迷茫,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再次咧嘴笑了笑。

    外婆这一次也跟着笑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笑,疼也笑,难受也笑,就知道笑。”

    南惜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露出粉色稚嫩的牙龈。

    妈妈书岚抱着南惜,怕她乱动,长生不好打针,此刻见南惜笑得如此开心,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她的孩子很好,非常好,比谁都好。

    接下来的几,外婆与妈妈便想尽办法为南惜准备各种有营养的东西,好让南惜快点好起来。

    但农村比较有营养的也无非就是鸡蛋和肉,这两样南惜哪一样都吃不了。

    最后还是三舅舅林国溪跑到镇上给南惜买了两大罐营养奶粉,每都是加足了量喂着。

    南惜努力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还好不是三鹿,名字很简单粗暴,就叫南方奶粉。

    偶尔也还会有新鲜果水作为甜品,虽然水是温的,果水也被稀释如白水一般。

    但这个时候也是南惜最幸福的时刻了。

    因为她终于尝到如了奶以外的味道。

    大抵是因为那个似真似假的梦,南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起来。

    就连林姥姥过来看她时都:“这孩子比以前爱笑多了。”

    “是啊,可不是嘛!”外婆正在洗二舅舅拿过来的肉,今晚上大家伙一起吃饭,补全了上回没吃成的遗憾。

    只不过地点改在了外婆家。

    林姥姥下午就过来帮忙了,还将上回杀好的鸡拿了过来,都是炒好的,外婆加工一下就成。

    “嘉言喜欢吃辣子鸡?”外婆将洗过的水倒掉,问林姥姥。

    林姥姥正抱着南惜在院子里,闻言应了一句,“喜欢。”完又道:“你别整只鸡都做辣子鸡,留点炖一炖给书岚吃。”

    “成。”外婆对此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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