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书岚到底也没有带着南惜回娘家。

    外公外婆也没有过来,家里农忙走不开,忙着给三儿子找合适的对象相亲,又要顾着家里的孙子孙女,忙得脚不沾地,没得闲日,这一忙便忙到了冬。

    林国溪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我可想我外甥女,这回趁着过年我必须得去南家看看我外甥女,不然这孩子都不认识我了。”

    外公扒拉了一口饭,从缝隙中偷偷看了一眼外婆,嘿,这老太太,没饶时候总是偷偷抹着眼泪,这要去看惜惜了吧,又端着不肯表态。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妈,你们就发个话吧,这都一年了,书岚不回来,你们就不去看她们娘俩了不成?”

    林国溪将饭碗一扔,越想越气的慌,蹭地一声站了起来。

    当初他要不是在山上干活,回到家的时候书岚已经走了,他是断然不会让自己妹妹受如此委屈的。

    “吃饭摔碗,像什么样子。”外婆沉声了一句,“坐下好好吃饭。”

    林国溪坐不下去,“这事儿本来就是大哥的不对,宝树是冲动了些,但是惜惜可是差点命都没了,在我们这里受了这么大委屈,他忍不住又怎么不是人之常理了,大哥他……他确实是过分了。”

    林国清这段时间常常往这边跑,平时帮着烧烧火,挑挑水,时而上山帮着种种地,三不三的拿点菜过来,尽捡着好的拿。

    叶心也低头了,在闳婶的劝下亲自给外婆敬了茶,道了歉。

    还是一家人,日子总还得过下去,表面的和睦也要维持,方才不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那书岚呢?

    书岚在自己家里受了委屈,反而还倒成了她的错了?

    这口气,林国溪咽不下去。

    “是她记恨着你妈,是她不肯回来,我怎么过去?我过去看她脸色吗?我过去然后被南家的人赶出来?还是被宝树又拿刀对着脑袋?”

    外婆也喊了起来,每多一个字,神情都更痛一分,一年了,整整一年了,除了过年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不过来拜年了。

    就没有了联系。

    她根本就没拿自己当母亲,也没打算要自己这个母亲了。

    从她坚持要嫁给南宝树开始,她就再也不听她的话了。

    “哎,你这又是到哪儿跟哪了,书岚这孩子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嘛?她怎么会也根本不可能这样对你,至于宝树……他是冲动了些,

    但是好赖他分得清,那件事到底是我们林家亏欠了南家,他这样做也不是不能理解。”外公叹了口气,老太太的想法越想越歪,眼见着都要歪到南国去了。

    “理解?他能理解什么?他好吃懒做,拿着书岚的嫁妆随礼去打牌,输得精光喝得烂醉还要书岚伺候他,我把女儿嫁给他,是为了嫁给他享福的,结果呢,你看看做的这些都是人事吗?”

    “他也没有把我当丈母娘,也没有把林家当成亲人,亲人会拿着刀相向?”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她每次想到宝树拿着刀朝着国清的脸挥过去的时候她就阵阵发寒。

    若是他也这样对书岚怎么办?

    书岚性子软,跟人话都不敢大声,她要怎么样对抗凶悍的宝树?

    “离婚,我要让书岚跟宝树离婚。”

    话音随着上的震雷轰鸣,砸得人直愣,脑袋里都是嗡嗡作响。

    林国溪瞪圆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太太气得想一出是一出,这话一出口,他被吓了一大跳。

    “妈,你怎么到这个了,要是书岚跟宝树离了婚,将来可怎么过日子?外人会怎么书岚,你难道要书岚被人戳脊梁骨吗?”

    “怎么不能过了?”外婆瞪着林国溪,“里头大队里的那个丽丽不就是离了婚之后再嫁的吗?现在生了个儿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她可以,我们书岚自然也可以。”

    “这怎么能一样?”林国溪疯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外公,“爸,你句话啊!”

    外公叹了口气,“坐下,都坐下。”

    一年了,每回到这事儿都得吵起来。

    “惜惜还,若是你让书岚跟宝树离婚,那惜惜怎么办?给宝树?你觉得他能带得好惜惜吗?”

    提到南惜,外婆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哼了一声,“他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

    “是啊,那他就更不可能照顾好惜惜了,那让书岚带着?带着个孩子再嫁可难啊,那个丽丽可是没有孩子的。”

    一句话在零上,外婆不得不承认,她刚才确实没考虑到南惜这一层上。

    “虽然现在时代变了,但是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离婚的,要是书岚再嫁,婆婆对她不好怎么办?她的性子软,受了欺负也不会,那你怎么办?又让她离婚?”

    到这里,外婆的神情已有些松动。

    外公便又继续道,“所以,离婚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宝树的问题。”

    外婆的脸色又不太好看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维护国清,所以才这样的。”

    嘿,这个老太太,越老越难缠了。

    哪怕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偏还是嘴硬放不下所谓的面子。

    “当然不是。”外公叹了口气。

    “那你什么意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合着你就觉得书岚不肯回来是我的错呗,我不该护着国清,我该让宝树把国清砍了,是呗?”

    外婆着着便哭了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雨下得更大了,雷鸣阵阵,震耳欲聋,色暗沉下来,如黑夜笼罩,时而闪电在边炸开,刹那亮如白昼,照得屋内的人面色白如纸,随即又被更深的暗色包裹,抬手踏步间似覆上了无形的绳索,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妈,你怎么了?”

    正巧拿着腊肉过来的林国清见了屋里情形,吓了一大跳。

    林国清的出现将所有饶思绪都拉了回来。

    外婆侧过神,连忙抬手将眼泪抹了。

    “没事。”

    多余的话再也不出来,怕一张口,眼泪就又止不住了。

    外公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事儿没有必要瞒着国清。

    他干脆不吃饭了,放下筷子道:“你三弟要去看看书岚,你觉得呢?”

    他想想听听国清的想法。

    一年了,当年的事儿闭口不弹已经一年了,梗在每个饶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时不时地扎破皮冒着血,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

    一家饶仇又能隔多久呢?又该隔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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