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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俞诺对他,与其说是“白月光”,不如比作一道无法忽视的心理阴影,让他至今对所有示好都怀着戒心。

    比起折进去的几年自由与差点夭折的梦想,爱情可谓不值一提。但再微弱,也是鲜血淋漓的一道疤,经年未愈,一碰就疼。

    他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人,却说不清《岁月忽已晚》的剧本是不是另一种变相发泄。

    但方斐超出了预期,他太好了。

    好到让杨远意分不清曾经现实与虚拟情节。

    “杨老师?”方斐没等来表扬,不满意,“怎么了啊,我刚刚不行吗?”

    “没有。”杨远意看向他,嘴角弯了弯,“很棒。”

    方斐一声不吭,仍坐着。

    灯光没关,将本就少有瑕疵的一张脸雕琢得越发完美,方斐眉眼秀气,睫毛长而密,但鼻子和下半脸的轮廓却英挺,平衡了奶油感,有种冷淡的吸引力。

    他现在没什么表情,衬衫敞开,胸口、锁骨的吻痕浅浅地留着痕。

    场景保持原样,杨远意摸了摸他的头发,望向搭建出的旧窗框,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喜欢这个故事里的人吗?”

    “诶?”方斐短暂怔住,诚实地说,“我很喜欢小琳。”

    “是吗……”

    “但即便她这么勇敢了,很多事也无法左右,比如李航到底爱不爱她,单拍摄过程我有点感觉不到。”

    难得剖析角色,杨远意却没深究了。

    他说:“这场拍得很好。”

    “那杨老师,你多拿镜头。”方斐仰起头看他,“我喜欢你来拍。”

    杨远意顺过他侧脸,鬼使神差地夸了一句:“真乖。”

    低沉的两个字仿佛拧开了阀门,方斐扬起脸,做梦一样的神色,伸手抱杨远意的腰。他的脸贴着杨远意小腹,静静闭了会儿眼。

    “真乖。”他说了今天的第二次,有股压不住的劲儿,“给你奖励。”

    “诶,什么?”方斐期待地提高了点音量。

    杨远意深深看他一眼,睫毛半遮住灰蓝瞳仁,缓慢地、坚定地半跪在他面前。

    在方斐的诧异里,他勾住腰带,没任何迟疑地拆开。拍戏时只有动作没有实际接触,察觉他的意图后,方斐不可思议地挺直腰。

    “杨……”

    “嘘,你享受就行了。”

    这是杨远意在棚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方斐半仰着头,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溺水似的呼吸困难。他闭了眼,手指攥紧衬衫衣角,喉间是忍不住的战栗,哆哆嗦嗦只剩喘了。

    灯光精心勾勒着杨远意。

    他握着方斐,用唇舌把电影里没拍到的画面演了一遍。

    第三二章 把你的心当做筹码

    剧组要工作到除夕前一天,方斐的戏份重,自开拍以来几乎没休息过。

    但艰苦的几个镜头都赶在前面拍完了。

    杨远意不像叶承荣,精益求精,会为了一个镜头等两三天,也不像楚茵,抢时间,准备多个方案不合适当场换。景城形容杨远意的风格就是“计划性”,虽然会反复拍几十条、甚至上百条,但并不会为谁特意等待。

    听许穆说,他为这个剧本前期准备耗了快三年,统筹得宜,所以才能在临时换取景地后迅速达到想要的效果。

    因此拍摄中,困难场景被杨远意分阶段地放在了不同时期。冬天拍冬天的戏份,开春后再拍其他,包括几场重头戏。

    卧室那场戏拍完后直到放假,方斐都没有太难的挑战了。

    他只需要一遍一遍地走,把同一个镜头拍上十次、二十次甚至更多,直到等来杨远意说“就用这条”。

    假期前,最后一个镜头是从天桥走过。

    拍到第六遍,方斐随意地单手插进裤兜,腋下夹着试卷袋,步伐模仿某人的随意,和路过的学生打了个招呼:“明天见。”

    “行,过了。”景城吹了声口哨,“这几步走的,完美——”

    方斐挺不好意思地笑笑。

    “去休息吧。”杨远意也站起身,“假期放松下,之后还有硬仗。”

    换完衣服,方斐才得知唐澳来了剧组——说来惭愧,自从唐澳做了他的经纪人,他们都在线上交流,这还是第一次见面,颇有点网友面基的陌生感。

    唐澳比杨远意小一岁,打扮得很有熟女魅力,红唇,中长卷发干练又妩媚。

    方斐就之前的事当面谢她,唐澳也不客气,接受以后直入主题。

    “我打算给你请一个生活助理,年后上岗吧。备选的简历发你微信,自己挑一挑,放心,都是嘴严的,但有些条件我不好帮你做主。”

    方斐看一眼刚收到的简历:“好。”

    “还有,你之前的经纪公司最近在找咱们麻烦,背地里小动作不断。无非就是解约的一些程序和赔偿没谈拢,但他们对你的情况很了解,这段时间出入时尽量别落下话柄,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个工作室你不是老板,很多事大家商量着来。”

    方斐知道这是烁天的资源,不可能白送,当下也点了头。

    唐澳又给他过目了之后的行程安排。

    先是封闭拍摄,后又因为夏槐和金主门的一出,方斐在这段时间都刻意没上网。

    杨远意的剧组拍摄排得很紧张,连闵红棉都只能争分夺秒上网冲浪,其他除非新闻大事,方斐都很少主动去了解。

    作为他唯一的网络冲浪达人好友,傅一骋察觉他情绪低落,也不给他发些乱七八糟。

    于是等唐澳前来,方斐才知道这段时间有天王和天王嫂离婚,热度很快就盖住了自己的新闻,只要他不出幺蛾子,或者没人刻意重提,短期间不会再掀起讨论了。

    《岁月忽已晚》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定档,在此之前,方斐需要保持一定的曝光度,以及再拍一些存货压箱底。

    除了杂志、广告这些资源尚在观望,唐澳接触到不少正在选人的电影和电视剧,挑了两个好本子,让方斐自己决定。

    一个是电视剧,年代戏,正剧,握着风雨飘摇中的家国情怀这张王牌。主角里只有一个是青年演员,其他全用了实力强大的中生代。唐澳给他挑了里面一个三线的配角,大学生,属于觉醒青年,形象很正,可惜戏份不多。

    另个是电影,喜剧片,有点黑色幽默,由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唐韶齐执导筒,女主角徐岑岑,男主涂睿。其中的男二号是学霸,有点儿木,唯一知道男女主“交换身体”真相的人,一本正经地制造出不少搞笑桥段给主角拉红线,演好了会很讨喜。

    档期冲突,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

    不过都是在《岁月忽已晚》正式杀青后,算来,唐澳给他选的资源至少够到了后年。

    角色都和他反差很大,但方斐几乎没犹豫就选了电视剧。

    “还以为你会选电影呢。”唐澳的惊讶不是装的,“唐韶齐的喜剧一向叫好又叫座,这个铁定是冲着明年春节档去,是因为不喜欢吗?”

    方斐:“我起步比较晚,演技和很多人比也不成熟,这个剧组会是不错的机会。而且现在电视剧甚至网剧市场都很好。”

    唐澳笑了:“大银幕出道的大部分都瞧不上小电视,你倒是看得清楚。”

    “以前面试过龙套,可惜几乎没剧组要我。”方斐说,“现在碰上感兴趣的剧本、想要合作的老师,不如说算美梦成真。”

    他被刘成进封杀的事唐澳有所耳闻,这时更偏心方斐了:“没关系,以后不会有了。”

    但方斐并没有全说实话。

    学习只是一方面,他想把自己演电影的机会全留给杨远意。

    这些是不能造假的。

    若干年后,哪怕他们掰了,从不清醒的幻梦回到各自生活,至少履历条上并排的名字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曾经紧密连在一起过。

    至于尴尬与令人白眼的嫌恶,方斐现在不想考虑。

    晚些时候唐澳离开冶阳,方斐以为她要赶回平京工作,她却说:“宝贝,你满脑子工作工作,是不是忘了明天就除夕啊?”

    她不提,方斐还真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

    拍戏期间他只回去了两次家,老妈知道他忙,当他在外地,偶尔只打打语音和简短的电话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方斐家里人除了李希媛都不爱刷短视频或者头条新闻,只看电视,他找妹妹打听,前段的腥风血雨父母一无所知,放心之下,也不怎么想过特意回家。

    这时动了念头,方斐顺理成章涌起欣喜:他已经放假了。不用长途跋涉,不用转车,走路二十分钟,他就能回去过年了!

    尽管春节从不缺席,他依然少见地激动起来。

    最后一场夜戏收工正式宣告年前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杨远意不喜欢太盛大的宴会,只请大家在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火锅店饱餐一顿,挨个送上红包。

    等工作人员要么连夜离开去锦城坐飞机回家,要么回到酒店休息,杨远意站在街边,从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唇间。

    但没有打火机,杨远意皱了皱眉抬起头。

    一只手伸到眼底,拿着饭店送的两块钱塑料壳打火机,递给他。

    抬眼看见意料之中的人,他说话含糊:“还没走?”

    “现在太晚了,回去会吵醒我爸。”方斐替他点烟,调侃着,“杨导,不是说戒烟了吗?”

    “最近太累。”杨远意两指夹起,吐出一口灰白的雾。

    方斐:“还是少抽点。”

    “喔,这就开始管我了?”杨远意说完,见他表情无辜,单手搂过方斐的肩膀,往酒店的方向,“不回家,那今晚去我房间睡吧。”

    午夜街道安静,薄薄的雾缭绕在树枝之间,路灯亮得错落有致,城市已经睡去。

    在这时才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和他牵手,方斐捕捉着影子长短随脚步变化,突然问:“你明天的飞机回平京?”

    杨远意没正面答:“赶我走啊。”

    相当于默认了方斐会留在家,其实本也应该,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和亲人团聚。

    方斐:“不回家过年?”

    “不太想。”杨远意弹掉一截烟灰,“回去准被我妈催结婚,躲开痛快。”

    很少听他提起邢湘——那位圈内知名的女强人——但从杨远意口中说出“结婚”更加魔幻,好像他合该永远是浪子。

    方斐表情不易察觉地闪了闪:“这样……?”

    “嗯?”

    他无力评价什么,只说了句废话:“我以为你不结婚的。”

    杨远意牵着他的手掌心用力摩挲方斐:“可结可不结,但或许对家庭而言是必要的。我不太在意婚姻,从小看到大,它不过也只是交换利益的筹码而已。”

    “我以为结婚一定要和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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