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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铺天盖地而下的瓢泼大雨,祝雁停翻身上马,往战场疾驰而去。

    战事已停,他们这方大获全胜,诛杀了敌军主帅,斩首数千级,余的残兵也已尽数缴械投降,几个副将被生擒,包括偷袭萧莨、并纵马将之踹下河中的那一个。

    漉水河畔遍地尸骸,暴雨磅礴不断冲刷着满地的血水。

    祝雁停在萧莨落水处下马,怔怔望着眼前在雨中汹涌翻滚的河水,混沌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和迷茫,更多是压抑不住而起的绝望。

    大雨迷朦了视线,祝雁停的眼里似有不断淌进的雨水,又或是别的什么。

    萧莨的亲卫手忙脚乱上来给他打伞,祝雁停哑声问:“王爷为何会下马?”

    “应当是捡这个,”亲卫将那满是污秽的香囊递给他,“这个是从王爷的剑柄上掉下的,就落在这里,王爷想捡起来,才会下马。”

    祝雁停颤抖着手将之接过,……竟然是这个,萧莨竟然就为了捡这么一个自己送他的小玩意,他竟然为了捡这个在战场上分神下马。

    祝雁停闭起眼,紧攥着的手指在掌心中几要掐出血来。

    在那一瞬间,他终于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苦和后悔,又是他的错,他害了萧莨,他又害了萧莨……

    “我等已经派人去沿河搜找了,”亲卫安慰他,“或许、或许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并不会有什么事。”

    可这话说出来,只怕他自己都不信,更别提说服别人,这么大的雨、这么湍急的水流,萧莨身上还有剑伤,掉入河中,很大可能,……已是凶多吉少。

    祝雁停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目视着前方,如同一尊伫立那里不会动的雕像,那一柄小小的竹伞遮掩不了暴雨倾盆,他的浑身都已湿透,周身尽是悲凉。

    晌午之后,落了一早上的雨势才终于转小,祝雁停没有回营,亲自带人沿河一路往下游搜找,哪怕当真毫无希望,活要见人,死,也得见尸。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希望一天一天渺茫,沿河来回搜索数遍,始终没有找到萧莨的影子,生死俱不知。

    祝雁停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这些天他不吃不喝不睡,疲惫至极才能勉强合眼片刻,往往睡不到两个时辰,又会被噩梦惊醒。

    萧莨失踪的消息暂时被压下,军中这两万兵马都由跟随前来的一个参将调令,只好在云商城的危机已经解除,小皇帝被救出,身边之人尽被处死,小皇帝被接回军营,押在军中被严加看管。

    赵有平那边已经带兵过来汇合,将珩儿一并送来。

    萧莨失踪的第六日清早,赵有平的兵马到达这边的军营,祝雁停这会儿还在外头找人。

    一直到入夜,祝雁停才回到营中,珩儿见到数日未见的爹爹几乎不敢认,祝雁停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形容消瘦、青渣满面,眼睑下乌青浓重,连神情都是呆滞木讷的。

    小孩扑到祝雁停身前抱住他,放声大哭。

    听到珩儿的哭声,祝雁停在恍惚中回神,慢慢蹲下 身,抱住儿子,头抵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无声哽咽。

    父子俩抱在一起哭,哪怕在外头还能强撑着,这会儿面对着珩儿,祝雁停当真已经累到极致,也痛苦无措到极致。

    哭了许久,珩儿抬手一抹眼睛,问他:“爹爹,父亲不见了么?”

    “……我不知道。”

    “那,父亲会死么?”

    祝雁停猛抬起头,泛着血丝的赤红双目里有一瞬间俱是气怒,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

    珩儿的身子抖了抖,小孩很明显被吓到了,一边抽噎一边伸手帮祝雁停擦眼睛:“爹爹不哭了,珩儿错了,珩儿乱说的,呜……”

    祝雁停颓然坐到地上,木楞半晌,又将儿子拥进怀里,哽咽出声:“爹爹不是故意凶你,爹爹就是害怕。”

    珩儿一抽一抽地安慰他:“爹爹不要怕,父亲不会死,父亲肯定会回来的。”

    祝雁停心里愈发难受,珩儿的话其实安慰不了他丝毫,无边际的绝望情绪几乎要将他压垮:“……嗯。”

    “爹爹要吃饭要睡觉。”小孩哭着求他。

    “……好。”

    小孩一边哭,一边帮祝雁停抹眼泪:“我陪爹爹,等父亲回来。”

    有珩儿在,祝雁停再不愿意,也终于勉强自己吃了些东西,抱着儿子一起入寝,他一直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放松些许,珩儿搂着他,轻拍他的背,就像从前他哄珩儿一样,这回轮到这小娃娃来哄他:“爹爹睡觉,明日父亲就回来了。”

    祝雁停闭起眼,眼角依旧有泪水滑落。

    待到祝雁停的呼吸声平稳,珩儿才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出了帐子,大嘴巴刚飞回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没敢跟他说话。

    小孩很失望,自从知道父亲不见了,这两日他一直让大嘴巴出去帮自己找,但没有明确的目标,与大海捞针无异,大嘴巴这鸟虽有些通灵,终究不是神,它也找不着。

    小孩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问大嘴巴:“你说我父亲是不是真的死了?”

    “崽崽胡说!笨蛋崽崽!”

    大嘴巴滑稽地在珩儿面前扭,想要逗小孩高兴。

    珩儿半点笑不出来:“爹爹好伤心,我从来没见过爹爹这么伤心,要是父亲死了,爹爹也会死的。”

    “崽崽胡说!崽崽胡说!”

    大嘴巴只不停重复这一句话,珩儿两只手抬起挡住眼睛,呜呜咽咽地哭:“要是父亲爹爹都死了,珩儿也要死了,呜……”

    翌日,祝雁停没再出门去找人,依旧是那副消沉木然的模样,在帐子中一坐一整日,不言不语,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连眼睛都很少眨动,任凭珩儿怎么找话题与他说话,都鲜少有反应。

    下午,赵有平来求见,祝雁停听闻传报,呆愣半晌,哑声开口:“请他进来吧。”

    赵有平进门来,见到祝雁停这副模样,虽早已料到,依旧唏嘘不已、忧心忡忡,低声提醒他:“还请郎君节哀。”

    祝雁停的眉头微蹙起,缓慢说道:“节哀?王爷还没找着,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为何就要节哀了?”

    “是末将说错话了,郎君恕罪。”赵有平赶紧改口,心下重重一叹,萧莨一直未找着,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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