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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御林军分出万二,此地留守八千,外加八千扬州军。当可确保无碍。”

    唐晖抱拳,一点头道:“末将也是如此作想。”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最后游淼只得让步,点头道:“那么,就这样罢。”

    赵超嗯了声,长吁一口气,倚在椅上。

    众臣识趣躬身告退,游淼站在书房内没有走,这几乎已成了必须的,赵超还有话要说。

    待得人都走完了,李延最后一个带上书房门。书房里赵超表情憔悴,勉强笑了笑,说:“老幺。”

    游淼抬眼看赵超,赵超说:“这么多年来,我总是怕被你料对,你也没有一次不料对,就不能陪我错一次?”

    游淼苦笑,赵超又说:“方才你坚持唐晖随我亲征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打鼓。”

    先前黄河南北岸,是否乘胜追击的决策闹得纷纷扬扬,最后聂丹渡河,胜了,也死了,但游淼知道这无法预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切都是无法抗拒的。

    “你怕我回不来了么?”赵超又问。

    游淼倏然又红了眼眶,看着赵超,眼中噙着泪,点头哽咽道:“是。”

    赵超笑笑道:“我不能再躲在大哥的身后了。再没有人来保护我们,我必须出战。”

    “我知道。”游淼抽了抽鼻子,那一刻,他只觉自己有太多话想对赵超说,然而千言万语,却又无从出口。他想说自己真的很担心,赵超老了,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彼此挥斥天下的锦衣少年时,岁月在彼此的身上与灵魂里刻下了太多的痕迹,他的精神不稳,且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出征,这非常危险。

    但就像赵超自己说的那样,他们被聂丹保护了这些年,总会面临上自己走出来,去决战敌人的那一天。

    “出征后,一定要谨慎判断形势。”游淼道:“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知道了。”赵超点头道:“三哥一定会平安归来。”

    游淼笑了笑,赵超又道:“但事有万一,你也得答应我,皇后和你未出世的小外甥……”

    游淼低声道:“既然已打定主意会归来,便不必再提这事。”

    说着游淼带着微笑,走上御案前,抱了抱赵超,继而躬身,告退。

    三天后,赵超率领一万二千名御林军,离开茂城北上,前往接管聂丹旧部。

    巴图已退守大安,达列柯游走塞外,一击脱离,不知所踪。

    李治锋在接获朝廷命令后,便拔营启程,大军北上,逼近延边,按原计划围城。

    风云际会,南北两朝最大的一场会战即将展开,游淼知道赵超的突进,相当于是押上了南朝的最后一点家底,鞑靼只剩不到五万骑兵,又是新败后士气低落,号称战无不胜的草原铁骑已成强弩之末。

    也正因为这样,北方胡族即将被迫面对入关以来最严峻的局势,而不得不再度联合,还有在旁窥视的高丽。多线作战势在必行,唯愿赵超这一次,能一雪前耻。

    278、卷五 八声甘州(二十八)下

    游淼一碗誓师酒送行了赵超,而御驾亲征期间,朝廷由谢徽坐掌,六部,政事堂与翰林院共同决策。所有政事与军情,需由政事堂与兵部裁决。

    一连数日,前线消息源源不绝传来,赵超与李治锋在蓝关北峡谷顺利会师,赵超一整十万兵马,率军围住了延边城。李治锋则率领三万骑兵脱离大部队,游走于塞东,急行军离去。

    每一天里游淼都过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五月,六月、七月过去,足足三个月,延边胡族多次邀战,都无功而返。赵超确实沉得住气,除却几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外,便不与延边军队正面交战。

    游淼发出过两封军情分析,无一例外都是:“审度情势,万万不可贸然开战。”

    南朝有充足的粮草,游淼下定决心,要把整个延边城拖垮,大军将延边围得一只鸟也飞不进去,游淼深知延边的位置是塞外贸易城市之首,物资流通来去,但城内屯粮决计不多。

    不到三个月时间,延边就将被彻底耗空。到时大安若派兵来援,将被李治锋从旁截击。

    赵超与李治锋的家书都是三天一封,这天游淼拿到了家书,便赶往宫内。

    乔蓉怀孕已有数月,小腹隆起,坐着听游淼读家书。游淼先是打开李治锋的信,眉头微微拧起。

    “……七月初三我方在白狼河截获延边送信斥候……”

    “……延边受围困三月,城内已……”游淼看了乔蓉一眼,没有读出李治锋信中说的“城内已有人吃人之景”,而是改口为:“城内已军心不稳。”

    “……达列柯与犬戎部队仍未现身。”游淼道:“三弟以斥候队在东北处巡逻。北方气候易变,三弟略有水土不服……”

    乔蓉温柔道:“陛下的信写了什么?”

    游淼打开赵超的信,照着读道:“吾妻蓉儿,小舅亲启。白狼河下游一战我军折损三百三十二人,嘱平奚善加抚恤,吾儿如何?蓉儿须得安心养胎,塞北七月一次暴雨,偶染风寒,已以北方药参调理,大致恢复,不需担忧……”

    赵超的书信上大多报喜不报忧,游淼读完,放到一旁,眉目间仍带着忧虑之色,乔蓉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游淼摇头,他向来与乔蓉无话不谈,前线有军情也不瞒着她,深知无论大小事,都不能瞒,否则一旦瞒久了,一朝被捅破,反而难以自圆其说。

    “快到八月份了。”游淼解释道:“最初预计的是,延边七月可拿下,一旦入冬,整个塞北就是鞑靼与犬戎的天下。”

    乔蓉明白了,点头道:“南方的将士们不耐寒。”

    “是。”游淼道:“战马、军队的战力都会受到压制。”

    “如果十月份还不能取胜,要怎么办?”乔蓉问道。

    “那就只好让他们在入冬前退回黄河南岸。”游淼如是说:“来年再战了。”

    “来年再战”四字说得轻巧,但其中难处,只有游淼自己知道,南朝倾全国之力,折损一员战神级的大将,才将前线推到蓝关,一旦退回中原,其中损失已不是物资能衡量的了。这一次若不攻陷大安,只怕江南再也没有能力去支持一场大战。

    赵超的心急虽然从未说出口,游淼却不能再清楚了,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写信让他一定要理智判断。

    乔蓉道:“将士们的冬衣预备了没有。”

    游淼道:“都预备了。”

    乔蓉:“明天我会去户部一趟……”

    游淼苦着脸道:“姐喂,你就别折腾了,有孕在身,现在满朝大臣都盯着你的肚子呢。”

    乔蓉道:“我总得给你三哥把战袍预备好罢。李治锋的呢?”

    游淼一想也是,李治锋走时,只带了一身黑铠,冬季北方酷寒,还有一套在山庄里。北方的冬衣得及早准备,不管到时候怎么作战……

    游淼离宫出来,便吩咐小厮回去山庄预备,待得几日后,送冬衣上前线时他亲自回山庄收拾。

    数

    天后,摇光带来一封信,是李治锋的。

    这是李治锋避开军队传信系统,而让人秘密送到山庄里,摇光得到后便马上赶往茂城,游淼每月会收到一封这样的信,都是关于犬戎与北方的形势问题。

    然而这一次拆开信后,里面却只有寥寥几行字。

    “陛下风寒抱恙,情况不好,须得早作准备。”

    游淼心中一惊,当即烦乱难言,与此同时,军队的信使也回了茂城,在朝廷上朝一众大臣通报了北方的情况。

    “陛下生病了?”谢徽道。

    那信使道:“十天前陛下亲自率军进入白狼河下游,恰逢天降暴雨,急行军一天一夜,淋雨后高烧不退,回来就在军帐内说起了胡话。抱病写完家信后,病情有所好转,但体质十分虚弱。李将军担心陛下身体,恐怕入秋后不能再带兵,是以瞒着陛下,请示朝中各位大人意见。”

    游淼什么都算到了,竟是算不到这一环,赵超虽说当年也常跟着军队,但如今已不再是能随意糟蹋身体的年纪了,十年前高丽之战落下了病根,又辗转经历两次北方动乱,登基后居住于深宫中,劳心竭力处理政事,如今一旦病发,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看着游淼,等待他的意见。

    “陛下自己怎么说?”游淼问那信使。

    信使道:“陛下坚持留在前线。”

    游淼道:“那就让他留在前线罢。派一名大夫,加急上路,去给他诊断。”

    “参知大人。”李延开口道:“陛下身体为重,我看如今局势,还是要撤回黄河南岸,以保万全。”

    “行军劳顿。”游淼道:“已经生病了,不宜再长途跋涉。让李治锋回去分担军务,先观察一段时日再作决策罢。”

    平奚道:“陛下当年也是带过兵的,知道如何取舍,不妨就相信他。”

    游淼点头道:“此事切不可让皇后知道。”

    众臣都带着虑色,纷纷散去。

    游淼回到政事堂内,正要提笔给李治锋覆信,山庄里又来了人,却是程光武。

    “少爷。”程光武道:“前线来了个人,请您回山庄一趟,有口谕要交代。”

    游淼诧道:“这才一天,又来了人?”

    问归问,游淼马上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忙朝唐博告假,上马赶路,回山庄去。

    “是什么人?”游淼问道。

    “他说是锋老爷的旧部。”程光武道。

    游淼点头心道应当是北方的消息,然而忽然间又觉不对,李治锋的旧部是什么意思?

    “作什么打扮?”游淼问道:“不是天启的士兵?”

    程光武点头,游淼登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279、卷五 八声甘州(二十九)上

    山庄入夜,来人的消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乔珏接待了来使。

    “我不敢让他进扬州去。”乔珏说:“只能等你回来拿主意。”

    “我爹娘知道么?”游淼匆匆进花园内,乔珏跟在身后,答道:“除了你我与光武,谁也不知道。”

    听竹小院内,游淼停下脚步,竹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看鱼,是一个犬戎人。

    见游淼前来,那犬戎人躬身一行礼,把左手放在右肩上,再平举,翻过手掌,掌心朝下,朝着游淼缓缓一让,最终收于自己胸膛。游淼心下凛然,以同样的礼节回礼。他知道这是犬戎人觐见王族的礼节,也表示效忠之意。

    “在下鱼获,沙那多殿下派我前来送信。”犬戎人自我介绍道,又取出一封信,一枚玉佩,递到游淼手中。

    游淼头也不抬地拆信,问道:“族中情况如何?”

    “达列柯的举动,遭到全族一致反对,族人认为不宜与天启结仇,反对声音日益增多,就像草原上无声烧起的野火。达列柯以强硬举动,镇压了所有的反对者。”鱼获解释道:“格根亲王预计在黑山袭击天启帝君,但因意外计划,未能成行。”

    “什么意外?”游淼问道,展开信纸,刹那间就愣住了。

    信纸上只有八个字:老三病危,早筹脱身。

    “这不可能……”游淼喃喃道:“怎么办?这下糟了。”

    鱼获微一躬身,游淼竭力镇定道:“病情如何?”

    鱼获说:“高烧不省人事。”

    游淼深吸一口气,止不住地发抖,赵超如果在北方病死,所有的计划都要玩儿完……怎么办?

    游淼没想到赵超竟是病得这么厉害,他心慌意乱,脑子里都是北伐战线的危机,这件事,一时半会还不能找人商量。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乔珏看出了游淼的失神,安慰道:“淼子,别慌乱,先静下来,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游淼喃喃道。

    他抬眼看鱼获,碰上他犀利的眼神,只是一瞬间,鱼获神色便即敛去。游淼道:“你现在是在犬戎族中,还是跟着沙那多?”

    “殿下派我与几名兄弟留在族中。”鱼获如是答道:“聂将军的尸身,就是他们带出来的。”

    游淼道:“你先在山庄中住下,待我想好后再给你回信。”

    “请您尽快。”鱼获答道。

    游淼手里攥紧了信,离开花园,乔珏追在身后,问:“蓉儿怎么办?”

    “我现在马上回皇宫一趟。”游淼道:“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鱼获。”

    乔珏知道事情严重,便点头备马,把游淼送回扬州去。

    游淼上马奔波,夜半时终于到了茂城,驰骋一天,两地来去,几乎没有丝毫东西下肚,整个人都快昏了头,抵达茂城时便夜入皇宫,禀明要见乔蓉,来到东宫外时,却见乔蓉坐在月下,在赵超的战袍上绣一朵花。

    “没睡觉?”游淼问道。

    乔蓉抬头道:“睡不着,入秋气候变化,整个人睡得也不踏实,怎么了?”

    游淼到乔蓉身边坐下,一时间感慨万千,鼻子一酸,伸出手来,搂着乔蓉。

    “怎么啦?”乔蓉温柔笑道:“国舅爷怎么有空来看咱们娘俩了?”

    乔蓉摸了摸小腹,那句话却是朝肚里的孩子说的。

    姐弟二人并肩而坐,看着月亮,七月十五了,正是中元节。

    “你觉得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游淼笑道。

    乔蓉莞尔道:“你想要小外甥呢,还是外甥女儿?”

    游淼叹道:“我都喜欢。”

    乔蓉道:“总是踢我,多半是个爱胡闹,顽劣得很的男孩儿。外甥像舅,要能像你,和小舅那般长得漂亮,我就高兴了。”

    “长得像三哥也不错。”游淼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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