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空白(1v1)
    丁兰时迟迟没听见回答。

    以为梁小慵睡着了,他推开门,屋里灯火通明,顺着逐渐敞开的视线,倾泻进目光。

    推到最底,他才看见坐在桌前的梁小慵。

    乌黑的长发垂过她的脸侧,只有小巧的鼻尖轻轻抽动,似笑也似哭。

    他走过去,“怎么了?”

    屏幕亮着,上面是页面灰黑色的播放器,进度条走到尽头,只能听见轻微的电流声。

    梁小慵按下了暂停键。

    “丁兰时,”流泪让她的身体开始缺水,嗓音发干。她努力让自己不太狼狈,“七月十号这天,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丁兰时俯身去看她。

    梁小慵别过脸,“解释!”

    她转得不太及时,一脸可怜的泪痕还是暴露在湿透的空气中。

    “先擦眼泪。”

    “我不要你擦,”她推开他的手,“你这个恶心的骗子!”

    “我又怎么了?”他有点无奈。

    丁兰时伸手敲下暂停键,录音从头开始。

    他听第一句便明白了,“我骗他的。”

    “骗?”

    “嗯。”

    “可是,”她抬起头,眼眶发红,“如果我要骗人,我也不会对喜欢的人违心地说出‘不喜欢’三个字。”

    丁兰时看着她,“对不起。”

    他说着道歉的话,眼睛里却没有歉意。像是为了让她消气,选择一条最高效的捷径。

    “我不要你的道歉,对不起也不是万能的,”梁小慵心口腾起一股无名火,“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吗?”

    丁兰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火。

    那只是三个字。

    他的眉心微微下沉,“到底喜不喜欢,你感受不到吗?”

    “我能感受到,”细细的眉蹙起来,梁小慵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无所谓这件事,“但是你能轻松地说出‘不喜欢’,或许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呢?”

    丁兰时怔了一下。

    他一时无言地站在梁小慵身边,手指垂着,动了动,无意义的肢体语言和脑海中不解的思索一样苍白。

    梁小慵吸了一下鼻子。

    她开始正视这份录音,“我要继续听了。你是待在这里,还是出去?”

    “这里。”他静了好一会。

    他坐在了梁小慵的身后,她的床尾。听着一条条录音,像洋葱,剥下一圈圈无知的表皮,迸发出辛辣刺眼的气体。

    丁兰时其实应该无所谓。

    他的恨、他的报复,合情合理——他是做过心怀叵测的事,又怎么样呢?

    回看彼时,他要的公司唾手可得,他要报复的人一个躺在医院,一个即将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他只需要像一个反派,冷血无情地告诉她,没错,都是演的。

    她就会伤心欲绝地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遇上拯救她的真正男主,一起,如同公主与骑士,战胜这头有可怜之处的可恨之龙。

    然而感情像一根身体里重长的肋骨,把梁小慵这三个字折进他的血肉里。

    他不再能与先前计划一样,随意地放手、随意地开口。

    他不想离开她。

    他离不开她。

    终于,那张寡情薄意的唇松动。

    他低声地请求,“不要听了。”

    他沉默得太久,录音播放到最后一条。骆少虞来桉城问过他一次,埋有隐患的方案是否顺利被赵柏清采用。以及——

    过程是否有故意地、佯装不经意地被梁小慵听到。

    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轻轻地颤,她在发抖。雪纺袖里的手臂绷紧,极力忍耐。

    “丁兰时,”哭腔太难忍了,她背着身,也能察觉到情绪的崩塌。

    质问千百句,她到最后,只能呜呜地哭出来,“你干嘛呀……”

    “对不起,”他握住她的肩膀,被甩开,便攥住椅背,“我……不知道你会被关禁闭。”

    她伏在桌上大哭。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她又倏地站起身,用力地推搡他,“我到底是什么?你怎么能一边说喜欢我,说想我,一边又在利用我?”

    丁兰时张开手臂,把推搡与尖叫的女孩儿用力的抱住。

    “你放开我——丁兰时,你放开我!”梁小慵的腿狠狠地踢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放开我!”

    她红着眼睛,“怎么,你现在要把我绑去送给骆少虞?还是送给别人?”

    她终于明白了那天骆少虞讲的那句应得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她。

    货物、商品一样用来抵账的她。

    她抬起手,巴掌用力地掼上他的的侧脸,一下接一下。

    “你是谁?”

    “你凭什么决定把我送给谁?”

    “你有什么权力?”

    “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头被扇向一侧,回正,由她继续扇。手臂不松,死死地箍住她的腰,像海中抓紧浮木的人,“我以后不会了……我会改,我也不要公司了——还给你,都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她嗓子喊哑了,脱力地挣扎,扭动肩膀,无助又绝望,“你松开我……我真的,真的觉得很恶心。丁兰时,求求你了,松开我,我想吐。”

    不只是因为那一两句话。

    梁小慵以为丁兰时是带她逃离花房的人,话说得那样好听,眼神那样动人,可是在这一刻,她猝然发现离开花房,通往的不是外面,而是他的另一座迷雾重重的牢笼。谎言更多,甚至都披着甜蜜的糖衣。

    她感到害怕。

    头顶的声音泛着哑,“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你。”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想尽一切词汇表达真实的情绪,鲜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失惶,“我想……”

    “但是我可以没有你。”梁小慵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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