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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

    只听外头一阵断断续续的叫喊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崔道之便飞快进了来。

    他大步越过老夫人,照着按着秀秀的婆子就是一脚,婆子即刻间扑倒在地,脑袋撞在桌角上,出了血。

    他将秀秀的衣服拉上去,扭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气得手抖,咬了牙,上前便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个疯子!”

    第79章 “……她不能有事。”(……

    死一般的寂静在屋内蔓延开来, 无形之中,好似有一块巨大的山石被人从上头不断往下按,压得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众丫头婆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在刹那间的震惊过后,顷刻之间俱吓得跪倒在地,垂头一声不敢吭,只有归来的李婆子抱着老夫人的双腿哭求道:

    “老夫人……您消消气,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一向疼爱二爷,从小别说是打, 便是连句重话都不肯说他, 如今竟闹到在下人跟前动手的份上, 可见她是气极、怒极了。

    老夫人拄着拐杖,胸口不断起伏,就那样怒视着崔道之, 想听他给自己解释, 却见他只是抬起头来,并未说话,转身抱着榻上的人进里间去。

    四周静极了, 只听得见珠帘‘哗啦啦’的响动, 丫头婆子们的头垂得更低。

    老夫人看着崔道之的背影, 只觉得他好像是一座山, 那样高大、巍峨, 好似永不会倒下一般将怀中人牢牢地护着, 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隔离开来,就像那时护着她和茹儿母女一样。

    她忽然闭了眼,半晌之后,看了眼跪了满地的仆从, 转身道:

    “……一会儿叫你们二爷到祠堂去。”

    说着便拄着拐杖缓慢抬脚出去。

    里间,崔道之将秀秀的衣裳整理好,摸着她的脸,缓声道:“没事,别怕。”

    秀秀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十分平静地道:“大将军多虑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没什么好怕的。”

    崔道之呼吸微窒,他当初的行为,确实与老夫人今日的行为如出一辙,没有任何分别。

    他收回手,垂眸不语。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他才终于从里头出来,起先他并不言语,走至院中,方才开口问道:

    “老夫人今日去拜佛,遇见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赵贵赶紧将从李婆子那儿打听的话说了,崔道之听完,面色忽的一沉,眼底流露出一丝骇人的杀气。

    “二……二爷……”赵贵有些担忧地抬头。

    此事非同小可,稍不注意便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陷害他们崔家,竟编造出这样的谣言来。

    崔家与王馥郁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若夫人当真是王氏的女儿,以二爷的聪慧,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既发现,又怎么可能一直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还那样宠她!那岂不是老虎主动把自己的后背亮给敌人,找死么?

    可见人心之黑,此事定是有人瞧不惯他们二爷,所以才拼了命地在暗地里使绊子。

    “二爷,奴才已经叫人去查了,您……”

    崔道之眸色幽暗,抬脚往外走,只是沉声道:“叫人守好夫人,不可出一丝差错。”

    赵贵应声称是。

    须臾之后,崔道之出现在祠堂,此时,祠堂内空无一人,只有老夫人正闭目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她听见身后的动静,缓缓开口道:

    “跪下。”

    崔道之撩起靛青色长袍的衣摆,跪在她身侧。

    老夫人起身,垂眸看着他道:

    “现如今,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只听崔道之轻声道:“望母亲保重身子。”

    一听这话,老夫人刚压下的火气立马被勾了出来,指尖泛白,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道:

    “保重身子?就你做的这事,我不被气死已经是福气!”

    她猝然转身,伸手一指:“看着你父亲和大哥的牌位,告诉我……外头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崔道之抬头,目光沉沉,只是不吭声。

    见他如此,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跺脚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把她留在身边?还想着抬她的身份,你这样做,置你父兄于何地,又置你自己于何地!”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咱们家被王氏害得有多惨?你父兄死,茹儿被害成了哑巴,一辈子不能说话,而你……”

    她想起曾经崔道之为她们所受的苦,忍不住悲从中来:

    “你为了送我和你嫂子侄女回陇西,又挨了多少刀,吃过多少鞭子,你都忘了不曾?”

    当初皇帝病着,王贵妃把持朝政,用了多少手段想要他死,若不是他命大,如今早随他父兄去了,哪里还能好好活到今日?

    可是……可是如今他纳了王氏的女儿,还把她捧在手心里,而自己还心软答应了,惦念着给她抬身份、送东西……

    当真是可笑,荒唐!

    “儿子没忘。”崔道之开口,望向她,缓声道:“所以她死了。”

    “可是她的女儿——”老夫人的手指在发抖。

    “秀秀不是她女儿。”崔道之脊背挺直,语气斩钉截铁:“她除了将秀秀生出来,未尽过一天为人母的责任,有什么资格做她的母亲?”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血缘关系岂能轻易斩断?”

    “娘。”崔道之眸色幽深,沉声道:“曾经我也是这样想,凭什么茹儿要无辜受到牵连,毁了一辈子,而跟王馥郁有血缘关系的她却能置身之外,开开心心过她的日子?”

    他的声音微微暗哑,目光盯着一片虚无,似乎又瞧见了那个无忧无虑,站在柿子树下冲他笑的秀秀。

    “……所以。”他垂了眼,喉结微微滑动,“我强行拖她进了深渊,把她带到长安来,用尽我所有的手段恐吓她,折磨她,甚至最开始,我便想着用她充当把王恕意拉下马的工具……”

    “我费劲全力,把她变得越来越没有生气,我享受着折磨她的乐趣……”

    好似只有那样,他心中的恨意和痛苦才能稍稍减轻。

    崔道之有点说不下去,从前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么的畜生,秀秀骂他,骂的都对。

    “可是娘……”他抬眼,“她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只因为她生在了一个从没养过她,甚至还想杀了她的女人的肚子里?”

    “这对她何其不公……”

    他的秀秀,如今也才不过十八岁,这样花一样的年纪,却已经遭受了这样多的磨难。

    老夫人听他说这样一番话,久久没有言语,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你如今开始有慈悲之心,这很好,可这东西对于咱们这样的人来说,便是催命毒药,你父亲嘴硬心软,便是因为心存慈悲,没有立即去告发王氏,才叫她找着时机,先下手为强,咱们一家才招致祸患……”

    “不。”崔道之道:“我不是圣人,也根本没有慈悲心肠,若是旁人,我会直接一刀杀了,可是秀秀不一样……”

    他抿了抿唇,沉声开口,“……她不能有事。”

    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在他身边,她怎样待他都好,就算往后她一直这样对他不假辞色,他也觉得高兴。

    老夫人用一种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他:

    “所以现在,你还打算把她留在身边护着?”

    见崔道之不吭声,老夫人两手将拐杖放在身前握紧,险些晕过去: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崔道之沉声道:“我知道。”

    外头的传言已经满天飞,如今在常人眼中,最正确的做法便是,他亲自抹了秀秀的脖子或者拿白绫勒死她,将她的尸身送到皇帝跟前去,这样不管她的身份是真是假,崔家都能脱身。

    否则,一旦秀秀的身份被证实,崔家势必会受到牵连。

    可是他不会这样做。

    那些人肆意妄为,胆大包天,肆意散布消息,仅仅是伤害了秀秀?不,这是把整个崔家拖下水,拿板子狠狠抽崔家人的脸!

    竖子尔敢!

    崔道之眸光深沉,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老夫人被他的话给气着了,怒道:

    “你是要咱们整个崔家给她陪葬么!”

    她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可他怎么办?苏宜玉和茹儿又怎么办?还有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他们又当如何?

    崔道之摇头:“娘放心,不会,咱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老夫人只觉得他如今疯魔了,为了一个陈秀秀已经全然不管不顾。

    皇权独尊,皇帝一旦对他产生怀疑,他便是再能耐,又有何用!岂是他说不会便不会的!

    她拄着拐杖,摇头道:

    “不成,你不想杀她,可以,现下立马将她赶出去,同她断了。”

    崔道之抿了唇,静静地跪在那里,没吭声。

    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他如今想拿崔家上百条人口同她赌,简直是无可救药!

    她扶着拐杖缓了好一会儿气,方道:

    “我说的话你都不同意,那就只有最后一条……外头传言贵妃之女左肩胛骨出有心型红色胎记,你若听我的,便叫人拿烙铁把她那胎记给抹了,兴许能糊弄过去……”

    这样,也许可以保她一条命。

    除了这个,她也着实想不出其他法子……

    等了半晌,却见崔道之还是不言语,她便直接做主喊人:

    “来人!拿了热烙铁到夫人房里去……”

    下人们动作很快,须臾之间,便搬了一个火盆出去,里头搁着的烙铁红的滚烫,呲呲冒着热气。

    崔道之想象着它按在秀秀背上的场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止不住倒流,不禁起身厉声喝道:

    “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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