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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齐辉忽然站起身恶狠狠地踹了记墙面。

    动静惊动了外头的人,外面的人连忙进来了,见到里头的情形,忙打圆场,“怎么了这是?张哥,新人不懂事好好教,别发火啊。”

    “不懂事能教,不会做人能教吗?”

    张齐辉这话说的太重,众人一时都惊住了,目光疑惑地看向脸色发白的实习生,心想这人到底说错什么话了,惹得平常最嘻嘻哈哈的组长都发火了。

    “他怎么得罪你们了?”

    “不就是同性恋吗?”

    “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至于像躲着瘟疫那么似的躲着吗?”

    “人工作都丢了,来收拾个东西,一个个都像见了鬼似的,妈的,他能吃人啊?!”

    张齐辉一句接一句地骂,众人逐渐都反应过来,脸色也都僵硬了。

    张齐辉骂完了,胸膛微微起伏着,他俯下身,把冰箱里的塑料袋拽出来甩到桌上,“带这么多,老子吃得完吗?”

    塑料袋在冰箱里冻了快一星期,硬邦邦的砸在桌面上,“咚”的一声。

    “我放这儿解冻,”张齐辉嗓音有点沙,“完事大家分一分,向阳老家的咸菜,特有味。”

    从沉默的众人身边擦过,张齐辉扫向一旁脸色难看的实习生,“不好意思,我话说重了点,不是说你,说我自个儿呢,别太往心里去,对了,你填那个缺,是你运气好,他能力强,要不是有那破事,还真轮不到你。”

    阳台里,张向阳正在给被子翻面,他听到手机响,忙放下被子跑回卧室,满心欢喜地以为是求职有消息了,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张齐辉”。

    张向阳心头一颤,不由又有些害怕。

    是工作上的事吧?

    是不是项目上有什么问题没交接明白?

    张向阳犹豫着,手机铃声却是锲而不舍,丝毫没有挂断的意思。

    拇指划开,张向阳深吸了口气,把手机靠向耳边。

    “喂?”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传来一声轻咳,“喂。”

    张向阳也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张……”他降低了点声音,继续道:“是有什么事吗?”

    张齐辉攥着手机,脸转了两下,确定雨棚这都没人了,嘴里无声地骂了几句脏话,定了定神,直接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张向阳愣住了。

    “那破邮件谁发的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数?”

    张向阳不明白张齐辉怎么突然打电话来问这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默不作声。

    “闷葫芦。”

    张齐辉骂了一声,道:“你这事儿有人在我们这行传出去了,源头绝不是我们公司,咱们公司上头下了死命令不许我们外传讨论这事儿,百分之百是有别人想整你,想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这事儿可大可小,张向阳,你听到没?”

    张齐辉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张向阳轻轻的一声“嗯”,心里松了口气,“行,听到就行,那天对不起了,还有,谢谢你的咸菜,再会。”

    张齐辉赶着似的一口气说完,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人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忙站直了,“陈工,来抽烟哪。”

    陈洲指尖夹着一支雪白的烟,神色淡淡,“张向阳怎么得罪人了?”

    第14章

    电话已经挂断,张向阳仍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静静地坐在客厅里,耳朵出了汗,与冰凉的屏幕贴在一起,黏黏的。

    “咚咚咚——”

    “小张,在吗?”

    “咚咚咚——”

    门被敲得震响,张向阳迟钝地看向门口,薄薄的门挡不住外头的声音,一阵丁零当啷的细碎声音过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房东的儿子,一看到屋里有人,他先是吓了一跳,“小张,你怎么人在家不开门呢!”回过神又掩饰性地将满串钥匙悄悄收了起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

    张向阳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没有追究对方在没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开门的事,他轻声道:“您有什么事吗?”

    “大热天的,你病了?脸色那么难看。”

    陆耀祖没直接说出来意,先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一下张向阳的身体状况。

    对这个租客,陆耀祖一点都不熟,就知道张向阳是外地人,在市区写字楼上班,是个白领,房租按时交,是他众多租客中普通的一个。

    这房子租出去之后,陆耀祖也是头一回上门来看,目光很快地顺着屋内转了一圈,粗看下来,收拾得相当整洁,心里挺满意的,“怎么今天没上班哪?”

    张向阳坐着,阳台的阳光从他背后射来,晒得背脊微热,他顺着话头,道:“病了。”

    “什么病啊?”

    “感冒。”

    “哦,热感冒可不容易好啊。”

    “是。”

    两个其实挺陌生的人一来一回地说话,陆耀祖心想这小白领说话怎么跟个机器人似的,让人瘆得慌,“那个小张啊,今天来,我是想通知你个事。”

    “您说。”

    “这房子吧,是老爷子租给你的,老爷子去年冬天就得了老年痴呆,现在住疗养院,这你也知道,哎,老爷子命苦啊,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老了老了,可算熬到拆迁了,可惜没享过几天福,你说家里拆了七八套房子,我也管不过来,老早就想卖掉几套……”

    陆耀祖说到这儿,觉得自己暗示得够明显了,故意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张向阳的脸色。

    哪知这小白领还是脸色木木的,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陆耀祖心想这是读书读傻了。

    陆耀祖干脆也不绕圈子了,“小张,这房子我准备卖了,等会儿就有人要来看房,不好意思了。”

    他话说完,就等着小白领跳起来抱怨。

    毕竟刚收了人一个季度的房租,却又背着租客偷偷挂牌,今天不打招呼地上门,藏备用钥匙等等这些行为,陆耀祖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早打算好了,今天吵一架也没事,他一个本地人难道还怕个外地人吗?

    可小白领还是那副僵硬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都是飘忽的,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嗯。”

    很温和的一声,陆耀祖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他面露喜色,道:“小张,你放心,房租和押金我会退给你的,到时候你要再租房子,这栋小区里我有好几个朋友,我帮你问问。”

    “好。”

    陆耀祖得偿所愿,也不管张向阳说话的语气怎么古怪了,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屋子,“康啷康啷”地甩着手上的一大串钥匙,“这房子你收拾得不错。”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陆耀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个遍,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万一哪个地方磕了碰了,他可是要从押金里扣的。

    从卧室到阳台,最后再到卫生间,陆耀祖不得不承认这小白领真是很细心,这房子给他保养得好好的,看得出来,他很爱惜这栋房子。

    “嗯,蛮好的……”陆耀祖背着手满意地点点头,一回头又是吓了一跳,小白领就站在他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魂倒像是回来了,就是回来的像是个幽魂,“陆先生。”

    “哎……”陆耀祖颤巍巍地回了句,心想自己怕什么,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哎——”

    “我能问您件事吗?”张向阳缓缓道。

    “你问。”

    “来看房的人……”张向阳双唇紧闭,眼睛也一齐闭上了,他的心像着了火一样,烧得疼,“是姓贺吗?”

    “你怎么知道?!”陆耀祖脱口而出。

    张向阳睁开了眼睛,陆耀祖的脸色诧异又懊恼,之后又带上了一丝丝怀疑,似乎是在怀疑他私下里和买房客提前有了什么接触。

    张向阳笑了笑,“我猜的。”

    陆耀祖心想真是邪了门了,这小白领会算命啊。

    手机哇啦哇啦地唱起歌,陆耀祖接了电话,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客气的嘴脸,“贺先生你来了,你等着我去接你……哦哦,那你直接上来吧,我人就在这儿等着,不过租客也在……”陆耀祖瞟向张向阳,却见张向阳悄然走进了阳台,“嗯嗯,好的好的。”

    陆耀祖挂了电话,人探向阳台的方向,“小张啊,那个,看房的贺先生上来了,等会你就待在阳台好吧,辛苦你了。”

    陆耀祖没等来回应,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外地人”。

    阳台里阳光猛烈,张向阳坐在洗衣机旁的小板凳上,整张脸转向窗户,半个人都浸泡在了灿烂的阳光里。

    可还是冷。

    背上一丝一丝地冒冷汗。

    骨头里都在冒寒气。

    没一会儿,陆耀祖聒噪的声音传入了阳台。

    “贺先生,今天外面好热哦,快进来快进来,哎哟,真不好意思,空调忘开了,小张——小张——”

    陆耀祖拐到阳台,“小张,空调遥控器你放哪了?”

    张向阳坐着没动,脸也没转一下。

    陆耀祖心想这小白领心里果然不爽,一点也不配合。

    “没关系。”

    声音稳重低沉,温文尔雅,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整间房子的朴素格格不入。

    “不热。”

    陆耀祖不敢怠慢这个出了比市面高10%价格的买家,连忙钻进卧室去找空调遥控器,贺乘风站在门口,目光一点一点地从屋子里的家具上掠过,脚步不急不缓地向前,在阳台前停住。

    闲在家的张向阳穿得很随意,一件宽松的旧t恤,因洗了太多次,布料变得薄薄的,阳光一照便隐约地显现出里头骨骼细细的轮廓与肌肤的颜色,他靠在阳台的窗户上,脸上一圈光晕,单薄而无依。

    “好了好了。”

    陆耀祖出来,“空调开好了。”见贺乘风盯着阳台里蹲坐的人,心里又泛起了小嘀咕。

    “这房子不错,”贺乘风转过脸,“我要了。”

    陆耀祖没想到事情会顺利成这样,对方看房的时间甚至都不超过半分钟,他喜出望外,险些把嗓子拔得比空调噪声还要高,“可以啊!什么时候签合同?!”

    “明天吧,”贺乘风微笑着,“陆先生,我碰到大学同学了,不介意我留下来聊两句吧?”

    关门的人太兴奋,力气用得大了一点,“嘭”的一声,震得整个房子都好像跟着颤了颤,而屋子里的两人却都是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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