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不驯之敌
    这是一桩大大的肥差,完全是出于对这些经历了大劫大难、却能“浴火重生”的“幸存者”的照顾。

    而闵旻带着这份已经安装好的、属于姐姐的记忆备份,经由“调律师”介绍,主动找到了“海娜”,要求加入。

    时年22岁的闵旻站在了宁灼面前,神情平淡,语出惊人:“给我和我姐姐一口饭吃。你会得到两个有用的人。”

    彼时,听完闵旻对事件的简单介绍,宁灼沉默良久,知道闵旻不去求助“白盾”的原因。

    那份记忆备份,说到底只是“记忆”,而并非可以具象播放的监控录像。

    而且这种涉及伦理的记忆盒是绝对的违禁品,交到当局,只会落得个“当即销毁”的结果。

    宁灼问她:“为什么找我?”

    闵旻答:“‘海娜’建立不久,会需要我。”

    这话说得没错。

    “是,我需要医生,也需要机械师。”宁灼反问,“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闵旻抿了抿嘴。

    她是个乐天派,知道沉溺在忧愁痛苦里毫无用处。

    问题发生了,就要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静静蛰伏下来,等待解决问题的时机。

    经过一番沉思后,闵旻给出了一个颇出乎宁灼意料的请求:“我讨厌那个音乐厅、纪念堂——管它叫什么,我觉得太恶心了。”

    “我希望它有朝一日原地爆炸。可以吗?”

    第71章 休整

    11年过去了, 闵旻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玩游戏、聊八卦、追剧、和他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仿佛那场痛苦的灾劫没有在她的精神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那个代表着扬帆远航的标志, 她仍然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宁灼既不同情她, 也不怜悯她。

    因为那不是她需要的。

    被这疯狂世界所抛弃的人, 他来要,他来管。

    听明白这次的任务后, 单飞白若有所思地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两张票,轻快地一扬:“宁哥,听过音乐剧吗?……有空的话, 我们去约会吧。”

    ……

    票是两天后的。

    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整和准备一番。

    经过这三个月的盘点, “磐桥”认命地将全副身家搬入了“海娜”。

    “海娜”专门为他们腾出了十三层, 作为他们的宿舍。

    刚开始, “磐桥”的人以为回归的单飞白会和大家一起住进十三层。

    可单飞白居然回来收拾东西了,说他还要和宁灼住同一个房间。

    匡鹤轩闻言,是十分的不服。

    他忿忿道:“老大, 姓宁的这是信不过你啊!”

    单飞白快乐地忙碌着,头也不回地玩笑道:“他是喜欢我也说不定啊。”

    匡鹤轩:“……”

    他生平最怕同性恋,单飞白这样说, 叫他又联想到了那天单飞白和宁灼进食堂时异常的唇色,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难道老大已经被姓宁的蛊惑了?睡服了?

    匡鹤轩沉思良久, 攥一攥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大踏步走了出去。

    匡鹤轩且走且寻, 在训练室里找到了宁灼。

    他听人说, 只要不出任务,宁灼几乎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来这里锻炼。

    当他走入训练室时, 宁灼正在和一个木人对练。

    木人是浇了桐油的,坚硬异常。

    可宁灼面无表情地用他的血肉之躯和这一具死物抗衡,一招一式,又漂亮又犷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凌厉的疾风,丝毫不拖泥带水。

    匡鹤轩甚至没感觉他怎么用力,就见他长腿一扫,那木人的脖子可怖地发出了一声“喀啦”的断裂声。

    紧接着,那颗没有五官的头就扭曲地歪向了一边。

    匡鹤轩感觉一阵寒风飒过后颈,自己的颈骨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他心一横,硬着头皮迎上去:“哎,宁……宁灼。”

    宁灼停下动作,冷冷剔他一眼,那条腿也放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这一双放到t台上也能分薄几分艳色的长腿,是怎么练到能轻易杀人的地步的。

    只被宁灼瞧了这一眼,匡鹤轩心就虚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咬紧牙关,道明来意:“……来打一场吧。”

    匡鹤轩寻思着,他们作为单飞白的手下,不能总像老鼠躲猫一样躲着宁灼,越躲越完蛋。

    他们得给单飞白做脸,老大才能在姓宁的面前挺直腰杆做人。

    说清自己的诉求后,匡鹤轩咽了口唾沫,暗暗决定,不管宁灼如何冷嘲热讽,他也要忍耐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灼相当平静地活动了手腕,言简意赅道:“来。”

    以前,宁灼也和匡鹤轩拳脚相见过,直接踹断了他的骨头。

    可在不以命相搏的前提下,宁灼发现,匡鹤轩的拳脚工夫意外地出色。

    他比金虎手下的小弟像样得多,也有天赋得多,格外擅长快攻,身形灵活,且皮实抗揍,性情坚韧,受了攻击也毫无痛色,在地上一滚,马上能够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

    见他打得颇有章程,宁灼也沉下心,一招一式地和他较量起来。

    在监狱里,他听单飞白说起过,匡鹤轩是“磐桥”里最能打的。

    宁灼并不相信,并表示,如果匡鹤轩的那点本事就算能打,他不如趁年轻早点改行,说不定在卖红薯上会更有作为。

    彼时,单飞白不置可否:“我们平时不和匡哥对练,他就只能和输入了固定程式的仿生人练习。他其实真的挺厉害,只是发挥不出来。”

    宁灼:“你的意思是,他考六十分,是因为卷子只有六十分?”

    单飞白煞有介事地一点头:“对啊。”

    如今看来,单飞白倒的确有眼光。

    匡鹤轩遇强则强,而且越打越是灵活机变,只要在一招上吃了亏,下一次宁灼使出类似的招数时,他就马上能成功闪避,并做出极有针对性的回击。

    五分钟后,两人暂时中止了互殴,默契地各自退回训练场的对角,稍事调整。

    匡鹤轩不知道宁灼对自己原本低到了谷底的评价有所回升。

    他胡乱擦了一把流到下巴颏的热汗,喘息之余,满心懊恼。

    百十招拆解下来,他只踹到了宁灼两下,还没能踹着实处。

    相比之下,他的胸口、肩胛、咽喉、大腿等要害纷纷中招。

    肾上腺素狂涌的时候,他没能察觉到,稍一停下来,他就觉得肌肉酸痛不已。

    他用光溜溜的左脚脚趾轻轻踩着右脚的,低头生着自己的闷气。

    正值他心情沮丧之际,宁灼开了口:“你喜欢压低身位进攻,我防你只需要在中线,太简单了。”

    匡鹤轩一愣,回嘴道:“你当我没发现?我已经有意在改了!就是习惯而已!”

    他能如此作答,让宁灼愈发确定,他打架也是讲章法、带脑子的。

    宁灼轻轻一点头:“那就抓紧时间习惯。”

    这话说得古怪,让匡鹤轩几乎产生了“他是不是在教我”的幻觉。

    直到又酣畅淋漓地对打一场,匡鹤轩才意识到,宁灼是真的有意在教他。

    第二场,他的动作放慢了不少,从野蛮凶狠的对抗变成了半教学。

    饶是如此,匡鹤轩也硬是没能在宁灼这里讨到半点便宜。

    他今天本来的目的,是想在宁灼面前给他家老大挣点面子。

    可当宁灼结束第二场对练,对他轻轻一点头,打算转身离去时,匡鹤轩竟然冲口问道:“……那个,我,我……这两天我还能来找你吗?”

    他望着宁灼,目光里含着前所未有的、连他本人也不曾察觉到的热度。

    宁灼站住脚,想了一想。

    “后天有事。”他说,“明天下午来吧。”

    匡鹤轩呆在原地,直勾勾望着宁灼离开的方向,满腔钦佩止不住地往外冒,满脑子只有一句粗俗的感叹:他妈的,牛逼。

    以前,他们都是生死相搏,匡鹤轩只有被他吊打的份儿。

    作为一个随时随地能被宁灼锤死的人,匡鹤轩满脑子想的都是保命,哪里有心思欣赏宁灼暴揍自己时有多么魅力四射。

    复盘着刚才的战局,匡鹤轩越琢磨越激动,双拳紧握,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宁灼的那些下属会那么崇拜他。

    匡鹤轩的脑子只有在打架的时候格外顶用,平时的脑回路相当单纯。

    他血脉贲张的想,如果自己是女的,要生孩子的话,就给这样的男人生。

    过了好半天,匡鹤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转什么鬼念头。

    他傻在了原地,半晌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扇得他自己浑身一激灵,发热的头脑才有所降温。

    匡鹤轩捧着被扇得热乎的脸,想,被捶傻了吧。

    ……

    宁灼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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