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不驯之敌
    手表盘那么大小的一点, 就能轻松炸飞一整座楼。

    那个斯文的男人,不显山不露水, 手搓出了能把一整座山轻松夷为平地的重磅武器。

    不过,当初的薛副教授在听过宁灼的要求后,也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件事。

    他摸了摸鼻尖, 不免有些紧张:“可以让我知道做这个的用途是什么吗?”

    宁灼坦诚相告:“我将来会拿它去炸纪念音乐厅。”

    薛副教授吓了一跳, 不由问道:“……炸那里做什么?”

    宁灼答:“炸的是五个早该死了但没死的人。”

    薛副教授沉默良久,微微摇头。

    宁灼:“不愿意?”

    薛副教授扶了扶眼镜, 慢吞吞道:“不是。我当初就觉得‘哥伦布’号会沉是件奇怪的事——当初‘哥伦布’号的建设,我们学校也有参与,我知道那辆船的一些具体参数,水密舱是民船的几十倍,排量能达到6000吨,还有气象雷达,理论上,它能提前规避特大风暴,就算避无可避,也能撑上一阵子。那五个人说船是被海上风暴掀翻的,但如果真是足以摧毁‘哥伦布’号的风暴,他们的救生艇应该也一起被撕碎了才对。”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大家都说这是奇迹。我还以为是我心理阴暗。”

    宁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他又问薛副教授:“你不怕我骗你去做炸药,是别有所图?”

    薛副教授的笑容温和如春风:“宁先生,你要是真的别有所图,就不会多问我这一句了。”

    炸药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让它在合适的时候响起来。

    跟着宁灼回家的路上,单飞白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双手自然地环着宁灼的腰,分析道:“……去纪念音乐厅的安检程序太复杂了。”

    他们的安检系统谨慎得像是一把篦子,能将任何风险隔离在外。

    宁灼点头,并补充道:“监控是无死角覆盖的‘群蜂’牌,和i公司常用的“雁阵”摄像头是同一家公司出产的,能够互相配合,完全隐形,没有办法规避。”

    单飞白:“会实时上传云端的那种吧?”

    宁灼:“嗯。”

    单飞白轻轻啧了一声。

    这和他们在监狱里暗算本部武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在第一监狱高级监狱区活动时,内部没有任何监控,很方便他们动手脚。

    怎么安放炸药是个难题。

    除此之外,怎么对付五人组,也相当让人头疼。

    宁灼委托“调律师”调查过他们,知道他们五人的前身是雇佣兵中的杀手。

    想一口气将他们收拾干净,实在很难。

    只要打草,必定惊蛇。

    而且,和身犯重罪、声名狼藉的本部武、拉斯金不同,这五人是形象光明的公众人物。

    要对他们不利,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宁灼在深冬微冷的空气中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之前,宁灼曾多次前往龙湾区附近散步,望着那恢弘的巨船,想他的心事。

    他没买过音乐厅的票,因为需要b级公民以上的身份id才能购买。

    宁灼当然可以通过黑市代购,提早踩点。

    可他观察到,五人组的核心人物桑贾伊是个谨慎过度的人。

    去得太频繁,成为音乐厅的熟客,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更加麻烦。

    好在“哥伦布”号博物馆的参观票是面向全体银槌市民发售的。

    宁灼来参观过几次,其间碰上过几拨来参观的学生。

    站在一帮还不及他腰高的孩子中,他望着“哥伦布”号的模型,隐隐出现了幻觉,总觉得在那船大到无边无际,而在甲板上,正站着一个神色冷淡的女人。

    她的发梢被柔和的海风吹动,月色浮在她的眼里。

    很美的画面,但那是一个不可得的幻觉。

    宁灼定定站在那里,任身边人来人往。

    他听到有些孩子天真地对身旁的伙伴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们那样出海探险!”

    但马上有童稚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接话:

    “出去送死啊?”

    “这么好的船都翻了,傻子才要出去呢。”

    “你家就你一个吧?你去了你爸妈要伤心死了。”

    “你去吧,去了以后也变成照片,挂在这里。”

    原本雄心万丈的孩子哑了火,呆呆站在那里,一腔刚沸腾的热血就此冷寂了下来。

    银槌市里,连孩子都是异常现实的。

    长了一身浪漫骨头的,都葬身大海了。

    这间博物馆,在经年累月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负面的图腾。

    它矗立在银槌市一角,让人不可忽视。

    它提醒着年轻一代,冒险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你最好老实留在这里,乖乖地从冬到夏,从生到死。

    想要抹去这个图腾,必须要慢慢来。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等宁灼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单飞白正躺在新双人床的被窝里。

    宁灼面露诧异,看向了那张闲置的沙发床。

    他觉得现在房间里有两张床了,他们理应一人一张。

    领会宁灼的意思后,单飞白飞快且坚决地摇头,显然不认同宁灼的安排。

    宁灼也不和他废话,自行改道,走到旧沙发床边,囫囵躺下,打算闭目养神。

    但是,不出十秒钟,他就听到了有人鬼鬼祟祟地踮着脚靠近他。

    ……潜行技术烂得要死。

    宁灼刚一翻过身,就见一个黑影带着一身温暖气息,滚上了他的沙发床。

    宁灼避无可避地和他脸贴脸了。

    单飞白身上的气味暖烘烘的,是清新的柚子味,陌生又熟悉。

    宁灼本来想把他一腿撩下去,单飞白倒是乖觉,马上抱紧了他,还小狗似的在他颈间嗅了一下,有点小得意地宣布:“宁哥,我们俩是一个味道啦。”

    宁灼这才想起来,这两天单飞白擅作主张,把他的洗漱用品全部更换一新。

    现在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

    宁灼被他蹭得小腹微微发热,不大舒服,便冷声赶他道:“……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单飞白:“这就是我的床啊。我把我捂好的被子都带过来了!”

    说着,他将披在身上的被子兜头兜脸地蒙了下来,把两个人都罩在了里面,热情地询问:“暖和不暖和?”

    宁灼没接腔,心脏怪异地跳了一下,又一下,撞得他的肋骨有些疼痛。

    他伸手抓住单飞白的胳膊,逼他和自己对视了。

    单飞白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再听话、再乖巧,宁灼也总认为他这种人是不可驯服的。

    这并非错觉。

    宁灼在他身上有过太多的经验和教训。

    单飞白我行我素,随心所欲,轻而易举地就能在他心里点上一把火,让宁灼变得……不那么像他自己。

    在单飞白面前,向来冷静自持的宁灼像是一只野兽,总跃跃欲试地想要叼住他的要害,把他咬出血来,压过他,胜过他,让他俯首称臣,让他心悦诚服。

    仿佛这样,宁灼才能安心。

    ……可安心了之后又要做什么呢?

    宁灼也不知道。

    在对视中,单飞白异色的双瞳在夜色里闪烁着明亮的辉光:“哎,宁哥。“

    宁灼:“什么?”

    单飞白:“之前不是说好这件事交给我吗?交给我吧。”

    宁灼:“……你有计划了?”

    单飞白狡黠地笑:“有啊。我想把事情闹大。”

    宁灼:“要多大?”

    单飞白贴在他耳侧,小声又不失兴奋地耳语:“把天捅破,怎么样?”

    他用这样乖巧的神情,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形成了奇怪又魅力十足的反差。

    与此同时,有一股奇异的热意从宁灼的心口升腾起来。

    他好像被单飞白的提议,点燃了心里潜藏的某种蛰伏着的情绪。

    现在,宁灼的牙齿微微作痒,颇想要去咬单飞白的脖子一口。

    他强行按捺下这点异常的冲动,拍了拍单飞白的脸:“捅破了,你收得回来?”

    单飞白把腿跨在宁灼身上,大咧咧道:“那就看宁哥能让闵秋姐提供给我多少情报了。”

    宁灼轻轻“嗯”了一声。

    闵秋身为机械师,在精通主要业务的同时,也很擅长观察生活。

    并且,她很懂事地不出来影响妹妹,在她身体里静静地作着一场又一场的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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