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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白刚刚在脑内乱转的愿望不经意间达成,讶然之际,看向了宁灼。

    宁灼目光清冷如冰,但又仿佛自带微微的电火,甫一接触,单飞白的一颗心立即微微抽缩着颤抖起来,却又带着一股兴奋的胀热感,从他的心脏深处难以自控地勃发而出。

    “……舔干净。”

    宁灼把空酒瓶扔在地上,身体向后仰去,冷淡道:“舔干净了,我再和你说话。”

    第93章 (二)不驯

    白西服将宁灼的腰身妥帖包裹起来, 细细地掐出了一把劲瘦的腰线。

    而色彩鲜明的红酒顺着布料的缝隙,缓缓渗入衬衫,又沿着扎入腰带的衬衫下缘, 蜿蜒流入了笔挺的西装裤内。

    单飞白的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宁灼一路被心火熬着, 再加上拖着单飞白走了许久, 身上微微发热,一头黑色鬈发被汗水打湿, 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鬓边。

    宁灼的身体从不同他讲道理,常年保持着一个虚而不弱的状态。

    单飞白和他住了这么久,经常见宁灼大半夜莫名其妙地烧起来, 原因可谓花样翻新。

    哪怕只是今天的气温比昨天低上那么几度, 他的身体就会条件反射地闹上一场罢工。

    天长日久, 连宁灼本人都很难判断出自己是否在发烧了。

    除非症状明显、难受到不可忍受的时候, 他才会愿意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宁灼就是这样肆意挥霍着他的生命。

    单飞白在心里拼命喊他,叫他,想要对他说:“给我留一点吧。你答应过把命留给我的。”

    可无论心里如何在乎, 单飞白从来不露任何声色。

    他跪了下来,不紧不慢,不徐不疾, 将一滴即将从宁灼指尖落下、鲜红如血的红酒吮掉。

    指尖被含住的瞬间,宁灼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

    被单飞白火热的唇舌紧紧包裹的感觉很怪异。

    他动了动手指, 还是没有抽回。

    ……因为还挺暖和。

    单飞白舔得很从容,不饥渴,也不贪婪, 慢条斯理、意态悠然的, 仿佛宁灼是什么甜蜜有趣的糖果,值得他这样慎之又慎地细尝慢品。

    但单飞白虚虚扶在地毯上的双手, 正控制不住地、兴奋地发着颤。

    单飞白把这桩宁灼眼中的丑事做得坦坦荡荡,毫不要脸。

    他舔舐得很有技巧,并不把舌头亮出来,但隔着衣服,宁灼能清晰地感到那暧昧的濡热隔着衣料传递而来。

    ……好像是真要认认真真地把他弄干净似的。

    宁灼本打算冷眼旁观,瞧瞧这位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炸弹客”,究竟能贱到什么地步。

    可渐渐的,宁灼有些身不由己了。

    尤其是当单飞白的舌尖轻轻卷过他的脐心附近时,一股异样的麻痒让他险些惊跳起身来。

    他是靠硬生生攥住了椅子扶手才强自忍住。

    但单飞白是何等精明乖觉。

    那温热缠绵的舌尖,开始频频光顾宁灼脐下的位置。

    宁灼在一息一息的意乱情迷间,终于是无法忍受了。

    在被迫泄出一声低低的、带有低吟意味的音节后,宁灼抬手抓住了单飞白的头发,制止了他的捣乱,逼他抬起头来。

    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

    单飞白的嘴角沾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红酒残迹,看起来愈发是个唇红齿白的俊秀青年模样。

    宁灼:“你……”

    单飞白却突然抢了先,出声叫他:“宁哥。”

    单飞白的声音有些发抖。

    一瞬间,宁灼看他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身形无限缩小……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小白。

    那个乖巧的、仰望着他的、全心依赖他的小白。

    原本困扰了宁灼一路的愤怒感,奇异地一扫而空了。

    他擒住单飞白头发的手指略略松了一点,决定和单飞白“谈一谈”。

    宁灼很少和人交心,只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所谓的“谈一谈”,也是极具宁灼个人特色的、习惯性的单刀直入:

    “为什么要把傅老大拖进来?……别告诉我没有,整个银槌市能把潜行玩得这么漂亮的,不超过十个。现在还活着的,大概也只剩他一个。”

    单飞白稍稍稳定了情绪,舔了舔色作殷红的唇畔,答道:“为了不让你抱着炸弹冲进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损失最小的办法了。”

    “除了他,‘海娜’还有谁参加?”

    “没了。”单飞白打量了一下宁灼的神气,声音降了八度,老老实实地交代,“……还有小唐。”

    说着,单飞白垮起个脸,像是只犯错被抓了现行的小狗。

    宁灼决不会被表象蒙蔽。

    哪怕单飞白把这张委屈巴巴的小狗神情运用得再活灵活现,在宁灼心目里,他也是一头年轻、凶猛而狡猾的野狼,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去应对。

    然而,在精神紧绷中生生熬了几十个小时没睡,在外面吹冷风吹到几近天亮,又被单飞白好好调理了一顿,宁灼现在实在有些累了。

    宁灼半闭上了眼睛,从鼻腔里呼出的气流越发滚烫:“……我做完我自己的事情就要去死了。不要拖累其他人。”

    单飞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宁哥,你答应过,要死在我手里的。”

    宁灼一愣,费力地回想一番,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了这句话。

    ……这是单飞白用“小白”的身份,和自己在悬崖边立下的誓言。

    玩笑一样的誓言,宁灼没想到他还记得。

    单飞白不仅记得,而且看起来记得相当刻骨铭心:“你不能随便死掉。你是我的。”

    这话说得幼稚,让宁灼觉得很好笑。

    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对自己的身高无比在意的小白,在这头小野狼的体内探头探脑、横冲直撞。

    那红酒似乎带着热腾腾的、催人欲醺的酒力,透过宁灼的皮肤,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里去了。

    宁灼发现,自己大概又发烧了。

    这回还烧得不轻,或许严重到要在床上睡个一两天。

    但这回,宁灼没有像过去那样仇恨自己这无能的体质。

    他能在朦胧中感觉到一丝安全和踏实。

    就算自己昏厥过去,身旁也始终会有人守着。

    因此,他的精神还算松弛,听了单飞白的傻话,还带了一点笑意,重复道:“……我是你的?你才是我买来的。”

    单飞白单膝跪地,一席话口齿清楚地:“你就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小时候不想走,是因为我不想回家;现在我和你在一起,是我觉得,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的热情,比刚才浪潮一样席卷而来的欲望还要难以招架。

    宁灼把手搭在额头上,觉得自己在发一场不切实际的大梦。

    梦里,那个单飞白居然在说,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何其可笑。他宁灼明明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宁灼不想和他纠缠这些,又问:“这和你拖‘海娜’的人下水有什么关系?”

    如今,宁灼听自己的声音都是朦朦胧胧,像是隔着水、从水底传上来似的。

    而单飞白把胳膊横在宁灼的大腿上,自己枕了上去,仰头痴迷地看着他。

    和宁灼对敌多年的他最清楚,宁灼的精力四射、不知疲倦,是全靠一口腔子里的热气顶着、撑着。

    那口气一旦散尽,他就会立即轻飘飘地化作一蓬幽魂。

    单飞白不准。

    单飞白说:“你要死,我劝不住你。我只能拉‘海娜’来陪你。”

    他用温柔中带着一丝天真的语气说:“我们在一条船上,要死就一起死啊。”

    宁灼想,妈的,梦里也是一口混账话。

    他的手指拢上了单飞白的咽喉,却没有发力,只是逗弄一样地轻轻捏着他的喉结:“……疯狗,那你的‘磐桥’呢?”

    单飞白说:“他们跟我的那一天,就知道我是条疯狗了。”

    宁灼:“小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

    单飞白又自然拿出了撒娇的腔调:“有潜伏期的嘛。”

    宁灼:“所以才咬我?”

    单飞白:“那是因为喜欢宁哥。”

    宁灼:“刚才不是说因为不想回家?”

    单飞白:“一开始是。咬你的时候,已经不是了。”

    宁灼:“那后来又捅我是几个意思?”

    “是要宁哥活着,是要你看见我,也是因为喜欢宁哥……”单飞白顿了顿,有点害羞地说了老实话,“……流血的宁哥,也喜欢。”

    这一番告白,落在宁灼的耳朵里,统统变成了孩子话。

    对此,宁灼的态度很简单:他不信。

    单飞白说的“喜欢”,的确让他有些悸动,可那不是宁灼认为自己能享受到的东西。

    更何况,宁灼从不知道单飞白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毕竟,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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