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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允风拉他起来,面色寡淡看不出情绪:“你最好憋着回去再吐。”

    把人塞进副驾,车里空调刚打开,还有点凉。迟野行动滞缓,夏允风俯身帮他扣上安全带。

    汽车上路,汇入主道,迟野那番抱怨后老实了,暖风吹的熏熏然,倚在车窗上打瞌睡。

    他酒品很好,喝多了也不吵不闹,这副醉态是夏允风从未见过的,少时那两三杯不到这个程度。

    半道上,迟野醒了,车里暖气吹的他很热,解开羽绒服的拉链,脖颈都汗湿了。

    头晕,想吐,惹得他脸色难看。

    夏允风瞥他一眼,害怕他吐在车上,警告道:“要吐说一声,我靠边让你下去吐。”

    迟野没说话,揪着眉,想咳嗽也不敢咳,怕咳了就吐了,完了还要遭人嫌弃。

    他开一点窗透气,冷风一吹舒服多了。

    风卷进来很冷,夏允风耳朵刺痛,忍着没说话。

    手机响了,迟野摸摸口袋,是老板打来的越洋电话,询问工作进展。真是难为他了,明明人都糊涂了,讲起工作还有模有样。

    汽车驶入小区,夏允风降下车窗人脸识别,保安大哥从岗亭探个头出来,认得他,递给他一袋东西。

    “琼州寄来的快递,柜子满了我就收在这里了。”

    夏允风接过来,道声谢。

    包裹沉甸甸的,夏允风扔去后座,“砰”地一声打断迟野的思路。他环顾周遭环境,感觉很陌生,脑袋有点卡壳,好在该说的都说完了,老板交代几句便挂了电话。

    迟野握着手机,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他晕的厉害:“去哪?”

    夏允风没感情的回答:“我家。”

    电梯直入26层,迟野站在玄关处被室内灯光刺了一下眼睛。

    家里不常来人,拖鞋只有一双。

    夏允风把自己的拖鞋丢给迟野,自己穿着袜子往里走。家里有暖气并不觉得冷,他边走边脱袜子,剩一双白生生的脚在迟野视野里走动。

    时间太晚,猫都睡傻了,被动静惊醒,喵的一声扑过来。

    夏允风拿脚背把猫拨开,转身进了卧室。

    主人走了,门口的活物吸引注意力。

    两只猫一个人互相看看,迟野那脑子还能分辨,白色带斑点的是包子,另一只纯花的是后来捡的那只没起名字的。

    十年已过,猫崽子都养成了老猫。

    包子率先朝他走来,迟野蹲下去,伸手挠了挠包子的脑袋:“还记得我吗?”

    回应他般,包子舔了舔迟野的手心。

    另一只也过来了,迟野一视同仁,摸摸它的脑袋。

    迟野的神色柔和下来,眼底带了几分笑意,“你们都长大了。”

    膝盖昨晚冻得酸痛,蹲着不舒服,他坐在地上,把花猫抱起来,包子很自觉的盘进他腿间。

    夏允风脱个外套出来,门口那三坨差点把他气过去。他冲过来,一脚踢走一个,烦道:“别抱,蹭一身毛。”

    迟野醉态明显的朝他笑:“没关系。”

    夏允风被那笑容敲打神经,避开不看,去柜子里给迟野找药。药箱平时不太常用,因此摆的很高,夏允风搬来椅子站上去。

    迟野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微抬起头,手一伸就能够到的高度,可是现在的夏允风已经不会向他求助。

    夏允风把药箱递给他:“接着。”

    药箱放在茶几上,夏允风打开,感冒药忌酒,现在不能吃,但能吃解酒药。他把药都找出来,说:“感冒药你带走,明天酒醒了再吃。”

    夏允风抠两粒解酒药,看着迟野吃了。

    他仍穿着白天那件衬衫,当时没发觉,此刻离近了,能看见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身体。

    迟野盯着他看,忽然动手扯了扯洁白的衣角。

    “干什么?”

    “别穿这个。”迟野仰起脸,“好暴露啊。”

    夏允风噎住,迟野的模样有些天真,工作一天,本该整齐的头发也松散的垂着,酒后少了深沉和拘谨,他看起来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

    “关你屁事。”夏允风把他的手打掉,“起来,送你回去。”

    原来回家只是为了给迟野找药。

    迟野低低笑了两声,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腔泛滥,催的他嗓音更加沙哑:“不用了。”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迟野甩着脑袋,打了个酒嗝:“我呃......自己打车。”

    看这架势可能都找不到小区大门,夏允风回房间拿了外套,刚搭上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有个稿子要的急,得快点交掉。

    挂掉电话,夏允风说:“我要交个图,你等我一会儿。”

    迟野立在门边,已经准备换鞋。

    夏允风挽起袖子,截住他的电脑:“坐着,等我二十分钟。”

    还不放心,总感觉迟野现在的脑子听不懂人说话。

    夏允风把电脑搬到客厅,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安静的描图。

    有人盯梢迟野老实多了,俩人离的有些近,迟野支起的腿能碰到夏允风的侧腰。

    似有所察,夏允风往旁边让了让。

    迟野歪在另一头,包子缓慢爬到脚边,尾巴一圈勾着迟野的脚踝。

    这副景象好多年没有过,迟野看着夏允风有点晃神。

    过去在家时,夏允风跟他生气就抱着作业去客厅的茶几上写,小孩儿惯爱坐在地上,往茶几上一趴小小的一团。迟野发完火就会来逗他,也像现在这样歪着,一会儿伸脚蹭蹭腰,一会儿踢踢屁股,总之就是不让他消停。

    夏允风那会儿都烦死他了,抓着脚不让动,迟野就会刺激他:“不是要打断我的腿吗?你来啊。”

    扬言要把他捆在身边,断腿毁容的小孩儿长大了。

    现在的夏允风连机会都不会给到迟野,迟野压根碰不着他。

    迟野闭上眼睛,心尖被掐住。包子跳到沙发上来,迟野搂住它,紧拥在胸口,像是当年从背后抱着夏允风睡觉。

    动物偏高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让他踏实,昨夜失眠,今天喝酒,迟野晕乎乎的睡着了。

    夏允风左手在键盘上按动,右手拿着电容笔在数位板上画图。画的是雨后长街,大体已经完成,还剩一点细节填充。

    没花很久,结束时零点才过一刻钟。

    身后没什么动静,画完回头,发现迟野已经睡熟。

    家里很热,迟野单穿一件白色短袖t,腰线露在外面,他也长大了,长成一个成熟男人,比从前看起来更加性感有型。

    包子昂起头,见是夏允风便没动,老实的窝在迟野怀里。这丑猫还和小时候一样,黏迟野黏的厉害。

    夏允风回屋拿了条毯子,盖在迟野身上,客厅里的大灯关上,只留一盏立在墙角的落地灯。

    稀罕的,夏允风感觉到了人气儿。

    他去厨房拆包裹,琼州来的快递,寄件人只能是凌美娟。

    他打开,分装盒里装了很多琼州特产,椰丝、椰子糖、椰子粉、椰子饭。凌美娟隔三差五就会给他寄些特产过来,不管他想不想要,固执的一箱一箱给他寄。

    夏允风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情绪不明。很多时候包括凌美娟在内都会对过去的记忆产生混淆,比如说,夏允风并不是在琼州长大,他对椰子之类的特产并没有喜欢到非吃不可的地步。

    爱吃椰子饭,嘬椰子糖的人是迟野,哪怕凌美娟再抗拒,身体记忆却骗不了她,在某一刻,她或许想念过那个一手养大的继子。

    有人给夏允风发消息,茶几上的手机接二连三的响了好几声。迟野和包子同时动了动,有要醒的迹象。

    夏允风跑过来,把手机调成静音。都几点了,什么人还在找他?

    他立在沙发旁,身段纤瘦却挺拔,似林间清丽的竹。

    戳开屏幕,姜意那风还没抽完,发来:“小风。”

    “睡了吗?”

    “没别的事。”

    “和你说晚安。”

    到底什么毛病啊!

    夏允风不回他,看那几句话都膈应,手一滑将姜意从聊天列表请走。

    迟野翻了个身,眉宇轻皱。

    将醒不醒时容易被噩梦钻空子,迟野又梦到那天,木头房子被他亲手打碎,夏允风扔掉铃铛。听见凌美娟愤怒的对他说,你爸死了,没有人要你,这里不是你的家。

    他固执的重复:“我还有小风。”

    梦境即是现实,他低声呢喃:“我还有小风。”

    夏允风定在一边,怔住,怀疑自己那双不灵光的耳朵听错。

    心在颤动,瞳仁也颤,夏允风低下身去,靠近迟野的嘴唇:“你有什么?”

    他盯死迟野的嘴巴,用最原始的方法字字辨别。

    “小风,”迟野如他所愿,“我还有小风。”

    第70章

    清晨,包子从迟野手中溜走,跃上沙发靠背,山大王般踏起猫步。

    怀中温暖骤失,迟野敏感的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累,比体育课上跑了三千米还累,全赖他昨晚做的那个梦,次次梦到都劳神费力,汗流一身。

    坐起来,毯子从胸口滑落。

    迟野静了几秒,昨夜记忆零散的撞进脑海,大多都已记不清楚,只记得他被夏允风带回家,想走来着,夏允风不让,还霸占了他的电脑做要挟。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夏允风没喊他?不但没喊,还放任他在这里睡了一夜,还给他盖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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