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一剑九琊
    落,白光闪动,外面轰隆一声雷响,震人心魄。

    肃冷的狂风哐当一声刮开窗户,近百个桌岸上写诗用的宣纸呼啦啦掀起,满大殿飘飞纸页,像极了送葬时一把一把撒下的纸钱。

    “唯今之计,陛下假意纳谏,变革新法,下罪己诏,臣借机显现天瑞,以示陛下诚心,天意昭彰,正可借机封禅以定民心。”刑秋说得煞有介事。

    皇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国师高见。”

    下方谢大人霍然张开双眼,看着座上君王。

    许是祭天地的古法使他此时耳聪目明,听得见那里的窃窃私语。他眼里的神情由悲愤至悲哀,由悲哀而淡漠,最终趋于无望。

    大殿金碧辉煌,繁华到了不堪的地步,侍卫乱成一团,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书生们伸手去捉自己被风刮走的纸张,大臣们在冷风里各自缩起了脖子。

    灰袍的年轻道士抱着拂尘:“这下连小道都能看出,这里气数已尽了。”

    陈微尘叹一口气,看着座下大臣,垂头缩尾者为多数,但也不乏有人死死看着谢大人,眼眶通红。他又在书生中找了一圈,看见庄白函身体微微颤着,拳头握紧,任眼前纸页哗啦啦飞走。

    宦官搀着皇帝一步步走下高台,站在血滩边缘皇帝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谢爱卿高见,利国利民,爱卿,请起——”

    谢大人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大。

    “若早知有今日,臣宁可身死战火中!”

    他一身尽被鲜血洇湿,声音掷地,如若金石。

    “今日残躯一具,愿以身殉天地,廓妖氛,匡正义!”

    陈微尘记得当时在魔界时,叶九琊说剑阁古训第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见大殿上空气机翻涌,掀起惊涛骇浪。那谢大人以一介凡人之躯,引动天地真气,山雨欲来中,紫金云霞蒸腾,隐约成龙形。

    不知迟钧天用了什么法子与谢大人接触,并让他得知了这样一个上古传下来的祭祀法,然而若非这人当真胸怀大义,能为人间疾苦殉身,是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的。

    可见万法归一的说辞有迹可循,当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是,只是——

    叶九琊望着窗外只有他们能够见到的紫金云气:“天书中有载,洪荒时,只分各国,尚无皇朝,各国每三年以千人为祀,固气运。”

    “这样说来,谢大人殉身,可固皇朝气运了?”

    叶九琊摇头:“若他心中想着忠于君主,自然能固皇朝气运,若他心中想着黎民百姓,气运……便往有益黎民百姓的地方去。”

    是日,桃花宴上,谢兖死谏,血溅白玉阶,引动天地异象。坊间众说纷纭,“南朝气数将近,降下天谴”之说最盛,皇帝大怒,戮数十人。

    次日,皇帝下罪己诏,赦天下,加恩科。诏下当日,有瑞紫色巨鸟盘旋皇宫上方,日暮时方去。国师大人进言,陛下一时蒙蔽,政策不当,有失圣明,幸有谢大人死谏。现下已然改正,感动天地,凤鸟出世,乃祥瑞之兆。

    皇帝大喜,御命下,择吉日封禅以谢天地。

    刑秋肩头栖一只紫色小鸟,飘飘然进了陈府大门。

    叶九琊在庭中练剑,见刑秋,略一颔首,当做见礼,继续习剑。

    他剑势利落,剑气凛冽,纵然身处春日好景中,也如朔风卷雪,冰河断流,使观者魂悸魄动。刑秋饶有兴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感到叶九琊出剑时,自己竟然有点害怕,便悄悄溜走进了书房。

    陈微尘正在读佛经,见他进来,挑了挑眉:“国师大人携凤鸟前来,好兴致。”

    刑秋把“凤鸟”放在一旁架子上,坐在陈微尘旁边,一眼看见他手里佛经,嫌恶地皱起眉头:“一股秃驴气,烧了烧了。”

    陈微尘无奈地看了一眼他:“来做什么?”

    刑秋伸个懒腰,软绵绵就往他肩上靠:“无事可做。”

    陈微尘推了推他,并没有推动。想想初见时魔帝陛下还十分气派,未曾想,他像是没骨头一般——有树便靠树,有墙便靠墙。平日里被美姬伺候,倚红偎翠也就罢了,见了自己也要靠着。

    “你这是什么毛病?”他问。

    刑秋懒懒道:“我活了这么些年,修来修去,没有修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得一个人待着,很是没意思。”

    陈微尘便把佛经往他脸上一扣:“那便找你的和尚去。”

    刑秋把佛经拿下来,看了几行,叹一口气:“和尚自去成他的佛,我才不去讨人嫌。”

    正玩闹着,有小厮前来,道:“少爷,消息探听到了。”

    陈微尘把没正经的魔帝推到一边,道:“讲。”

    “我问了谢府的婢女,得知谢大人近些日子总是往城郊落子湖去。”

    “落子湖?”

    “就在南边,要过两座山。”

    “带路。”陈公子看一眼皱眉读佛经的刑秋:“要去找一个人,你跟我们一起去?”

    刑秋点点头:“好。”

    第43章 落子

    落子湖其名, 源于湖中数十块大大小小色泽或浅或深的圆石,浅为白,深为黑, 恰似盘中棋子。

    皇朝鼎盛时棋道盛行,出过不少惊采绝艳的大国手, 可惜如今文脉随气运一并衰落,街头巷尾再见不着当初走子博弈的盛景。

    穿过一道山, 粼粼波光呈现在几人眼前, 最为醒目的不是湖中棋子,也不是湖边石屋,而是湖中央圆石上坐着的女人。

    她一身旧灰袍,散着白发,山风中纹丝不动,此时怀里还多抱了一只黑猫。

    他们要找迟钧天, 原就是为了确认温回与清圆的安危,见到此景都放下了些心来。

    谢琅喊了一声“清圆”, 黑猫转头看见他,动了动身子,要挣开迟钧天,却没有得逞, 只好细细弱弱“喵”一声。

    迟钧天缓缓睁开眼, 眼神淡漠。

    此时,一阵刻意的咳嗽声从石屋中传来。

    陈微尘抬眼看去,见老瘸子扒在窗框上, 跟他对上目光后便开始破口大骂:“姓陈的龟儿子!你果然卖了老头子!让老头子被这妖婆捉住!”

    陈公子略呆了呆。

    眼下境况,是有点儿复杂了。

    他便回道:“老瘸,我家阿回在哪里?”

    老瘸子扯着嗓子嚷:“把老头子从妖婆手里救出来就告诉你!”

    陈公子便往石屋边去。却有人比他更快,一片灰影从湖上掠起,转瞬间来到石室门口。

    迟钧天冷冷道一声:“聒噪。”

    便传来了老瘸子的惨叫声:“师妹,师妹饶命——”从窗户里看去,似乎被揪着耳朵拎到了一边。

    陈公子审时度势,感到这里迟钧天最大,低眉顺眼等在门口,等迟钧天出来,道:“迟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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