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攻势渐明
    厨房被收拾得整洁极了。

    宋习墨打开水,再次洗了手。

    是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是从什么时候总是想见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被她的一举一动夺去了注意力?他记不清了。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那样封闭的生活。因为不懂如何调节父母之间的矛盾,所以每每在他们起争执的时候,他都只知抱着作业和书本去大哥的房间,他的题做了多久,架就吵了多久。他做了数不清的题,所以被推荐去参加数学竞赛,拿到一等奖的那天,妈妈收拾东西,走得头也不回。

    因为学了医,他也没有成为爸想要的儿子,从此父子关系疏离,无论他做得再好,始终得不到父亲半句称赞。

    太多年了。再回想起来,他心里没什么波动。生活被学业和工作填满,每天都忙碌充实,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学医,他研究的、正在做的都是真正感兴趣的事。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闯进他封闭的生活,告诉他人是可以放松和暂时停下脚步的,告诉他不要活得那么紧绷那么累,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她总是大大方方地来找他,尽管没说一句喜欢,可她满眼都是喜欢。

    他怀疑过,拒绝过,但最终不仅接受了,甚至还想要得更多。

    对于陆渔,宋习墨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或许是当初第一次见面她撞到他怀里,抬起头的一刹那,他就被那双过分明亮漂亮的眼睛吸引了。也或许是他曾一个人走在加拿大的雪地里,默默消化着失望和孤独时,她喊着他的名字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

    他们之间难忘的瞬间太多了,要具体回忆是什么时候从心动变成喜欢,有些难。但是宋习墨知道,现在的他对于陆渔,不仅仅只是喜欢两个二字就能说清楚的。

    从厨房出来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宋习墨本想回到主卧,但他也知道,听完陆渔说的那些话,今晚大概是睡不着的。与其翻身吵到她,还不如让她自己睡个舒服。

    于是他进了书房,随便找了本书,打开刚翻了两页,就听见“叮咚”一声。

    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一封邮件提示。

    但提示的邮箱不是他的,是之前让陆渔看电子收据时,她登录过的那个邮箱。

    宋习墨点进去,看见上面的内容,表情瞬间冷到极致。

    命运总是这样。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邮件上所有的内容,不甘和愤怒将几分钟前极度的愉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身为医者,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和细心,但此刻他却做不到冷静。邮件上是陆既平病危的消息,而且是胰腺癌。这份病危通知在任何一个医生眼里,几乎跟死亡通知没什么区别。如果只是这样,他要做的就是立刻陪陆渔去瑞士,虽然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陆既平最后一面。

    可偏偏……他给陆渔留了遗产,而且是巨额遗产。一笔足以偿还所有债务和利息,足以让陆渔离开他也可以过得极好的钱。

    她会离开吗?

    宋习墨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判断不出来。他们的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尽管他很快适应了婚姻生活,可陆渔没有。

    她很不适应,却又在尝试着适应。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她把他们的家当成唯一的归宿,对他敞开心扉,愿意试着接受这段婚姻,试着去过好他们以后生活的时候?

    电脑屏幕上,映出宋习墨满是血丝的双眸。

    末了,他松开鼠标,起身过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电话拨通,那边还在调笑着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拜年。而宋习墨说:“大哥,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每一步,他冷静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宋予寒。

    那边听完沉默了几秒,问:“你这样做,跟绑架有什么区别?”

    宋予寒亦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会做这种事,想了想,又觉得这就是宋习墨。看起来永远平静淡然,可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到底是宋家的人,尽管他们都厌恶那个眼里只有利益,控制欲极强的冷血父亲,却又不能否认,身为他的儿子,他和宋习墨都遗传了那份令人讨厌的冷血。

    与宋习墨现在做的事比起来,当初用钱作为条件,让陆渔答应领证这件事,显然已算不得什么。

    没听见宋习墨的回答,宋予寒又问了一句:“承担得了后果吗?”

    如果有一天陆渔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会大闹一场?会离家出走?会不会气到拿刀捅他?

    但这些宋习墨都可以承受。他只是想再等等,等到他们的婚姻稳固了,等到陆渔真的爱上他,愿意听他解释的时候,再告诉她。起码不要这么快,不要在他们才刚结婚不久,就让他失去她。

    听见那声低低的“嗯”,宋予寒说:“那你尽早过去,我会安排人配合你。国内这边你不用操心,处理好那边再回来。”

    话毕,他挂断了电话。

    陆渔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衣帽间好像有声音,多半是阳台的门没拉好被里奥给拱开,跑到衣帽间里撒欢去了。要是以前,为了保护衣服包包和鞋子,陆渔肯定风一样地跑进去把它给抱出来了,但现在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管他呢。

    没一会儿,她又感觉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还在她脸上亲了下,痒痒热热的。

    “陆渔,我临时有事,要离开几天。”

    陆渔拢了拢被子,敷衍地“嗯”了。心里倒是谢天谢地他有事要离开,不然过年这几天她真的吃不消。

    宋习墨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只是陆渔转眼就又睡着了。

    没有听见他的那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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