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是他的学生,他会耐心地找找这种傻逼行为的根源。

    那辰弹完烟头没关窗,只是看着窗外出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他跟没感觉似地一动不动。

    一直到安赫被冻得受不了,关上了窗,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不过以后没机会气他了。”

    安赫转过头。

    “我爸死了,”那辰说完这句话,突然抬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两下,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谢谢你陪我聊天,安老师。”

    “不客气。”安赫的情绪还在那辰前半句话上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了,改天找你玩。”那辰拎着那袋衣服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下车之后那辰没有往小区大门里走,安赫看着他在车门边站了两秒,然后踩着雪连蹦带跳地从车头绕过来跳到了驾驶室这边。

    安赫正想放下车窗问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那辰一把拉开了车门,探进半个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带着响。

    “晚安。”那辰关上车门,跑着进了小区大门。

    寒假对于安赫来说,有点无聊,天冷不想出门,过年也没什么喜庆的感觉,除了给自己这边和家里的门上贴了两副春联之外,他几乎找不到过年的痕迹。

    但临到三十儿前两天,他还是每天都回家,拉着老妈收拾屋子,出去买东西,吃的用的,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反正能把老妈拉出来就行。

    老妈对他的行为相当不满,耽误了打牌,就跟吸毒的断了粉似的,一路上无名火烧得噌噌的。

    “你有空拉着我满世界瞎转,不如找个女朋友转转去,”老妈一脸不痛快地快步走着,“闲着没事儿老折腾我干嘛!”

    安赫不说话,从小到大,老妈对他的事都不过问,也不关心,现在提女朋友,也就是因为不愿意出门。

    “干嘛不说话?不乐意我管这么多是吧,那不结了,我懒得管你,你也甭管我,”老妈挥挥手,在超市的货架中间来回走着,也不看商品,跟完成任务似的,“哪天我老了你就给我打个包扔养老院去就成,钱都不用你出。”

    “你说你生个儿子干嘛?”安赫皱了皱眉。

    “你当我想生啊!我不早跟你说过么,意外!我压根儿就没想要孩子。”

    安赫胸口一阵发堵,闭上眼吸了口气:“回吧。”

    老妈很痛快地转身就往出口大步走了过去。

    年三十儿上午,安赫还是一大早回了家,家里安静了不少,老妈的牌友大多还没疯狂到今天这种日子打一天麻将的,但几个资深麻将脑残粉还是在屋里凑出了一桌。

    安赫没说什么,进了厨房,剁馅和面,沉默地包饺子。

    厨房的窗对着正楼下,能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别人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大包小包花团锦簇地赶早回来了,挺热闹。

    安赫时不时会抬头往楼下看一眼,尽管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老爸的身影会出现。

    但一直到中午他把饺子都包好了,老爸也没出现。

    他叹了口气,不回来也好,在对老爸寥寥几次回家过年的记忆里,跟老妈吵架吵得比放鞭炮还热闹。

    有时候他都想不明白,这俩人这算怎么个意思。

    “安赫你手机一直响!你到是看看啊。”老妈在客厅喊。

    安赫擦了擦手回客厅拿了手机回到自己屋里,都是拜年短信,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慢吞吞地把短信都回了,然后躺床上发愣。

    这间屋子是他的,但自打他搬出去以后,这么多年,老妈估计都没进来过几次,都是他过年回来收拾一次,把床上的东西换一套。

    现在躺在这儿都还能闻到灰尘味儿。

    手机又震了一下,安赫懒洋洋地拿起来,有些意外。

    短信是那辰发过来的,一本正经的拜年内容。

    他笑了笑,回过去一条过年好。

    几秒钟之后那边又回过来一条,在干嘛?

    发呆。

    那辰没再回复,安赫把手机扔到一边,听着客厅里洗牌的声音有点儿犯困,于是随手拉过床上的小被子盖上,闭上了眼睛。

    那辰站在自己家阳台上,今天太阳不错,晒得人挺舒服。

    从早上开始鞭炮就一直响着,隔着两层玻璃,炮仗味儿都还是飘得满屋都是,不过那辰挺喜欢这个味儿,从小就爱闻。

    手机在响,那辰没动,他不记得自己把手机扔哪儿了,老半天才想起来给安赫发完短信以后放在马桶边上了。

    电话是舅舅打来的,他按了接听:“舅舅过年好。”

    “哎哎,过年好过年好,”舅舅干笑了两声,“没出去?”

    “去哪儿。”那辰笑笑。

    舅舅似乎有些尴尬地顿了顿:“小辰啊,本来呢……我跟你舅妈是想啊,叫你过来过个年的,但是……”

    那辰对着厕所墙上的镜子勾了勾嘴角:“我爸刚死,我知道。”

    “啊,就是嘛,所以……”舅舅咳嗽了两声。

    “谢谢舅舅。”那辰挂掉了电话。

    其实舅舅这个电话打得很多余,他已经好几年过年都是一个人了,以前老爸过年会去爷爷奶奶家,不过老爸不愿意看到他,所以他都会去姥姥家,自打姥姥被舅舅接过去住了,他就没再去过。

    大过年的那辰到家里来多不吉利啊。

    舅妈这句话是当着姥姥和几个姨的面说的,当然,也当着他的面。

    因为他有个疯了的妈,现在理由更好,他爸死了。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那辰叼着烟在屋里转了几圈,换了套衣服,用围巾和口罩把自己裹严实出了门。

    这会儿街上已经打不到车,他开着摩托车飚出了小区大门。

    他不太怕冷,大概是小时候经常在冬天的时候穿着睡衣被老妈扔到门外,冻习惯了,现在风刮在身上,他没太大的感觉。

    街上并不冷清,但满街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往家赶的状态,这种感觉无端端地会让人觉得心慌,就好像走慢点儿就会被一个人隔离在没有人的空间里。

    那辰车开得很快,一路往市郊冲,人越来越少,他松了口气。

    停车的时候,李凡打了个电话过来,没有客套,第一句话就是:“过来吃饭。”

    “不了。”那辰锁好车,他每次都会拒绝,但只要李凡不回家,每年都会打电话来叫。

    “在哪儿呢?”

    “五院。”

    “晚上呢?”李凡追问。

    “睡觉,你甭管我了,赶紧陪完你妈陪你媳妇儿吧。”那辰抬头看了看五院低调的牌子,挂掉电话走了进去。

    五院今天跟平时差不多,来看病人的家属比平时多点儿,窗户门上的也都贴了窗花,电视里播着春晚前戏。

    那辰在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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