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黎明之后
    容凶煞。

    黎洛瞥了那保镖一眼,眼中剑锋般的光芒流转,笔直射向段明炀:“哟,还学会玩威胁这套了?段少爷不得了啊,一个私生子混到这个地位——”

    “砰!”

    椅子轰然倒地!

    保镖瞬间冲上前,反扣住黎洛的手腕,像押犯人似地往餐桌上狠狠一按!

    肩膀猛窜上来一阵疼痛,黎洛龇了龇牙,忍不住骂了声“操!”

    酒杯被撞倒,里边的红酒泼洒出来,泼脏了他精致的西装,打湿了固定好的发型,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狼狈地贴在额头。

    “明炀哥!”

    黎洛瞳孔微缩。

    林澄焦急地跑过来,费劲掰保镖的手:“你快放开他!明炀哥,快让你保镖放开洛哥!”

    好端端的收购宴上突然发生了暴力事件,任谁心里都发怵,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林澄在这种场面下这般大胆出言阻拦,又亲昵地喊了段明炀的名字,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由得朝他多看了眼,稍有眼色的立马心领神会。

    罗鹏没这底气,但他到底还是讲义气的,忍了几秒,也硬着头皮起身求情:“段总,阿洛就是任性了点,但他没恶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段明炀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平平稳稳地放下。

    罗鹏不敢说话了。

    新来的保镖以前在道上混过,急于在雇主面前展现实力,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再压下去一寸就能将手臂拧折。

    对面传来椅子蹭地的声音,黎洛的脸紧贴着餐桌,看着那人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朝自己走来,直到站定在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澄澄。”

    唤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你坐回位子去。”

    “可是……”林澄欲言又止。

    段明炀左手比了个手势,保镖立即松了手,恭敬地退回角落。

    “黎先生衣服脏了,恐怕不适合继续坐在这儿。”

    一副权贵的语气。

    可这人明明曾说过,最厌恶权贵的那副嘴脸。

    黎洛没回答,望着段明炀左手中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铂金戒指,微微出神。

    直到罗鹏扯了扯他衣角,他才倏然回神,直起身,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肘,夸张地“嘶——”了声。

    “段总看来是真的不待见我,行,我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黎洛笑笑,从容地理了理自己湿透的血色衣领,浑然不在意似的。继而自顾自地摆正倾倒的酒杯,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这么难喝的酒,也就段总您挑得出来。”

    他透过垂散在额前的湿发紧盯着段明炀,目光森冷。

    “这么无耻的事,也就段总您做得出来。”

    保镖闻言再度上前,但黎洛比他动作更快,猛地挥手一甩!

    酒杯刹那间擦着保镖的脸颊飞过,重重砸在墙上,“啪!”的一声,碎裂声刺耳,圆滑的玻璃摔成了尖锐残破的碎渣,漱漱而落。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寂静得可怕。

    黎洛拿起餐巾,轻按了下嘴角,扔回台面上。纯白的餐巾沾上了暗色的红酒,宛如染上了淤结的血。

    他朝众人绅士地行了个微躬礼:

    “各位慢用。”

    在段明炀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走出了包厢。

    邓良正在宴客厅内享用晚餐,刚夹了块牛排,一抬眼,忽然看见家他的洛哥从包间那侧的走廊走了出来。

    他立刻高兴地迎过去:“洛哥,你们已经吃完啦?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好棒啊,新老板果然……”

    他说到一半卡住了:“……洛哥你怎么了?”

    黎洛拿毛巾擦干了脸和头发,挡住沾染着红酒的领口,脸色有些发白:“没事,里面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洛哥……是不是新老板欺负你了?”邓良小心翼翼地问。

    新老板还未上任就指明封杀黎洛,想必不会给他好脸色。只是以他家洛哥的性子,应该会怼到对方气急败坏愤然离席才对,怎么反而自个儿满身狼狈地出来了?这情形还是头一遭见。

    “他如果不欺负我,就不是他了。”黎洛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扯出一个洒脱的笑来。

    邓良:“什么意思?洛哥你和新老板认识?”

    黎洛不答,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扔掉擦脏了的毛巾,将散乱在额前的湿发往后一拨,露出张扬恣意的俊脸,插着兜迈开大步往宴客厅外走,如同来时那般,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派头。

    只不过开口回答时,似乎多了一分涩感:

    “前任而已。”

    第6章

    说是前任,其实不太贴切。

    黎洛出了宴客厅的大门之后才想起来。

    在他曾经倒追段明炀的那一年多时间里,段明炀从来没答应过他。

    这话听着仿佛他是一个痴心卑微的可怜虫,但实际上,在最后挑明真相彼此决裂的那一天之前,黎洛一直觉得,段明炀才是可怜的那一个。

    因为他倒追段明炀的起因,并非什么浪漫的一见钟情,而是一场幼稚冲动的报复。

    彼时,黎家位居本市财富排行榜前榜首,江家和段家紧随其后。他是商界巨头黎正宏的独生子,从小享尽万般努力宠爱,性格上难免有些任性骄纵,肆意妄为,但有家里担着,只要他不违法犯纪,怎么闹腾都有人替他收拾残局。

    所以黎洛十五岁之前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不知道“挫折”二字怎么写。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父母突然离婚。

    这对任何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都不亚于晴天霹雳,他震惊、痛苦、彷徨,死拽着妈妈的衣服不让她走,歇斯底里地问他爸爸为什么妈妈要离开他们。

    然而黎正宏只是沉痛地摸了摸他的头,说:“是爸爸的错。”

    少年人不懂大人这话语背后的无奈与心酸,把它当了真。

    他们的父子关系从那一天开始恶化。尤其是当他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父亲与男下属暧昧不清的关系后,便单方面笃定了母亲是由于这个原因而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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