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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鲍武大手一挥,拿了个咸鸭蛋开始剥。他还跟人客气,说:“吃吃吃,别客气。”

    厨房是早知道他的口味的,此时立刻端上来几样菜便都是荤食。鲍武端过一碗萝卜羊肉汤,吸吸溜溜地开始喝汤。他腰系大金刀,个头又十分魁梧,喝汤动作一大,腰间金刀的刀柄就抵着黄壤的腰,擦擦碰碰。

    第一秋搁下筷子,目光幽幽地看他,李禄以手捂额,绝望地喊:“鲍武。”

    鲍武指了指羊肉汤:“别客气啊,喝汤吃肉!我老鲍啊还就喜欢这里的羊肉汤!”

    第一秋拿起筷子,将小锅里的羊肉都挟给他,说:“鲍监副常年在外,奔波操劳,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鲍武喜笑颜开,“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乃下官本分嘛!”

    第一秋点点头,继续道:“既然不辛苦,那鲍监副吃完之后,就把外面的雪扫了吧。”

    “啊?!”鲍武嘴里的羊肉掉碗里,第一秋在汤水溅起之前,将黄壤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李禄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有些人一心求死,别人劝是劝不住的。果然,第一秋继续道:“三天之内,本座不想看见司天监有一寸积雪。”

    “哦……哦。”鲍武苦着脸继续吃饭。

    三人继续吃饭,旁边忽而有人道:“说起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玉壶仙宗的老祖和宗主被谢元舒那个混蛋给害了!然后咱们监正还……”

    他话说到这里,第一秋等人都是一顿。李禄看了一眼第一秋,得了他一个眼神,立刻道:“你过来。”

    说话那人顿时大惊,他忙跑过来,道:“李监副,可是小的说错了什么?”

    旁边第一秋忽道:“说说,你都梦见了什么?”

    那人颤颤兢兢,不知一个怪梦如何就惹得监正和监副注意。他说:“小的……就是梦见玉壶仙宗出了事。谢元舒吸取了谢灵璧和谢红尘的修为,还想自立为宗主来着。后来还是监正您率领仙门群雄,前往玉壶仙宗,铲除奸邪、拨乱反正。”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第一秋,生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妥。

    鲍武手里的筷子都停下来,他愣愣地说:“这梦……”

    不待他说,膳堂里所有人都道:“我们也梦见了。”

    黄壤惊呆——怎么,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李禄与第一秋对视一眼,二人皆眉头紧皱。此时,又有人来报:“监正,何惜金何掌门等几位前辈前来求见。”

    何惜金?这个人,黄壤倒是知道。他来了,就意味着张疏酒、武子丑也到了。

    果然,李禄道:“会不会是他们也做了同样的梦,故而匆匆赶来,商议对策?”

    这分析十分有理,但第一秋却神情古怪。他问前来禀报的侍卫:“何掌门可有携带女眷?”

    侍卫立刻道:“回监正,何掌门还带了何夫人以及何夫人的妹妹。何掌门说,昨夜他们偶得一梦,说是您对何掌门的妻妹十分有意。何夫人这才连夜催促他,前来与您……一见。”

    这!!

    众人闻听,顿时神情十分复杂。黄壤看了一眼第一秋,心中更是嘀咕——这何夫人可是威名在外的,你居然喜欢她的妻妹。

    什么嗜好?

    其他人自然与这想法差不多,瞧瞧何掌门吧!以后自家监正只怕……耳朵会有点耙。唉。

    第一秋沉吟片刻,忽道:“两刻钟之后,带何掌门前往白虎司见我。”

    侍卫自然应允,李禄心领神会,知道自家监正可能有事要准备,说:“下官过去陪何掌门等人喝一盏茶,了解一下何掌门等人昨夜所梦。”

    第一秋点点头,掏出丝帕擦了擦嘴,这才推起黄壤出了膳堂。

    他一路回到白虎司的议事厅,仍将黄壤放到暖盆旁边。

    黄壤很是好奇——第一秋莫非是要梳洗打扮一番,再见何掌门的妻妹?细想一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这样的人,位高权重却内宅空虚,其实是不妥的。

    司天监又不是和尚庙,犯不着守什么清规。

    ——玉壶仙宗谢红尘不还娶了自己为妻吗?

    只是可惜了,他若娶了妻,妻子又凶悍,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好了。黄壤暗自叹气。她这个人,一向现实,如今所想,自然也颇为实际。

    第一秋果然在梳洗打扮。他找出上次为黄壤买的胭脂水粉,给自己脸上薄薄地上了一层。然后又用星子黛给自己描了描眉,用牡丹冻给自己双腮添了个好气色。最后抿了一口唇脂。

    ?黄壤目光慢慢凝固——你这样打扮……太过油头粉面了吧?还有啊,为什么你涂自己的脸,就知道是薄薄的一层,抹我的脸就像糊墙呢?!

    而第一秋“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何掌门也到了。

    他领着妻女进来,张疏酒、武子丑二人自然陪同。

    第一秋立刻迎上去,几人看见他,都是一愣——能不愣吗?!他今日薄施脂粉、轻描浓眉的!!

    何掌门的妻子却仍是十分高兴,她虽然悍名在外,但其实生得眉目清秀。只是举止间皆带着英气。她牵着自家妹妹,同第一秋道:“屈曼英,见过监正。”

    第一秋见到她,面上含笑,道:“何夫人一路赶来,辛苦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很柔很轻,听上去甚至有几分媚态。黄壤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何夫人微微皱眉,但也不至失礼。她连声道:“不辛苦。这是家妹屈曼雌,曼雌,还不快见过监正。”

    那屈曼雌,与其姐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少女身姿,更纤瘦挺拔。她一进来就在打量第一秋。

    这个人身穿官服,身材也伟岸英武。但是这脸上的粉……还有这声音……她老觉得怪怪的,却还是忍不住上前,道:“屈曼雌见过监正!”

    第一秋忙伸手将她扶起来,说:“曼雌姑娘不必多礼。”

    一听见他这又柔又细的声音,黄壤都想打冷颤。

    此时,众人依次落座,有下人奉了茶上来。

    第一秋接过茶盏,听何夫人介绍自己妹妹是如何仰慕自己。他品茶也就罢了,手上竟然还翘起了兰花指!

    黄壤坐在他身边,与屈曼雌投来的目光对视。屈曼雌偷瞧了黄壤半天,黄壤仿佛都能听见她的心声。

    ——这个男人,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第20章 同游

    讲真,觉得第一秋有毛病的可不止屈曼雌。

    就连何惜金、张疏酒、武子丑等人看见黄壤,也都觉得这位司天监监正怕是有什么怪癖。一个单身男子,到了婚龄而不考虑娶亲,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也就罢了。

    把一个行动不能的女子打扮得如此……华丽,恐怕心理正常不到哪儿去。

    第一秋却是坦然自若,见过了屈氏姐妹,他开始跟何惜金等人谈及梦境。

    诸人脸色也都十分严肃——就在昨夜,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就连屈氏姐妹也不例外。此时,何夫人道:“此梦境是十年之前,正是我幼子行弱冠之礼的那几日。监正是否记得,当年我也向家夫提过带舍妹前来作客的事?”

    第一秋这才想起,确实,十年之前,何惜金等人曾经上门找过他一次。为的就是自己这妻妹的亲事。只是当时,第一秋婉拒了,并未见面。

    而在梦里,他为了留下何惜金三人帮忙,却是应承了下来。

    “这是出了什么怪事啊,简直闻所未闻。”张疏酒也是喃喃道。

    而此时,李禄走进来。一见自家监正的“妆容”,他也是一怔,但随后镇定地道:“监正,方才下官派人前往内城,向城中百姓做了问询。昨夜所有人都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正是十年前之事。”

    说着话,他取出一本笔录,呈了上去。

    第一秋翻看几页,随手便递给何惜金等人。

    几人翻开,里面时间确凿无疑。而且梦中每个人都突然重回十年前,没有任何梦外的记忆。就在梦里,大家仍对玉壶仙宗发生的事议论纷纷。事件交错纵横,如同时间折叠了十年,由不得人不惊诧。

    何惜金说:“梦、梦、梦……”

    张疏酒接过话头:“梦中我们三兄弟前来上京,经过泰和酒楼,曾经在那里用饭。于是这次过来之时,我们也去找了酒楼伙计。那伙计同样记得在梦中曾招待过我等三人。”

    这可真是非常不妙啊。

    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黄壤都这么觉得。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什么妖术如此强大,可供整个世界陷入同一个梦境?!而且梦醒之后,人人皆清晰记得梦中之事,如同亲身经历?

    众人没有头绪,还是第一秋道:“此梦境之中,事情似起源于玉壶仙宗。本座想拜托几位前辈,往玉壶仙宗去一趟。”

    这是自然的,玉壶仙宗身为仙门第一宗。而且如今看来,有可能是怪梦起源。总不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袖手旁观。

    何惜金连连点头,道:“谢、谢、谢……”

    张疏酒负责解释:“而且梦境之中,谢灵璧和谢红尘相继重伤,不知梦醒之后,对他们可有影响。”

    第一秋心中暗赞,道:“两位前辈的想法,与本座倒是不谋而合。他们之中,谢灵璧和谢红尘修为深厚,或许会遮掩。但是请三位前辈一定要见到谢元舒。谢元舒在梦境之中被我等围杀,他根基浅薄,如若受伤,定有痕迹。”

    此事便就此商定,众人再无异议。倒是屈曼英道:“家夫与两位叔叔前往玉壶仙宗,我等妇道人家,也不好前往。不如就在司天监叨扰一日。不知监正是否方便?”

    显然,她还是有意让妹妹跟第一秋接触接触。

    ——毕竟,屈曼英名声在外,屈曼雌着实是不好挑人家。如今她年纪也大了,屈家人都十分发愁。而第一秋,无论身份、地位、相貌,都十分合适。

    就是这言行……瞧着有点娘里娘气……

    何夫人开了口,第一秋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立刻道:“这是自然。上京繁华,正好我陪夫人和曼雌妹妹赏玩一番。”

    他声音着实是轻柔,黄壤清晰地看见屈曼雌打了个冷颤。但何夫人仍是笑盈盈的,道:“那可要劳烦监正了。”

    第一秋立刻站起身来,屈曼雌终于忍不住,问:“敢问监正,这位姑娘是谁?!”

    她指着轮椅上的黄壤,问。

    她这一问不要紧,何惜金立刻紧张起来。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黄壤的身份要是被说破,第一秋势必就要解释她的来历。若是他把三个人供出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三个大老爷们,悄悄潜入玉壶仙宗,前去偷人。且偷的还是人家名动天下的宗主夫人!

    别看三个人在仙门乃大能高贤,回去谁也别想好——等着跪搓衣板吧!

    在第一秋开口之前,何惜金当先抢道:“对、对,这这这……”

    这回武子丑也不甘落后了,他接着大哥的话,说:“对。监正还没介绍,这位姑娘是……”

    张疏酒更是一个劲向第一秋使眼色,整个人五官乱飞:“确实,这位姑娘看着眼生!”

    第一秋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从容解释,说:“她……是我闲极无聊,铸造的法宝而已。只是用料精细,所以酷似真人。”

    他这话一出,何惜金等人自是松了一口气,屈曼英姐妹二人神情却更加怪异。

    ——你闲着没事,铸造一个如此美貌的假娃娃,每日里精心打扮,还随身携带,意欲何为?!

    而第一秋似乎全然不觉,他索性打开一盒护手膏。左手握住黄壤的指尖,右手沾了那护手膏,轻轻涂抹在她手背。端得是一副爱若珍宝的痴迷模样。

    李禄没眼看了,黄壤更是无言以对——你这样显得很猥琐,你知道吗?

    第一秋却依旧热情,道:“下午正好得闲,我带夫人和曼雌姑娘游玩内城。”

    呃……屈曼英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屈曼雌摇了摇头。屈曼英只好犹豫了一下,说:“这就不敢劳烦监正了。我与妹妹自行游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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