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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晏执

正文 春夜困渡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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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ris:【江颂上周跟我表白了,我没答应,说要考察一段时间。】

    苏晚青:【江颂是谁?】

    doris看了消息很无语,瞪了苏晚青一眼,无声且用力地,伸出手指头,狠狠地指了指开车的zane。

    苏晚青:【哦,那很好啊。】

    doris:【......你没有好奇心,可我有倾诉欲!你都不问问他前女友怎么回事儿吗?】

    苏晚青:【他前女友怎么回事儿?】

    doris:【他说他和袁颖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哦,袁颖就是大学住我隔壁那女的,只是出于一些不能说的原因,需要照料她。】

    苏晚青:【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doris:【......都说过不能说了,他肯定就是没说啊。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苏晚青:【没事儿,昨晚没休息好。】

    doris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收起了手机,不再聊她自己的那些事,挽上苏晚青的胳膊,声音很轻,“你知道上午我在茶水间听到了什么八卦吗?”

    苏晚青也收起手机,平静地看向她,“什么?”

    “创意部好像有个男的暗恋你诶,叫什么我忘了,就听说上周末他们部门团建的时候,大家都喝不少,那个男的玩游戏输了,连输两把,第一把真心话问他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他说喜欢上一个有男朋友的姑娘;第二把大冒险让他把那姑娘联系方式删了,他喝了一瓶纯的芝华士,硬是没删。”

    苏晚青听得皱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doris笑得揶揄,“一瓶芝华士干到头了,拿出手机看你朋友圈呢,被人瞧见了。”

    “哦。”苏晚青垂下眼睫。

    莫名其妙地,她又想起闻宴祁。

    在那个暗无光线的消防通道里,他捏着她的手心,嗓音像是被霜雪覆盖过,流露出少有的脆弱,低声说着怕她被抢走。

    他的爱既坦诚又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像毫不遮掩的月光,将她所有隐于暗处的潮湿心事都抚平。

    可她又有什么好的呢?

    值得让高悬的月亮为她俯首。

    doris注意到她突然红了几分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慌张了几分,“yulia,你怎么了?”

    苏晚青摇头,“没事,暖风熏的。”

    -

    到了瑞莱广场,一行人分成两派去忙碌。

    苏晚青本来是跟着kim和doris的,可那次活动的策划案初版是她写的,黎总监要求她把控风格,因此借调了过去,苏晚青只能跟创意部的人一起,帮忙搭建场地。

    球幕影院放映用的是超广角鱼眼镜头,全场穹顶式空间,银幕也是半球形,音效逼真,加上适当的花草,顾客置身其中,有着沉浸式的体验。

    苏晚青建议用真花真草,也是想把身临其境的感觉做到极致。

    两个小时后,场景基本搭建完毕,doris那边已经在出口开始活动预热了,苏晚青还在影院里逡巡,边走边看,搜索有没有遗漏之处。

    影院负责人开始调试灯光,全场暗下来,她没注意,走到角落时还在拍照,不期然踩到什么瓦片一样的东西,脚一崴,失去了平衡。

    手机飞了出去,正要摔倒之际,有人从身后托住了她。

    只用了一只手掌,留足了社交距离,堪堪扶稳之后,苏晚青贴着墙转身,邢奇武的脸色闪过不自然的拘谨,嗫嚅着开口提醒,“这边的花盆碎了,碎片还没来得及清理,你小心。”

    “谢谢。”苏晚青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看一眼地上,好在只是普通的薄荷,并不难买,出声问,“打电话给花市老板紧急加送了吗?”

    邢奇武点点头,“正在路上了。”

    “嗯。”苏晚青随意地附和了句,“那就好。”

    她转身想走,钝厚的痛感从踝骨传来,皱了皱眉,先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邢奇武还没走,声音犹疑,“你脚腕受伤了?”

    “没事儿。”苏晚青也没看他,低头点亮手机屏幕,看到没摔坏放心下来,再抬头看他,“你去忙吧。”

    邢奇武欲言又止了几秒,转身走了。

    等到没人注意到她,苏晚青才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放映厅。

    门口的签到桌旁,她走到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不远处,doris正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是zane托着的海报,她一边纠正海报角度,一边纠正zane的动作,不知道是拍海报还是拍人。

    kim走过来,把打满勾的流程表放到桌面上,挺稀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哟,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这俩人又好上了?”

    苏晚青随意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kim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抬起来的脚腕肿起来一片,声调下意识抬高几分,“你受伤了?”

    不远处的doris听见,也不拍照了,拿着手机凑过来,“怎么了,谁受伤了?”

    “没事,就是崴了一下,回家拿冰块敷一会儿就好了。”

    doris俯身还想再看,苏晚青把裤脚翻了回去,“真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前期的活动差不多准备好了,只剩后续维持现场秩序即可,kim看她脚腕肿得夸张,让她先回家休息,苏晚青说什么也不同意,愣是在外面坐了三个小时,等发布会结束,才坐着zane的车回公司。

    回去以后差不多也该下班了,人都陆陆续续走了,苏晚青还趴在工位上。

    这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不想回那个没有闻宴祁的房子。

    左岸水榭她住了四个月,可闻宴祁一走,她还是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

    doris说要送她回去,她也拒绝了,思忖了几分钟,苏晚青给杨沅沅打了个电话。

    杨沅沅下班晚,骑着小电驴去接她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俩人去了左岸水榭,她想收拾几件衣服,这段时间就回锦园小区住。

    杨沅沅第一次去左岸水榭,一进门把苏晚青扶到二楼,就自己参观上了,房间挨个看,一边看还一边发出惊叹声,“天呐,我以后能不能每个周末都来找你玩?不住二楼打扰你们,我就住一楼保姆房,影音室旁边那个,可以吗?”

    苏晚青站在二楼栏杆旁,“这不是我的房子,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

    杨沅沅看着她,“闻总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了吗?”

    苏晚青怔了两秒,摇了摇头。

    这次出去,他没有带李泉,李泉是闻宴祁在公司最信任的人,他把他留下,就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苏晚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两天她查了很多关于胰腺癌的资料,越看越心惊胆战,最后不敢看了,连发个消息问一问的勇气也没了。

    原地顿了几秒,苏晚青扶着栏杆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边,看着那间处处都是生活痕迹的卧室,发了会儿呆,先是把一些日用品装进包里,然后拉开抽屉,想拿充电器来着,目光却瞥见了一个牛皮纸袋。

    拿出来,厚度比之前多了几分,多的是刚住进来的时候,闻宴祁许诺给她的离婚协议书,里面有他一半的身家。

    人在心绪低沉的时候,就喜欢追忆往事。

    苏晚青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鲜红的结婚证书,第二眼,一个银制的素圈戒指弹到了她手边。

    那是领证当天闻宴祁给她的,说是随便买的,拍照时可能用得上。苏晚青当时在车上就试戴了一下,大小正好,卡在无名指上,合适得连闻宴祁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惊诧。

    想到那些,苏晚青勾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突然,搁在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以为是闻宴祁,连忙翻出来,看到跳动的联系人名称,瞳色又黯淡下来。

    邢奇武:【yulia,你的脚腕还好吗?我在药店给你买了一瓶治跌打扭伤的药酒,刚刚放到前台了,你明天上班记得去取。】

    苏晚青:【不用,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锁上屏,她又拿起那枚素圈戒指看了一会儿,心神微动,她把它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日常用品收拾好,接下来就是衣服了。

    奶奶给她买的衣服都在衣帽间,其实这几个月她都没怎么穿过,一来她穿着向来不挑大牌,那些衣服过于惹眼,二来是对欺骗她老人家一事仍感到愧疚,那些礼物是送给孙媳妇儿的,她没脸穿。

    可那天,苏晚青在梳妆镜前坐了很久,把小手提箱打开,从盖住的衣架上挑了几件衣服装进去,直到装不下,她拉上拉链,突然又有些难过。

    跟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当初在瑞思楼下的咖啡馆,她从镜子的反光上看到贪吃的老太太伸出手时,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她会为她揪心到这个地步。

    苏晚青拿出手机,打开了奶奶常玩的那个下棋软件,天梯榜上,滨安区的前三名已经没有“人生如茶”的身影,她往下翻了很久,全都没有。

    兀自悲伤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苏晚青心口发紧,点开看,一条崭新的消息——

    闻老师:【波士顿凌晨落地,刚刚安顿下来,一切都好,你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屏幕逐渐变得模糊,隐忍了一天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

    出门时,杨沅沅把她的小箱子放到了脚踏板上,苏晚青坐在她后面,眼圈儿红得像桃子,一副受了重创的样子。

    杨沅沅一边安慰她,一边往小区门口骑,经过大门时,正巧碰上陈柱。

    第一反应,他先跟她打招呼,随即注意到她不寻常的眼睛,以及杨沅沅嘴里念叨的“别难过了”,下意识地,他以为苏晚青和闻宴祁分手了。

    说实话,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青姐,”他犹疑着,“你要搬走了?”

    苏晚青勉强地跟他扯了一下嘴角,“嗯,我回锦园住一阵子。”

    杨沅沅也注意到陈柱,瞧着有些眼熟,刚想开口,就看陈柱表情挣扎了一会儿,沉声开口,“我可以单独跟你说一件事儿吗?”

    苏晚青和杨沅沅对视一眼,“你就在这儿说吧,别耽误你上班,沅沅是我朋友,也住在锦园,你应该见过的。”

    陈柱又看了杨沅沅一眼,大约是觉得眼熟,也不再犹豫,“其实我来这里上班不是巧合,是闻先生安排的。”

    在苏晚青惊诧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的确是因为你,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他才在酒吧帮了我,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份体面安稳的工作。”

    苏晚青沉默半晌,胸腔内的酸楚几乎要溢出来,“他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

    “他说你喜欢做好事不留名。”陈柱慢腾腾地看向她,“他说,他要向你学习。”

    苏晚青说不出话了。

    回忆像潮水将她淹没。

    她想起自己曾向闻宴祁感慨过她和陈柱之间的缘分,得意地向他炫耀过,陈柱与她的亲近是两个心善之人的惺惺相惜。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以为闻宴祁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冷漠,孤僻,与日常的温情格格不入。

    可闻宴祁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他嘴上说着利益是最好的驱动剂,偏又因着她当初无心的一句话,瞒着她做下了这样一桩好事,哄着她开心,让她真的开始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陈柱叹息一声,打量她的脸色,“如果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们能解释清楚,青姐,你是个好人,闻先生也是。”

    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苏晚青和闻宴祁就应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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