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和他分开了便觉得他又陌生了。

    但小姑娘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却是在旁的上。

    适才,她听见了珠帘后的声音是那喜儿的,也听出了那声音有点颤,此时全神贯注地静等着她端水过来。

    不时,脚步声来了........

    小簌簌面上无异,但水灵灵的眸子缓缓地转了转,攥着香衾的小手也不知不觉地紧了紧,接着那喜儿的声音便更近地传来,继而也跟着飘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纱帘被掀起的一瞬,那味道无异更大,也更明显了。

    “殿下,水。”

    侍女的声音刚一响起,水杯也刚一递过来,簌簌便听到萧珏懒而不耐,且极为不悦的声音,“什么味道?”

    “啊!殿下......”

    那喜儿好像顿时慌了,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语声颤了,杯盖与杯子之间响着碎碎的碰撞声,可见那手不是一般的抖。

    “奴婢,奴婢.......”

    这屋中的气氛顿时变了。

    小簌簌心口狂跳,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她缓缓地提了被子,慢慢地挡住了口鼻,但却在被窝之中再也忍耐不住,呲着两排洁白整齐,仿若磨过的小牙,“嗤”地一下,咧嘴便笑了,娇柔的身子在被窝中轻动。

    无声,但自然是无声。

    喜儿的脑中可谓是“轰”地一声,脸色惨白,人彻底懵了,但也彻底地明白,那臭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了,一时间傻了一般,跪下连连地要解释,“奴婢......奴婢.......”

    但奴婢了几句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珏哪有耐心,更没好心,张口便嫌恶,不耐烦地扬声唤人,“曹英贤!”

    那太监的耳朵也是极灵极灵的。

    大老远的在外头,也听到了太子的唤声,没一会儿便冷白着脸,急匆匆地赶来,立在卧房珠帘之外,“殿下!”

    只听太子厌烦地下了令,“把她拖出去,发配了!”

    “是是。”

    “啊,殿下,殿下。”

    那喜儿睁圆了眼睛,人被吓的,犹傻的脑中“嗡嗡”直响。

    曹英贤立刻便让外头的侍女去把人拖了出来!

    这般一闻,好家伙,如此失仪,也敢到太子身边儿去!

    那喜儿被拽出去,直到出了门看到了巧云和冬儿俩人急匆匆地奔来,方才一下子明白!

    是她们,是那盆洗脚水被人做了手脚,自己被她们算计了!

    她是被她们算计了!

    说来此主意还是簌簌出的。

    簌簌前世魂附玉中,倒也不是白活的。

    她早想把这喜儿弄走,但太子妃赏赐的,她一个小昭训,哪敢明着做什么?唯能借萧珏把她弄走。

    是以,她想了好久办法,直到那天突然记起往昔魂附玉中时,听得那官小姐的贴身丫鬟与她闲聊,当笑话说起过哪家小妾之间争宠,还给情敌用过这种臭脚粉,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

    簌簌眼睛转了转,便活心了!

    萧珏是什么人,那可是高贵的太子!

    那男人特别爱干净,也特别干净,身上始终有股淡淡的香气,穿的衣服向来都是连一个褶都没有,哪有人敢带着难闻的味道往他身边儿凑,她料定萧珏肯定不悦,肯定得把人撵走!

    但自然,那粉实则也不是什么多烈的东西,最多一天,味道也就散了。

    但别说是一天,一个时辰对簌簌来说也是足矣。

    喜儿终究就是一个侍女,就算第二日不臭了,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小簌簌在被窝之中偷笑完了后,恢复了常态,抬头瞅向那男人,一脸无辜,更一脸困惑地缓缓钻进了他的怀中,软绵绵的小嗓音,安慰道:“殿下别生气.......”

    萧珏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转瞬小簌簌软软的过来,又闻到了这个香的,心情倒是好了那么一点.......

    *****************************

    喜儿大半夜地被赶出了玉香居,发配浣衣房;玉香居又添置了两个一等侍女和两个三等侍女,这两个消息第二日一早就传到了程妤耳中。

    太子妃无疑暴怒!

    姜嬷嬷已经见过了那喜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程妤狠狠地攥上了手。

    “顾簌簌那个贱人!”

    她耍心机,有意算计,自己不能怎么了她送的人,便借着太子,把她赏的侍女弄走,这是显而易见!

    “她,给本宫等着!”

    第50章 皇宫 皇宫

    簌簌知道程妤必然暴怒, 自己也必然是更得罪了对方,但她留不得那喜儿,无论如何并不后悔, 相反很是高兴。

    翌日, 她小心的伺候那男人穿衣用膳。

    那事对她来说大,但对那男人来说怕是和芝麻似的。

    一个侍女而已, 萧珏再没提,忘的一干二净了也是有可能的。

    前一夜, 簌簌为了哄他笑, 光溜溜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后来自然是又迎来了一番暴风骤雨。

    小簌簌又被疼的不轻, 也着实佩服那男人的闲心和精力。

    眼下这番处境,簌簌也认了。

    但她这么乖, 他都对她那般了,如若太子妃欺负她,他可得给她撑腰啊!

    簌簌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给她撑腰, 只知道每次都一样,和他做那种事的时候感觉俩人关系还蛮近, 蛮熟的, 但完事了, 就远了, 就陌生了。

    那男人对她和在安庆府时差不多, 吃喝穿戴, 衣食住行, 总归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会亏待于她,唯独人对她忽冷忽热,心情好时逗弄几句, 甚至暧昧地哄哄也是有的,心情不好时,一言不发,对她只有动作的时候也是不少。

    ***************************

    太子生辰过后,转眼就进了腊月。

    太子府内为年关忙碌,整个京城也都在为年关忙着。

    小簌簌也是一样。

    把喜儿弄走之后,不得不说,她的日子舒服多了。

    唯每日不喜晨时,不愿见程妤,不愿去给她请安。

    喜儿之事,那程妤虽没明着找她算账,没明着相难,但自然是也没少给她脸色看,时不时地讽刺两句也是常有的。

    安良娣一如既往的温婉端庄,脸上始终挂着笑,对谁都好。

    杜承徽、宋昭训和太子妃一个鼻孔出气,对她是好不了的,簌簌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怎么。

    毕竟她前世在薛家呆了十五年,薛家的男人哪个都是三妻四妾的。簌簌倒是也知道明白后宅之中女人们争风吃醋,大体就是这样。

    坦白的说,她要求不高,也没什么野心。

    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每天能招招猫,逗逗狗就行。

    小妾便小妾,她倒是无所谓。

    但她不能挨欺负,乃至她房中的人也不能挨欺负。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最好不过,如若是别人不给她好过,触碰了她的底线,她虽然胆子小,但也不会让对方舒服。

    这日请安之后回到玉香居。

    小簌簌在西暖阁中歇息,巧云为她脱去披风,冬儿接过她手中的汤婆子,递来了个新的。

    小簌簌坐到了榻上,抬手捏了身旁桌上的一粒提子送入口中,听巧云道:“昭训,那事儿应该便是过去了呢。”

    簌簌知道她说的是喜儿之事。

    眼下事情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簌簌一直有所戒备,但太子妃那边没什么动静,瞧着是过去了。

    过去了自然是好,以后她二人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过自己的最好,但那程妤的个性,簌簌心中还是没底。

    “还是多小心着点。”

    巧云应声,“是。”

    午后,簌簌左右无事,和巧云冬儿三人沿途赏景,往梅花林去了。

    这般信步徜徉看梅花,她三人倒是也并非初次,但昨日刚下过一场雪,今日的梅花林明显比之以前的更美了,簌簌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脸儿上更一直露着笑,瞧着天真可人,但又藏不住那骨子里的媚色。

    三人如此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深处有人说话。

    “谁让她生着一张那么招摇的脸,眉间还有一点朱砂,你不知道太子妃最讨厌眉间带朱砂的女子吗?她现在受宠又如何?能有什么好下场?那般低贱的出身,能有什么前途?太子不过是对她一时兴起,宠幸几日,对她施舍出那么点怜爱罢了,能长久就怪了!伴君如伴虎,太子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再说,她以前可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据说是一大户人家的府-妓,跟太子时,都不是清白之身了,没准儿跟过多少男人了!”

    “........!!”

    巧云一听,气的顿时眼圈都红了,这话前面就够气人的了,后面何止是气人,简直是黑心!太坏了!但刚要出去教训她们,却被主子拦了下。

    簌簌小脸儿冷落煞白,是拦下了巧云,而后带着人出了梅花林,一路返回了玉香居。

    “昭训怎么不让我去骂她们?两个奴婢,竟敢如此议论昭训,昭训是她们能议论的?还那般黑心,那般诋毁昭训!昭训与殿下初夜,落红的床单是奴婢亲手换下的,是不是处子之身,殿下最清楚!她们看到了?说的那般肯定!是哪个丧良心的张口闭口那么简单,如此侮人清白,真是太气人”

    巧云回去,关了门便开始大骂。

    那冬儿性子憨厚忠诚,也极喜这位主子,当下也是气愤的很。

    “她们太缺德了!怎么这么坏!”

    三人中,反倒是簌簌最镇静了。

    巧云意难平,还在问,“昭训怎么不让我去骂她们!这是谁传出来的恶心话,今日太子来,我便就告诉太子!!”

    小姑娘攥着小手,巧云后头的这句话,她终于听见了,入耳了,过心了,张口柔柔地道:“玉香居与长乐居离着不远,红梅林离着长乐居也近,那说话的侍女的声音我记得,是太子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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